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左手?”
“嗯,我今天看他的左手行動好像不是很方便,”喻幼知說,“好像不能用力。”
“那應該是傷到了吧,”老沈見怪不怪地說,“刑警嘛,天天跟犯罪分子打交道的,哪有不受傷的,你要是想了解,可以直接問他們黎隊,他肯定知道。”
喻幼知輕輕嗯了一聲。
嘴上應得快,其實猶豫道快下班的時候,才下定決心給黎隊發了條消息,向他打聽賀明涔的左手情況。
黎隊也很爽快,沒問她為什麼要打聽,直接就告訴了她原因。
他不愛打字,嫌麻煩,直接發了串語音過來。
男人的嗓音低沉醇厚,平靜地道出了緣由。
“前幾年有個房地產公司買了塊兒地皮準備搞開發,結果準備動土的時候那塊地皮上的幾個住戶不肯搬走,兩邊鬧起來,開發商就叫了幾個黑社會去擺平,結果擺出了人命,我們當時趕過去的時候那些人手裡拿著刀,有個住戶被砍倒在地上,渾身都是血,還在喊救命。”
像是換氣,黎隊發來第二條語音,語氣更低沉了些。
“他直接衝上去用手擋了一刀,肌腱斷裂,後來做了康復訓練慢慢恢復過來了,但恢復完全是不可能了。”
也是在那個時候,黎隊對他有了些改觀,叫他惜命,叫他千萬要保護好右手。
聽完語音,喻幼知有些說不出話來,隻能輸了串文字發過去:「所以他是從那以後就放棄打籃球了嗎?」
黎隊依舊用語音回復,沉穩語氣中帶了些質疑:“他剛進警隊的時候說過自己對籃球沒興趣,局裡幾次舉辦籃球友誼賽也沒參加。”
喻幼知怔愣,隻好給黎隊發過去一個謝謝,結束了對話。
十幾歲時的賀明涔有多愛籃球,她是親眼看到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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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時不愛笑,總是散漫淡漠的樣子,可唯獨在球場的時候,會因為一個漂亮的三分球笑得無比得意。
賀明涔一直很喜歡打籃球,後來去了國外留學,也依舊把這個愛好帶去了國外。
有次他們學校打學院籃球賽,他三申五令要求她一定要去看。
灰白的天空和英倫風格的建築背景映襯下,黑發黑眸的年輕男人站在一群白人中絲毫不遜色,高挑清俊得像一幅冬日裡的水墨畫。
他進了個好球,然後仗著其他人聽不懂中文,毫無顧忌地大聲問她:“喻幼知,你男朋友帥不帥?”
像個孩子似的,急需她的誇贊。
喻幼知也仗著別人聽不懂中文,雙手圍攏在嘴邊,大聲地回答:“帥呆了!”
她也像個孩子似的,隻要能哄他高興,那就陪他鬧吧。
-
時隔多年重新回到嘉楓國高調查涉案嫌疑人的子女,但好在有所收獲。
幾天後,喻幼知從房地產登記處那裡得到消息,嶽局長的一雙子女住的那棟小區,其中有幾套是某個房地產供應商名下的房產。
案子有了進展,科長十分高興,開會的時候還特意發出了感嘆:“所以說人吶,一旦動了貪的念頭就別想瞞天過海,總會露出馬腳,貪來的錢能藏一時,哪兒能藏上一輩子呢?”
與此同時由公安刑偵部門負責的刑事案件也同時開了庭,反貪二科之前主要負責的周雲良貪汙案也在那之後緊敲鑼鼓地開了庭。
馬靜靜作為迷藥案的共犯之一出庭接受控訴,隻不過因為她是孕婦,所以比起其他犯人有特別待遇。
周太太作為嫌疑犯之一當然也在場,她也聽說了馬靜靜懷孕的事,甚至都顧不上這裡是法庭,當場就對馬靜靜辱罵了起來,賤貨婊子,什麼字眼難聽就罵什麼。
馬靜靜不敢作聲,面色蒼白地低著頭,周太太被法官斥責警告後又被法警給摁住,這才冷靜了下來。
作為家屬的周斐當然也來了現場,隻不過周雲良夫婦以及馬靜靜是戴著手銬站在被告席位上,而他則是衣冠楚楚地坐在旁聽席上,目光諷刺地冷眼旁觀著這一幕荒唐的景象。
緊接著兩天後的庭審,被關了好久的周雲良也趁著自己的案子開庭,終於見到了作為人證出庭的馬靜靜。
他對馬靜靜這個小情人表現得毫無留戀,留戀的目光隻停留在她的肚子上。
馬靜靜被周雲良直白的目光看得極不舒服,甚至覺得自己在他眼裡不是個人,就是個生育機器。
一審結果出來,周雲良果然因為不服刑期,當庭就提起了上訴。
被法警帶走之前,周雲良隔著被告席與旁聽席之間的欄杆對周斐冷聲警告。
“照顧好馬靜靜,她肚子裡那個要是出了事兒,你一分錢都別想從老子這裡拿到。”
面對父親的威脅,周斐卻顯得毫不在意,反而微笑道:“放心吧爸。”
馬靜靜作為工具人在一旁聽著這對父子的對話,不禁打了個冷顫。
庭審結束後,因為庭審流程問題,馬靜靜畢竟是嫌犯,不能立刻離開,暫時被關進了拘留所,一直到周六那天辦好手續,周斐才過來接馬靜靜離開。
因為這天是周六,警局也不用上班,所以負責馬靜靜這樁案子的賀明涔沒來。
而喻幼知因為擔心馬靜靜的狀況,特意過來看她。
相比起她深色凝重,馬靜靜被關了幾天,一出來又跟沒事人似的活蹦亂跳了起來。
她湊到喻幼知耳邊說:“我天天待在醫院,周斐一個禮拜才來看我一次,根本沒機會調查,我會趁這段時間想辦法想辦法讓他把我接到家裡。”
喻幼知睜大眼:“你要去他家?”
