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爹造反成功了,不知道怎麼嘚瑟好:
「廢帝風韻猶存,前太子頗具姿色,都賜給我女兒!」
父子二人氣到嘔血。
我更激動:「幹嗎賜給我呀!賜死啊!」
01
我父親是個奇人。
他鎮守邊疆,手握重兵,性情狂悖。
他的夢想就是,舉兵造反,打入京城。
每月十五,他都雷打不動地給皇帝寫信,問他快死了嗎。
我第一次看到信,人都傻了:
「爹,你不怕他來殺我們嗎?」
我爹握著筆,凝眉深思:「他會來嗎?」
然後他把「你快死了嗎」改成了「你怎麼還不死」。
我不敢說話了。
但更奇怪的是,無論我爹在信裡放什麼厥詞,皇帝都從沒回過他。
不對,有一次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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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在路邊撿到了尚在襁褓的我。
他特別開心,給皇帝寫信說自己有女兒了。
本來跟死了一樣的皇帝,那次回信倒是很快。
信裡說他的太子已滿周歲,可以定下娃娃親。
連賜婚聖旨都帶過來了。
我爹一時沉默,將那信看了又看,立下了造反的決心。
他拿著撥浪鼓,來逗弄搖籃裡的我:
「太子有什麼好的,你是我的女兒,將來就是公主。」
我爹籌備多年,說反就反。
我已經做好了成王敗寇的準備。
但沒想到,這造反不太對勁。
我們每到一座城池,皇帝都派來一位心腹大臣,來勸我爹回去:
「陛下說,讓將軍回去。」
我爹不同意。
大臣見他不肯回去,就讓當地把城門給打開,放我們過去。
有一說一,我確實沒造過反啊。
但不是都應該攻城門,放亂箭,然後大喊「殺殺殺」的嗎?
三十六座城池,三十六位臣子,都沒能把我爹勸回去。
然後我們半年就到皇宮了。
準確地說,半年的時間主要花在趕路上了。
我爹騎在馬上,望著皇宮城墻,感慨:「這一路,也是兵不血刃啊。」
我的爹啊,太謙虛了,何止兵不血刃,是根本都沒用過兵器好嗎?
02
皇宮也是靜悄悄。
我爹闖進御書房的時候,皇帝還在批奏折,看了他一眼,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我爹這暴脾氣,上來就給他桌面清空了。
「還批什麼,我都把你包圍了!」
皇帝抬眸看他,神色冷冷。
我爹也不廢話:「玉璽給我,你趕緊禪位。」
皇帝將朱筆擱在筆架上,慢慢站起身來,在博古架上翻找玉璽。
當今陛下情緒穩定得不像話。
皇帝寫好了退位詔書,我爹舉著玉璽,猶猶豫豫。
皇帝等了半天,側頭看向他,滿眼疑惑。
然後,用手指點了點:「蓋這裡。」
我爹沉默但破防。
他快氣死了,把玉璽扔給了我。
我默默蓋好,收起退位詔書。
然後興奮地通知我爹:「父皇,你當皇帝了!」
父皇也很興奮:「好女兒,那我們先做什麼?」
畢竟我倆都沒當過皇帝,不自覺就把目光投向了在場唯一當過皇帝的人。
「你應該,先把你扔到地上的奏折,撿起來。」
廢帝長身玉立,唇角微彎。
……
當然最後還是廢帝自己蹲在地上撿起來的。
父皇說自己都是反賊了,當然要竭盡所能地侮辱皇室。
我不懂,這就是他在廢帝撿東西的時候,把腳踩人家背上的理由?
