第4章

我好不甘心。

17

再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

身旁空無一人。

我從床上坐起，發了會兒呆。

洗漱完後，我打開電視，並拿起一個蘋果啃了起來。

外賣還沒到，我先墊墊肚子。

卻又收到了我媽的催命電話。

我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沒接。

電話鈴聲卻又接二連三地響起。

我嘆了口氣，按了接通鍵。

我媽抱怨的聲音響起：「怎麼接這麼慢？」

我沒說話。

她也不在意，興衝衝地說道：

「乖女兒，媽真是沒白疼你。」

「今天賀家來我們家提親了，我們商量了一會兒，將你和小敘的訂婚宴定在三個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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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我當時都呆住了，沒想到這件事來得這麼快......」

她越是激動，我心中越是有一團無名之火在燃燒。

隻是礙於從小的規訓，我一直將火苗埋藏在心裡，並不敢表現出來。

但這次，我終於忍不住了。

我毫不留情地打斷她，指尖都掐到泛白：

「訂婚宴都訂好了，我這個當事人卻全程不在場，媽你說出來不覺得可笑嗎？」

「或者說，你有把我當成獨立的人看待過嗎，還是隻是你們聯姻的工具？」

我媽愣住了，她反應過來，斥責我：

「你這孩子瞎說什麼呢，神神叨叨的。」

我譏笑一聲，直截了當道：

「聽不懂啊，那我就直說了，我不會和賀敘訂婚的，我一點也不喜歡他。」

「你懂嗎？看到他就生理性反胃的那種！」

我媽震驚了，她結巴幾秒，不可思議道：

「你這孩子到底在瞎說什麼啊？我和你爸從小又沒短過你吃喝，到頭來你就這麼報答我們兩個，你知不知道這是關乎於整個梁家的未來，你這孩子也太過自私了。」

我繼續嗆她：

「有這麼冷血的父母，我當然自私，畢竟梁家的未來都是留給我弟的，管我什麼事情？」

「媽，您最不自私，您自己嫁過去吧。」

「別妄圖用孝道威脅我，從今往後，我會和你們梁家斷絕關系。」

「另外，有一句話我很早就想說了，媽媽，您和爸爸一樣，都是令人作嘔的虛偽的人。」

說罷，我不顧對面歇斯底裡的謾罵，幹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並把所有和梁家相關的聯系方式全部拉黑。

我抿了抿唇，抬頭時卻看見一個預料之外的人。

賀敘冷著臉，雙手環胸，不知在門口看了多久。

他將一個盒子放回口袋，隨即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冷聲道：

「看到我就生理性反胃？」

「梁繁星，討厭我到這個地步，你真行。」

我餘怒未消，下意識硬邦邦地回道：

「是啊，你明知道我討厭你，還整天在我面前晃悠。賀敘，你真讓我瞧不起！」

賀敘被我氣笑了。

他遠遠地將別墅鑰匙扔給我，臉色陰沉得要命，並ŧŭₘ放下狠話：

「梁繁星，以後最好別再讓我再見到你。」

「不然，我遲早弄死你。」

說完，他轉身就走。

別墅又變得空蕩蕩。

我握緊手中的鑰匙，心裡泛疼。

明明獲得了想要的自由，為什麼我卻沒想象中高興呢？

明明我之所以從小學時就開始存錢，就是為了這一刻的自由啊......

18

我搞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於是，我打車去了附近的酒吧，定了個包廂，並點了很多酒，讓自己大醉一場。