雖然很驚訝,可是轉念一想,又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反之她身為公職人員,如果沒有搜查令,是絕對進不去周斐家的。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周斐絕對不歡迎公檢法的任何一方去他家。
“嗯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馬靜靜說,“放心,周斐愛財如命,一天沒拿到他爸的錢,他一天就不敢動我。”
“聊夠了沒有?”
周斐的聲音冷不丁傳來,馬靜靜嚇得縮了縮肩膀,轉頭才發現男人正站在車子旁等她,神色顯然已經很不耐煩。
“夠了夠了,”馬靜靜連忙回答了周斐,然後又對喻幼知說,“走了拜拜。”
喻幼知叫她千萬照顧好自己。
馬靜靜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放心,我記得你跟賀警官的電話,實在不行我還能打110和120嘛。”
馬靜靜坐上車,還特意放下車窗跟喻幼知揮手告別。
直到車子駛離大門口,馬靜靜這才坐正身子。
車廂內沉默著,周斐倏地開口:“你倒挺有本事的。”
馬靜靜沒懂:“什麼?”
“一個吃牢飯的人,居然能跟檢察官打好關系,”周斐扯了扯唇,淡淡譏諷道,“看來你不但會哄男人,連哄女人也很擅長。”
馬靜靜對他的諷刺有些不爽,說得好像她跟喻檢察官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關系似的。
她驕橫地哼了聲,故意說:“對啊,我就是男女通吃,羨慕嗎?”
周斐本來是諷刺她,卻被她那不要臉的回答給反弄愣了,冷嗤一聲不再說話。
沒過多久他來了電話,因為在車上也不好避開馬靜靜,隻能當著她的面接聽電話。
一接起,他就對電話那頭打招呼:“瀾總。”
馬靜靜瞬間豎起了耳朵聽。
隻可惜周斐的手機不漏音,所以電話那頭說了什麼,她是半個字都沒聽見,隻能從周斐說的話裡判斷他們的對話。
周斐笑著說:“瀾總放心,這次我們換個地方聊。”
又簡短說了幾句,周斐掛掉電話,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馬靜靜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想著怎麼開口才能顯得自己不那麼可疑。
“盯著我幹什麼?”
男人閉著眼睛突然出聲。
馬靜靜嚇了一跳,不可思議道:“靠你楊戬嗎?還有第三隻眼睛?”
周斐悠悠睜開眼看著她。
“你那眼神直勾勾的恨不得就在這兒把我衣服脫了,我閉著眼也能感受到。”
“……”
“說吧,在打什麼主意?”
“哦,我說你待會要去哪兒?帶我去唄。”
周斐仿佛聽了個笑話,繼續閉上眼,理都懶得理她。
“我天天待在醫院都快悶死了,孕婦不能總關著,關著容易憋出病,”馬靜靜說,“你待會兒是要去應酬吧?你們男人應酬的地方我最熟了,去那兒就跟到了家似的,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找樂子。”
周斐再次睜眼,斜斜乜她一眼,倏地勾唇:“我看你不是想找樂子,是想找男人吧?”
馬靜靜:“……”
之後車子開到醫院,周斐直接拎著她扔了進去,然後迅速離開。
馬靜靜卻趁著周斐跟保鏢交待事情的時候,迅速從房間裡溜出來躲到一邊,然後從安全通道那兒先下了樓守株待兔。
她坐在一輛出租車裡,眼看著周斐從裡面出來,然後坐上了車。
馬靜靜陰惻惻笑了,立刻吩咐出租車司機:“大叔,就是前面那輛車,我老公的,麻煩你跟緊點,今天我一定要抓到這對狗男女!”
這種捉奸的老招數真是屢用不爽,出租車司機最喜歡這種狗血八點檔劇情,立刻踩下油門:“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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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幼知從拘留所離開,原本打算先回家,然後等賀明瀾來接她,跟他一塊兒坐最近的一趟高鐵回一趟他的老家。
說是回老家,其實就是去見賀家做主的老爺子,老爺子賀至正退休多年,如今在隔壁城市養老,知道曾孫賀明瀾要訂婚,於是叫他帶上未婚妻過來見一見長輩。
還在坐車回家的路上,她卻先接到了賀明瀾的電話,他有個應酬得去一趟,所以可能趕不過去接她去高鐵站了。
“周六還有應酬?”
“臨時決定的,不太好推辭,抱歉。”
喻幼知體貼地說:“沒事,我自己也能去高鐵站,我們直接高鐵站見吧。”
電話那頭的賀明瀾笑了笑,說好。
掛掉電話,喻幼知看了眼時間,雖然他們訂的是晚上的高鐵,但她為了配合賀明瀾的時間,還是預留出了一整天的時間,甚至連今天中午二科慶祝手裡案子順利告一段落的聚餐活動都沒去。
現在已經是下午,估計他們飯都吃完了。
瞧著車窗外的景色發了會兒呆,手機再次震動起來,這回是丁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