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可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別墅門口,一輛電瓶車突然停下。
快遞員朝他遞出一份文件:“俞先生是吧?有一封您的加急快遞,請籤收一下。”
俞免成望了過去。
看到快遞上的名字,便如兜頭一桶涼水潑下,遍體生寒。
他籤字時,手,甚至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撕開快遞封皮,看到那封文件上打頭的五個大字——
“離婚協議書”。
俞免成直接渾身一軟,靠上冰冷的牆壁。
【第14章 真的離開了】
14
助理第一時間趕到俞家別墅。
剛一進門,就被俞免成扔出來的離婚協議書砸了滿臉。
整棟別墅,所有的佣人此刻大氣不敢喘,人人噤若寒蟬。
“上個月她就動了要賣房子的心思,你們十多個人,難道沒一個人發現她要走?!”
“噼裡啪啦”數聲,桌上的東西被俞免成全數掃蕩在地,落下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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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和姜寫寧關系最好的阿姨,硬著頭皮站了出來,開口道:“俞總,我們真的完全沒發現……我剛剛去看了一眼,夫人她,她什麼都沒有帶走……”
“她最喜歡的裙子包包,最喜歡的首飾……所有的東西,都原封不動留在那裡,就好像,這個家的東西,她打算全都不要了。”
聽完這話,俞免成直接扔出手中的那個咖啡杯。
砸碎一地殘渣,阿姨嚇得跪著後退數步,卻仍然執著地開口道:“夫人大概是覺得,這個房子裡,沒什麼她可以值得留戀的東西了吧……”
“你什麼意思?”俞免成猛然起身,雙眸發紅,揪著她的領子幾乎將她提起來,“你再說一遍!”
阿姨噤若寒蟬,不斷搖頭,不敢再開口。
宋相宜是這時候從二樓下來的。
她滾著輪椅,逐漸靠近俞免成,試圖寬慰他的情緒。
她開口道:“免成哥,你別擔心了。”
“寫寧姐好端端一個大活人,就算真的離開了,又能怎樣呢?說不定,她覺得自己會活的更好呢……”
俞免成深吸一口氣,壓下情緒。
他松開手,突然疲軟無力地往沙發上坐去。
他渾身像是驟然失去了所有力氣,疲憊不堪地捂住雙眼,有片刻恍惚。
然後,俞免成發出一聲冷笑:“是啊!這個女人,就算真離開了,又怎樣呢?”
“我終於解脫了,不用再被她糾纏了!”
他松懈下來,隻是眼神仍有些飄忽不定。
他盯著眼前的一片狼藉,吩咐道:“收拾幹淨吧!”
宋相宜笑道:“免成哥,陪我去逛街吧!正好我喜歡的那個牌子,上了新款,我想去看看呢。”
俞免成準備答應了。
但他的手機鈴聲再度響了起來。
他隨意接起,以為是助理打來,語氣不耐:“不用找她了!她就算死在外面也與我無關,離婚協議書我籤好後,你去處理後續的事情。”
可那頭響起的卻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她說:“俞先生,我這邊是醫院。”
“您妻子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因為聯系不上她本人,我們隻好聯系您。”
“您盡快帶姜小姐來醫院化療吧!這次的檢查結果,比上次更加糟糕,癌細胞已經擴散了,之前說她還能活半年已經是保守估計,現在看來……”
護士嘆了口氣,幽幽開口:“能有三個月好活,都不錯了。”
15
那一瞬間,俞免成沒能抓住手機。
“砰”地一聲,手機往地上砸去。
他僵在那裡,緩慢地低下頭,看向仍顯示在通話中的手機。
宋相宜的聲音渾然不覺的想起:“誰打的啊?好啦,免成哥,別生氣了,咱們趁天還沒黑,趕緊去一趟商場吧,或許逛逛街,你的心情能好一點呢?”
【第15章 她的生與死,都與你無關了】
她伸出手,拉住了俞免成的胳膊,朝他撒嬌:“好不好嘛?”