喝著喝著，腦海裡又浮現出賀敘的模樣。

是挺帥的，很野。

但被我馴服後，又很乖。

可是那又如何？

隻要有錢，這種姿色的男人我能點一大堆。

我叫來經理，把各種類型的男模全都點了一遍。

他們都很嘴甜。

一口一個姐姐，還幫我捶腿捏肩。

我醉得有點意識不清了。

朦朧間，我好像看到包廂門被人一腳踹開。

有個臉色很差的男人走了進來。

我正要問他是誰，就被他一把扛到肩上。

一點也不溫柔，跟扛麻袋似的。

沒過多久，又把我像放麻袋一樣放了下來。

我坐在公園長椅上，腦袋都是蒙圈的。

男人卻又捏住我的下巴，逼迫我張開口腔，將一粒藥丸放到我嘴巴裡。

我皺著眉想吐出來。

他卻又擰開一瓶水，含了一口後堵住我的唇，直到我吞咽下去為止。

好煩，給我滾開啊。

我推搡著他的胸膛，腦袋卻清醒了一些。

面前的男人好像是......賀敘？

我睜大眼睛，對上他意味不明的視線。

賀敘輕笑一聲，語氣涼飕飕的：「終於發完酒瘋了？」

我蹙了蹙眉：「你怎麼在這？」

賀敘被我一反問，頂了頂腮，氣到都笑不出來了：

「家政說你不在家，我怕你出事，大晚上瘋了一樣到處找你。」

「你倒好，左擁右抱男模不說，見面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麼在這。」

「梁繁星，有時候我真想敲開你的心，看看裡面到底是不是用石頭做的，怎麼能這麼硬。」

我沉默了。

於是，我決定攤牌。

不然這麼下去，隻會讓我們兩人都更加受傷。

19

我盯著他漂亮的眼眸，緩緩道：

「賀敘，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無論你承不承認，我們都是不合適的。」

「你不懂愛，我也不懂愛，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無法治愈對方，隻會讓對方變得更加傷痕累累。」

賀敘怔住了。

我忽然不敢看他。

於是轉過頭去，繼續補充：

「由於家庭原因，我有很強的控制欲。你失憶期間，我把這些東西都施加在了你身上，所以對你做了很多很過分的事情。」

「我知道這樣的愛情是畸形的，是病態的，是不平等的，但我根本控制不住，尤其在知曉自己擁有絕對的權力之後。」

說到這裡，我覺得眼眶有點湿潤，但還是強忍道：

「我是個性格很擰巴的人，不喜歡被束縛也不喜歡被綁定的親密關系，長期困在一個身份裡會讓我失去自由，同樣也會讓我感到不安。」

「我厭惡婚姻，厭惡小孩。而且我這人樣貌平平，生出來的小孩基因估計也不會太好......」

說著說著，我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

就是莫名感覺很委屈。

一頓自我剖析，跟把自己的心髒赤裸裸地挖出來了一樣，很難堪。

在我情緒有些崩潰的時候，身前忽然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

「說完了嗎？」

我吸了吸鼻子，發現賀敘不知什麼時候蹲在了我面前，仰視著我。

他握住我的手，將熾熱的體溫傳遞到我身上，眼神堅定：

「既然你說完了，那我也來發表一下我的看法。」

「首先是容貌，我承認自己以前對你有偏見，但是相處下來，我發現膚淺的其實是我自己。容貌從來不是評判一個人的標準，無論你做了什麼表情，我都會感到心動，僅僅因為那個人是你。」

「至於你說的不想結婚，我想說，那張證書並不能幹預感情，也不能代表什麼。」

「不要小孩，那正好，我養你一個大小姐就夠了。」

我聽得呆住了，抽抽噎噎地望著他。

賀敘卻又在我掌心蹭了蹭，笑得很乖：

「剛好，梁繁星，你有控制欲，我喜歡被你控制，我們真是天生一對。」

「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對你坦白，你每次扇我的時候，我都覺得很爽。」

我的眼淚霎時凝固在了睫毛上。

要素太多了，我覺得自己需要消化一下。

賀敘見我情緒穩定了很多，起身將我擁入懷中，哄道：

「時間很晚了，我們回去睡覺好不好？」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笑了笑，牽著我的手，主動為我打開車門。

