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趙紅英挺放心的,橫豎宋衛軍能賺錢,她就多給了喜寶一些錢,萬一真要是缺了啥,能直接買最好,不成也可以去百貨大樓尋菊花找找路子,橫豎錢夠就成。
她真的很放心,哪怕心底裡還是有些舍不得的,可她並不擔心喜寶。
這是出於對老天爺的信任。
毛頭那邊就麻煩多了,他本身就是個事兒逼,沒事兒都能找出事兒來,非要張秀禾給他在衣服裡頭縫口袋。雖然他提前說了,可架不住張秀禾一忙活,就把這事兒忘到腦後了,臨了又找針線找布頭給他縫。
忙活了一通後,終於到了開學的日子。
因為覺得幫不上啥忙,趙紅英沒有親自去送,而是叫宋衛國幫著扛行李送孩子上學。去年,他也去送了春麗,不過當時有趙建設作陪,這回就沒必要了。用趙紅英的話來說,連這點兒小事都辦不好,你幹脆別回來了。
頭一次得了這般重要的任務,宋衛國腰板都是挺直的,他完全不知道,他媽隻是出於對老天爺的信任,跟他全無關系。
可離別時,喜寶又舍不得了。
“奶,奶我走了,我放假就回來。”喜寶頭一次跟她奶分開,心裡別提有多難受了,反正不亞於當初她爸和臭蛋離開家。
“走吧,別舍不得花錢,反正你爸能賺錢。”趙紅英擺了擺手,盤算著今天已經禮拜三了,要不了幾天就能看到喜寶了,“有事兒找毛頭,別累著自己。”
“嗯,奶我真的走了。”
“去吧,路上小心。”
“奶……”
趙紅英對喜寶是無比耐心的,可架不住毛頭不耐煩啊,他老早就盼著進城了,眼見妹子就這樣跟奶依依惜別,一個沒忍住,他把包直接往他爸手裡一塞,轉身拽上喜寶就走。
走出一段路,毛頭還嫌喜寶背著個軍用水壺沉得很,親自幫著給取下來。看到這一幕,兩手都提著行李的宋衛國倒是挺欣慰的,覺得這小子雖然糟心了點兒,倒也不是沒得救。
然後,宋衛國就眼睜睜的看著毛頭拎著水壺走到他跟前,叫他把頭低下,親手把水壺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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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衛國:……這糟心玩意兒!!
就這樣,喜寶和毛頭順利的入了學,開始了他們的初中生活。
與此同時,問題來了,毛頭的學費生活費到底是咋解決的?趙紅英不想讓家裡的蠢貨們覺得自個兒是個冤大頭,直接甩出了借條:“毛頭是跟我借的錢,衛軍孝敬我的錢,我可不能白叫人花了。”
其他人還沒說啥,春梅倒是想通了:“奶,我不跟你借錢,等我念完了初中,就下地幹活賺工分去。”一旁的春芳居然也跟著點頭,深覺這話很有道理。
趙紅英一個眼刀子就甩了過去:“你倆可真有出息!”
有出息的可不止這兩個傻姑娘,袁弟來一聽這話,就立馬萌生了借錢的衝動:“媽,我也想借錢。”借了錢不就能買麥乳精了?再說了,毛頭一小孩崽子都能借,她肯定也能成。
“要借錢?行啊,借條拿來。”趙紅英剛被倆孫女氣了一波,袁弟來又上趕著來了,“隻能是你親手寫的,代筆的我不借!”
袁弟來沒聲兒了,難道借錢還要先學會寫字嗎?
借錢的事兒,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倒是沒過幾天,喜寶和毛頭就回家了。
好幾天沒看到奶了,喜寶這天晚上就是摟著她奶睡覺的,第二天從一大早起,她就沒離開過她奶,等下午要回學校了,又開始戀戀不舍了。
“奶,等我念完了書,賺了錢全都給你,還要買大房子接你一塊兒住。”
“行行,奶就等著跟喜寶享福了。”該說的昨個兒晚上就說了,嘀嘀咕咕的說了有半宿,趙紅英眼見喜寶又開始舍不得了,忙給毛頭使了個眼色,叫他把人帶走。
毛頭不負眾望的拽走了喜寶,邊走邊說:“我聽同學說新華書店進了一批新書嗎?咱們走快點兒,我陪你去,要有好的你買一本,看完了借我抄抄。”
“新書啊,那咱們可得快點兒,走走。”
……
約莫大半個月後,當孩子們都在學校課堂裡認真聽課時,大人們多半都下了地後,袁弟來卻步履匆匆的走在鄉道上,急急的往縣裡趕去。
這並不是她頭一次往縣裡去,早在幾天前,她就偷摸著跟在喜寶和毛頭身後,先把去縣城的路給摸熟了。其實,路並不難找,她就是心裡沒底,去過一次後,就有把握多了。
於是,在親眼瞅著昨個兒趙建設拿匯款單給她婆婆後,她就借口去山上採蘑菇給扁頭吃,偷摸著溜出了家門。
她才是臭蛋的媽,臭蛋賺來的錢當然應該給她。
這已經是第三回了,一想到往後每個月臭蛋都會寄錢回來,袁弟來那心啊,真就跟刀割一樣的疼。這不,她琢磨來琢磨去的,愣是叫她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匯款到了,還得去縣裡郵局領,可一般來說,趙紅英是不會急趕著去的,畢竟國家的郵局還是很靠譜的。而趙紅英不去,張秀禾一個人更不會去。所以,袁弟來覺得隻要搶在張秀禾前頭把錢領回來了,到時候再來個抵死不認賬,這事兒不就成了嗎?