可下一秒,俞免成抽回了自己的手,將她往一旁推開。
宋相宜從輪椅上摔了下去,發出一聲尖叫:“俞免成!你幹什麼啊?”
俞免成回頭看她,雙眼猩紅,像是一息之間蒼老無數。
他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著,嘴唇蒼白,像一隻絕望的孤獅,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可憐、又可怕。
宋相宜有些嚇住了,不敢再發脾氣。
眼淚往下砸著,她輕聲開口道:“免成哥,怎、怎麼了?你別嚇我……”
她再次嘗試著,向他伸出了手。
可這一次,俞免成沒有拉住她,而是頭也不回地,瘋了似地朝醫院跑去。
衝進醫院的俞免成,拿到了姜寫寧確診以後,所有的報告單。
他幾乎歇斯底裡:“你們怎麼不通知家屬?!”
護士嚇得臉色蒼白:“我們要經過病人的同意才能告知家屬的……她一直在拒絕,我們也沒辦法。”
俞免成將那些報告單捏得發皺,指尖泛出白意。
他像瘋了一般,衝上去,雙眼猩紅地將拳頭一拳一拳,砸在醫生的臉上:“你們醫院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讓她接受治療!你們怎麼開醫院的,一點都不在意患者的身體情況是吧?”
“你信不信,隻要我一句話,我就能讓你們醫院再也辦不下去!!”
醫生捂著自己的臉,一臉苦逼:“俞總,不是我們醫院不願意給她治療,是因為姜小姐說自己沒錢,所以不想治的啊……”
“怎麼可能沒錢!我們俞家難道連這點錢都出不起嗎?!”
俞免成雙目圓睜,氣得像個瘋子。
可這時,一聲冷笑,猶如兜頭涼水潑下,將俞免成所有的怒火澆熄了個徹底。
蘇瑤瑤冷靜地走到他的身邊,反問道:“俞免成,寧寧為什麼沒錢,你不是應該比誰都清楚嗎?”
俞免成愣住了。
蘇瑤瑤繼續道:“她找你借過錢,你說她必須告訴你這筆錢拿去幹什麼,才肯給她。”
“她跟你說,她得了絕症,所以急需這筆錢用來治療——”
“可你呢?你都做了些什麼?”
蘇瑤瑤大笑出聲:“你根本,從頭到尾都不相信她啊!”
那一剎那,俞免成臉色慘白無比。
他絕望地不停搖著頭,後退數步,渾身控制不住地開始戰慄起來。
他不斷地重復道:“是、是我沒有相信她……”
這一刻,俞免成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其實,姜寫寧,一直都在向他求救。
隻是,他從來,從來,就沒有相信過她……
俞免成的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渾身無力地癱軟下去。
他滑坐到地上,遍體生寒。
蘇瑤瑤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笑得雙眼發紅,一字一頓:
“俞免成,有時候,我這個外人,都想把你的心剖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做的。”
“你怎麼,就能這樣對待寧寧呢?”
“她那麼愛你,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你啊!”
“他父親為了救你爸去世,在你看來,她留在你的身邊卻是挾恩圖報!真可笑!”
“她如果真的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當年你們俞氏出事時,她為什麼連高額的車禍賠償金都不要,連她爸大半輩子攢下來的家業都不要,全都換成了現金流,匯進了你的銀行卡?”
俞免成猛然抬頭,驚慌失措、難以置信。
他飛快起身,急迫地抓住蘇瑤瑤的手掌,沙啞著嗓音問道:“你說什麼,那筆錢,是她打給我的?”
“怎麼可能……那筆錢,分明是相宜打給我的,那筆錢是從海外打過來的啊……”俞免成不停地搖著頭,“不可能,怎麼會是她?她哪來的那麼多錢?”
俞免成幾乎是歇斯底裡地從嗓子裡吼出三個字:“怎麼會!”