轎車啟動。

我靠在他的肩上，閉了閉眼：

「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

賀敘俯身，耐心地吻去我眼角的淚水：

「要是你不信，我可以先做你的試用期男友，等你接受了再轉正。」

此刻我身心俱疲，所以沒有拒絕他的提議，而是小聲道：「好。」

20

結果隔天。

賀敘就問我能不能去他家看看他爸媽。

我幽幽地看向他。

賀敘頭皮發麻，急忙解釋道：

「寶寶，我可沒有逼迫你的意思，隻是我媽是真的很喜歡你，每天給我打一百通電話催我帶你回家。」

「我扛不住了，跟她實話實說，說我還沒有追到你。我媽聽完激動壞了，說要認你做幹女兒。」

我:「......那去看看阿姨吧。」

事實證明。

賀敘並沒有誇大其詞。

當賀阿姨拿出一疊房產證，並遞到我手中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懵圈的。

賀阿姨卻還嫌不夠，將幾份協議書遞到我面前，讓我籤字，說要給我賀家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我根本不敢動。

賀敘看不過去了, 過來牽住我的手，埋怨道：

「媽你嚇著她了！」

賀阿姨瞪了他一眼，一把揮開他的手，怒斥道：

「去去去，別想佔我幹女兒便宜！」

賀敘：「......」

賀敘自閉了。

賀敘默默走開了。

賀阿姨小心翼翼地看著我，詢問道：

「小繁啊，幹媽剛剛沒嚇著你吧？」

我搖了搖頭，真誠道：

「怎麼會呢，幹媽對我這麼好，我激動還來不及。」

賀阿姨眉開眼笑, 然而她不知想到什麼, 又重重嘆了口氣道：

「阿敘昨晚跟我說了你們家的事情，唉, 我一直以為你們家庭氛圍很和諧, 你隻是比較內向文靜而已, 沒想到你親爹媽偏心都偏到太平洋去了。」

「不過沒事, 幹媽疼你！」

她將我攏到懷中，我忍不住笑了。

但同時, 我又有些不安。

賀阿姨對我這麼好，肯定是因為賀敘。

可是萬一有一天，我和他不在一起了呢？

沒想到賀阿姨下一句就打破了我的幻想，她幸災樂禍道：

「這麼久以來，我就沒見過那混小子吃癟的樣子。」

「小繁，他隻有在你面前才會這麼乖, 你可一定要好好收拾他啊！」

「如果沒經驗的話, 可以來請教幹媽我，畢竟我當年就是這麼收拾你賀叔叔的。」

確認過眼神, 果然是親媽。

我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賀阿姨卻又正了神色：

「小繁, 我收你為幹女兒可不全是因為那混小子的原因。」

「我是真喜歡你這孩子, 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很有眼緣的那種，你可不要胡思亂想。」

「我一直想要個女兒, 這下終於能如願了。」

我抱住了她, 心裡無比感動：

「幹媽，女兒愛你！」

賀阿姨笑吟吟地抱住了我。

與此同時, 我看到了站在庭院外的賀敘。

他一臉柔軟地看著我們倆。

而我, 朝他做了個鬼臉。

賀敘：「......」

他無聲地做了個口型。

翻譯過來大概就是：

晚上給我等著。

我：「......」

21

這天。

賀敘帶我去海邊度假。

我因為懶得動，穿著吊帶裙躺在沙灘椅上

而賀敘正在不遠處的沙灘上抓小螃蟹。

他抓了一小桶螃蟹, 並得意洋洋地拍照發給我看。

我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 給他回了一句：

「哥哥好厲害。」

賀敘捏著手機,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又重新刷起了短視頻。

賀敘卻忽然喊了我一聲：

「寶寶，過來。」

我穿上涼拖, 慢吞吞地走了過去。

發現賀敘不知何時撿了根樹枝, 在沙灘上歪歪扭扭地刻下幾個字：

「賀敘會永遠陪伴梁繁星。」

天空蔚藍純淨。

心跳在這一刻猛烈加速, 達到了最頂峰。

我接過賀敘手中的樹枝，在這行字的下面又端端正正地寫了一個字：「好。」

隨後，我扔掉樹枝, 猛地撲到他懷裡。

賀敘將我接了個滿懷。

海風輕輕，濤聲盈盈。

但我都無暇顧及。

因為此刻，我唯獨與他心跳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