想法很美好,袁弟來也難得那麼自信一回,她覺得這事兒篤定不會有出差錯了,可惜郵局的工作人員一點兒也不配合她。
“領錢?匯款單呢?戶口本呢?居委會或者公社的證明文件呢?拿來啊。”
袁弟來是懵的,她這輩子幾乎都被困在了隊上那一畝三分地裡,就連郵局都是問了人這才摸過來的。她以為,隻要她說是宋濤的媽,這錢就能給她了,結果竟然完全不是這樣?
“我是來領宋濤的錢,就是那個去了省城體育啥啥地方的宋濤啊,他給家裡寄了十一塊八毛錢,說好了是叫他媽來領的。我、我就是他媽,我是宋濤的媽,他親媽!”
郵局工作人員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她,一直到她說完不吭聲了,才說:“叫你拿匯款單聽沒聽到?還有戶口本和證明文件,拿出來!”
“不是……我真的是宋濤他媽,他親媽啊!他是我生的,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把他生下來的,之後我還給他喂奶,我一直把他拉扯到他上學!我真的真的是他親媽!!”
“存心來搗亂是吧?你到底有沒有匯款單?有還是沒有!”
“我是宋濤他媽……”袁弟來“哇”的說一聲就哭開了,一屁股坐在人家郵局大廳地上,嚎啕大哭,“你們一個兩個都欺負我!我到底做錯了啥啊?我的濤子啊,他就是我生的,我親生的!我知道他怪我丟了他,可那不是我懷著扁頭嗎?我怕傻病會過人,又不是故意的丟了他的。我是他親媽,親媽啊!老天爺你開開眼,我真的是他親媽啊啊啊!”
剛才還自信滿滿的,這就突然變了畫風?
郵局的工作人員互相看了看,不一會兒就有個膀大腰圓的過來拖人:“搞亂是吧?走,派出所就在對面,我領你去!”
袁弟來一個激靈,她原先是想著,郵局是國家開的,知道她才是臭蛋親媽後,一定會把錢給她的。可現在想的是,國家開的郵局啊,那是她能搗亂的地方嗎?
一骨碌站起來,她慌忙賠禮道歉外加不住的討饒:“別別,別送我去派出所,我走,我這就走了,我不要錢了,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威脅道:“這次放過你,下次要再來郵局搗亂,立馬送你去派出所!”
“好好,我再也不來了,我保證不來了!”袁弟來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了,她怎麼也沒想到,來郵局領個錢,還有被關到派出所的風險。
屁滾尿流般的跑出了一條街,袁弟來直到出了縣城走上了鄉道,這才堪堪回過神來。
錢沒領到,人家還不讓她下回再去,那她的錢怎麼辦呢?她兒子臭蛋賺的錢啊!
“我是臭蛋媽……我是宋濤親媽……他是我生的……張秀禾不要臉……”
越想越絕望,回來的一路上,袁弟來仿佛失了智一般,嘴裡盡嘀咕著。哪怕回到了家裡,她也是一頭鑽進自個兒那屋,坐在床沿上不停的重復念叨著那幾句話。
老宋家的人倒是覺出不對勁兒了,可誰都有一攤子事兒要幹,哪個有空關心她。就連宋衛民也隻是勸了兩句,見沒啥效果就隨她去了。至於扁頭,樂得他媽不管他,直接就玩瘋了,不到飯點不回家。
又兩天後,趙紅英提前下了工,盤算著這個點兒去縣城裡取了錢,正好能趕上喜寶他們放學。當下,喚上張秀禾,揣上匯款單和戶口本,倆人就往縣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