蘇瑤瑤可悲地看著他。
此刻的她,早已興不起絲毫解釋的意思了。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抽回自己的手,冷漠至極:“隨你信不信吧!真相就是如此。”
“我隻是想過來告訴你,離婚協議書,你籤好字,就給我吧!”
蘇瑤瑤轉身離開:“從此以後,你和寧寧再沒有任何關系!她的生與死,都與你無關了。”
她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走廊盡頭。
護士在一旁,輕聲開口詢問:“俞總,姜小姐還要過來接受治療嗎?她現在的情況,可能,即便是治療,也沒有太大的作用了。”
“我們醫院這邊,是建議盡早做好心理準備……”
俞免成卻打斷她:“治,要治,過兩天就來……”
俞免成以最快的速度拿出手機,給助理撥通電話:“去找姜寫寧,快去給我找姜寫寧!”
“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必須把她給我找到!”
他一路跌跌撞撞、恍恍惚惚地朝外面走去。
護士看著他,好幾次都想上前問一問,要不在醫院休息會兒再離開。
可他每次都沒有真的絆倒。
而是繼續往前走去。
護士遠遠看著,直到他走到走廊盡頭,要轉彎的地方。
他突然蹲了下去。
將頭,埋進雙手之間。
他的肩膀,突然幾不可察地顫抖起來。
那模樣……
看上去,好像在哭似的。
【第16章 要學會接受】
16
十二月,南城正式進入冬季了。
寒潮來臨,窗臺上放著的那盆向日葵蜷縮起自己的葉子,將自己縮成一團,花瓣也枯萎下去。
很難得的是,今天出了太陽。
為了曬曬太陽,沈醫生替姜寫寧拉開了窗簾。
空氣中的粉塵像精靈一般跳躍著,難得的讓姜寫寧笑了笑。
沈醫生看到了,也忍不住笑道:“姜寫寧,你瞧你,多笑笑多好。”
“老天讓你長了酒窩,就是讓你笑的,你老是苦著一張臉,真的是暴殄天物啊。”
沈醫生好像很喜歡看別人的酒窩,所以老是逗姜寫寧笑。
其實姜寫寧以前經常笑的,是父親去世後,她才開始笑得少了起來。
現在,笑得更少了。
因為她不敢笑。
笑起來太醜了。
身體每況愈下,她每日要接受痛苦至極的化療,被病痛折磨得瘦了十五斤。
臉頰凹陷下去,嘴唇蒼白,晚上時照鏡子,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像一個女鬼。
更遑論越落越多的頭發,每每睜開眼,一揪一大把,讓她的心總是沉到谷底。
偏偏這種情況,沈醫生還總是誇她堅強:“為母則剛,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你也要堅持下去。”
孩子已經七個月了。
在南城接受治療的這兩個多月時間,有無數次,姜寫寧痛到堅持不下去,隻要想到這個孩子,她就能再熬一熬。
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孩子,她也根本不可能賣了父親留下的那套老房子,來做化療,用靶向藥。
沈醫生將B超結果遞給她,笑道:“你看,這是孩子的腳丫,這是孩子的手……再偷偷跟你說一下,孩子是個女孩兒。”
姜寫寧頓覺驚喜萬分:“真的嗎?是個女孩兒?”可緊接著,她開心之餘,又難過起來,“其實,是個男孩兒也挺好的。”
沈醫生問她“為什麼”。
她嘆了口氣,有些難過的說道:“做女孩兒太容易受傷了,我不希望她來到這個世界後,受一絲一毫的傷害呀。”
沈醫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似是寬慰。
他沒來得及說話,另一道聲音,卻咋咋呼呼的響起來。
蘇瑤瑤從房間外走進來,說:“姜寫寧!孩子還沒出生,你就給她灌輸一些要不得的思想!誰說女孩兒容易受傷的?你要讓我幹女兒堅強起來,不要隨便相信男人,要把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這樣我相信,她肯定不會受傷!”
姜寫寧笑道:“好啊,等我死了,就由你來照顧你幹女兒,把她教得無堅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