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7

經紀人得知消息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都快氣死了：

「這死小子不是張著嘴說瞎話嗎，他在圈裡的風評誰不知道啊，還有他被欺負的時候？」

網上的輿論鋪天蓋地，偏偏我們劇組還是位女導演。

就連導演給我遞了張紙，都能被大家流傳出各種各樣的版本。

張北辰的粉絲直接在我評論區大罵，問我為什麼要欺負他們家哥哥：

【我就說這個男二號戲份怎麼這麼多，搞了半天是出來賣的。】

【我們哥哥怎麼這麼可憐啊，遇到這種事情，還得為了大家的利益沉默，一直到劇播出之後才說出來，作為粉絲，我的心都碎了一地。】

【糊咖都是有原因的，知道這小子以前為什麼這麼糊了吧。】

我的粉絲哪裡見過這種大場面。

平時在我的評論下各種整活，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剛要替我說話就被對方的粉絲組織給沖了。

眼看著好多粉絲被罵小學生，我一時間沒忍住：

【罵人的直接罵我行不行，能不能別動我粉絲？】

剛剛發出去張北辰的粉絲就立馬佔領，各種辱罵不堪入目。

經紀人給我發消息，讓我先冷靜一下，正面硬剛不太好，先等風頭過去再解釋，順便還可以賣一波慘。

隻是我心疼那些為我說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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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點開評論區，想再看一眼，沒想到風向已經變了：

【不許動我 CP！齊齊粉們速速退到我身後！作為顧硯辭四年老粉，撕逼罵戰，沒我不行的。】

【為什麼要罵宋宥齊，就沖著他和我家哥哥的感情，我相信我哥的眼光！至少宋宥齊，不墊內增高！】

【祖安公主，不請自來。罵人是吧，今天我就住在評論區了，有一個算一個，來罵啊！】

刷屏開罵，張北辰的粉絲 p 我冥照，她們都能在三分鐘內找到對方的黑圖。

這種大場面，我也是第一次見。

退出評論區後，系統為我自動推薦了顧硯辭的主頁。

第一條是他十分鐘前發的：

【有些人頭和屁股裝反了嗎，就算屁股拉不出，也不能用嘴吧。對於潛規則這麼了解，莫非是以前經歷過？別人欺負你？說起來我們也合作過吧，非要我曝點猛料嗎？】

顧硯辭這條就差直接說名字了，於是下面的留言都是讓他說出來聽聽。

我看著下面的評論，手機突然彈出一條消息。

【一不小心路過你家樓下，突然看到你樓下燒烤攤開業了，要不要出來吃燒烤？】

8

剛下樓，就遠遠看見了站在路燈下的顧硯辭。

他戴著口罩帽子，遮裹嚴實，路燈將他的身影不斷拉長，平添一絲落寞。

當你走進一個人時，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他的身影，腳步聲會逐漸和心臟的跳動重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上。

好像在這一瞬間突然體會到這種感覺。

「你怎麼來了？」

「請你吃燒烤啊。」

他指向小區門口的燒烤攤。

今天燒烤攤人不多，我們選好烤串，馬上就能開烤。

燒烤的間隙，老板時不時抬頭看我們一眼。

大概是兩個戴著帽子、口罩的人站在人群中，有點奇怪吧。

擔心被人扔出來，我們選擇了打包。

小區附近有條小河，那邊成為我們以前最喜歡散步的地方。

找了沒人的長椅坐下，我倆直接開吃。

顧硯辭因為還要拍戲，為了保持狀態吃得不多，大部分時候都是在看我。

「網上的事情，謝謝你啊。」

顧硯辭輕笑卻沒說話，反而看向遠處的街道：

「那個紅綠燈過去，是不是以前我們去過的餐廳。」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點點頭：

「好像真是，以前都沒發現居然這麼近。」

也可能發現了，隻是那個時候太窮了，實在吃不起。

我和顧硯辭大學就在一起，一起進娛樂圈，最窮的時候，交完房租，兩個人都湊不齊五塊錢。

連包方便面都要兩個人分著吃。

最開始跑龍套，群裡說需要群眾演員，就馬上去報名，第二天一大早就在約定的地方等著交演員證。

一天八十塊錢，心裡還挺高興。

死人、士兵、乞丐、打手……

什麼角色都演過。

顧硯辭長得出眾些，被導演一眼看中，演了個小角色，五百塊錢。

本來打算去吃點好的，正好就在那家餐廳看到了十分鐘免費挑戰巨無霸漢堡的活動。

這活動簡直就是為我們量身定制的。

用了八分鐘，我們就挑戰完成。

吃完就撫著肚子出來去河邊散步，說話間都是漢堡裡芝士和劣質豬排的味道。

「自從吃了那個漢堡之後，我就拒絕一切漢堡、薯條類的東西。」

顧硯辭說起這件事情還在笑：

「有一次，我新來的助理不知道，還給我買漢堡，我在機場聞到這個味道，差點就吐了，給那個小姑娘嚇得連忙給經紀人打電話。」

笑著笑著，顧硯辭突然收斂了表情：

「我們還在那家餐廳喝過酒。

說來也巧了，那家餐廳好像留下的都是不美好的回憶。

顧硯辭終於被看中，有機會出演一個男三號。

可是投資方不滿意他，那天在餐廳包房裡喝酒，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也有投資方看不起我，捂住杯口看著我冷笑：

「你沒資格給我敬酒。」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姿態放得更低：

「您是大人物，我有沒有資格，不過是您一句話的事情。」

我挨著挨著敬，一杯一杯酒下肚，胃裡火辣辣地疼。

最後，趁著聊天的間隙去廁所裡吐了個昏天黑地。

一轉頭，就對上顧硯辭的視線。

「別喝了，這個角色我不要，咱們回家！」

我拉顧硯辭，沉默了許久才找回說話的聲音。

「你聽我說，這個機會很重要，也許你就紅了！咱們之間，總得紅一個吧！」

9

我想不起那天喝了多少，隻記得五個投資商，被我喝趴下四個，剩下一個山東的還在堅持。

那天晚上，我在廁所裡吐了六次，塞給了保潔阿姨兩百塊錢，給她添麻煩了。

從餐廳離開後，不到十分鐘就進了醫院。

顧硯辭真的憑借那個角色火了，在大街上看到他的海報時，我還讓他給我和海報裡的顧硯辭合影。

而顧硯辭本人就酸溜溜地看著我：

「不一樣，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海報，將來你的海報會出現在大街小巷，每一個都值得記錄。」

再後來，我一語成讖，他的海報出現在許多屏幕上。

他星途璀璨，成為了大明星，拿下最佳新人的那一年，又拿下最佳男配。

第二年，拿到最佳男主角，正式成為影帝。

我不想他公開我們的關系，不想破壞他好不容易積攢的路人緣。

我們之間如果隻能紅一個的話。

我希望是他。

但是吃飯被拍到這件事情，還是讓我擔憂。

我們的感情終究無法被大眾接受，我不想成為他璀璨人生的唯一汙點。

分開的時候，我正在拍戲，張北辰處處看我不爽，在劇組挑事。

我怕他知道顧硯辭的事情，擔心會影響他，所以斷得毫不留情。

沒想到，還是把他牽扯進來。

「吃完這頓燒烤，你就把微博刪了吧，以後把關於我的一切都刪幹凈，我們以後就別再聯系了。

顧硯辭猛地站起身，對上我的視線，一字一句開口：

「我做不到。

「為什麼我們可以共苦，卻不能同甘！當年我們一起住在地下室的時候，這麼困難的日子都熬過來了，現在卻不能在一起？憑什麼！

「就憑我們一路走到現在都不容易。」

我們總是祝福對方前程似錦。

可是我們都知道，走過來的路從來不是踩著地毯，而是踩著荊棘。

顧硯辭為了角色吃的苦還少嗎，一句話都要揣摩半天，每一個鏡頭都認真對待，這些年在劇組被欺負，被冷待，經歷得還少嗎。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本來就不合適，別看網上這麼多磕我們 CP，真正曝光的時候，會有幾個人祝福？你的未來，你的前途，這些你都可以不要嗎！

「大家現在說喜歡我們，真正公布的時候，我們的粉絲還會有多少，事情一曝光，我倆就是同性戀，以後官方籌備的正劇你一個都別想上！」

顧硯辭咬牙，第一次朝我怒吼，「我不在乎，如果成名的代價是失去你，那我不想成名。」

我對上他的視線，強忍著哽咽。

「我進圈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我在乎，你就當我自私吧，以後，別聯系了。」

我後退一步，看著他僵硬在原地，咬牙轉身離開。

或許成名的代價真的是失去。

但我更希望我們彼此都能前程似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