他是會侮辱人的。
他讓我去抓後宮妃嬪,結果後宮沒有妃嬪。
這個主意落空。
父皇就讓我去把前太子抓來一起侮辱。
03
但我去的時候,前太子正和太傅對坐論策。
他身姿挺拔,面容清俊,席地而坐,侃侃而談。
我站在窗口:「你是太子殿下嗎?皇帝叫你跟我走一趟。」
我沒說謊啊,我爹就是皇帝。
那人看向我,眸光流轉,讓我稍候片刻。
我等了半個時辰,才把人抓過來。
父皇嫌我動作太慢,我委屈巴巴說:「他還沒下課。」
「我們是造反,你抓人還等他下課,你怎麼不等他考上狀元呢?」
「孤不需要科舉。」
前太子神色鎮定自如,情緒管理,和他爹如出一轍。
我爹氣得咬牙切齒。
我爹想盡了侮辱人的辦法,但無法讓這對父子作出他想要的反應。
最後他把主意打到我身上,靈光一現:
「廢帝風韻猶存,前太子頗具姿色,都賜給我女兒!」
此話一出,三個人都沉默了。
廢帝手上握著奏折,往父皇身上砸過去:「你有病,是嗎?」
父皇用胳膊擋下:「我是皇帝,你再扔一個試試?」
廢帝倒也聽話,一連丟過來七八個折子,就是砸他。
還是前太子識時務為俊傑。
他上下打量著我,似乎在認真考慮。
「你娶親了嗎?」見我怔住,他補充道:「孤不做妾。」
你小子……是有原則的。
「你好歹是太子殿下,你不覺得恥辱嗎?」
前太子摸著下巴,沉思道:「對我父親是恥辱,對我不是,我也該成親了。」
「你該成親了,關我什麼事?」
他拂了拂袖:「你爹把你許給我了。」
「那他還把我許給你爹了呢。」
他眉頭微蹙,看了眼廢帝,又看向我:「那他做妾,反正孤不做。」
我:「……」
父皇對於前太子逆來順受的表現非常滿意。
對於不識抬舉的廢帝,非常不滿意。
他說:「現在我是皇帝,別說是我女兒,就是我喜歡你,你也得洗幹凈了送上來。」
廢帝沉默半晌:「除非朕死,否則絕無可能。」
父皇又暴跳如雷了:「你跟誰,朕來朕去的呢?我馬上讓人砍了你。」
父皇說還不過癮,又用手去推搡對方。
廢帝自小養尊處優,動手比不過我爹,被推得連退數步,後背猛地撞到書架上。
那動靜聽著都疼。
我看這大喜的日子,怎麼動起手來了。
我實在不忍心,趕緊跪下請命:
「父皇,您幹嗎賜給我呀,直接賜死啊。」
04
我看這裡也就我是個聰明人。
我都造反成功了,廢帝和前太子,這兩個肯定是必殺項啊。
室內寂靜無聲。
我抬頭看去,神色各異。
我爹眉頭一皺,抿唇不語,像是遇到了難題。
廢帝歪靠在書架上,嘴角勾起弧度。
我正想他笑什麼,一時不注意,已經對上前太子的眼眸。
他眼神憤恨:
「你造反都一個人沒殺,居然要將孤賜死?」
我不是不殺人,我是沒機會好嗎?
我爹回過神來,握拳輕咳:「雖然咱們是反賊,但也不能太過分。」
父皇讓我把前太子帶走,至於寧死不從的廢帝,那就先由他嚴加看管。
我爹還是太單純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我這來得匆匆,也沒有公主府邸,於是先住進了太子的東宮。
夜裡,我剛掖好被子,準備入睡,就被人掀開了。
他媽的,我花了半個時辰,才掖好的被角!啊啊啊!
前太子李慕卿坐在榻邊,脫簪解衣,準備就寢。
等他快脫完的時候,我出聲制止了他:
「別睡,床上有人。」
李慕卿手持燭火,照亮了我。
「是你?」他傾身靠近,「白天想要賜死我,晚上是想在床上刺殺我?」
我自小在邊疆長大,沒見過李慕卿這麼好看的人。
他又和我離得很近,引得我口幹舌燥,就張了張口。
我可能腦子抽了,把他的蠟燭給吹滅了。
李慕卿也怔住了:「陳思君,你想做甚?」
我想了想,平靜地躺下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我想要……」
他手裡的燭臺倒了。
李慕卿臉色頓變,把被子蒙到我臉上:「你想都不要想。」
我每每把頭鉆出來,他飛速給我蓋上。
幾個回合下來,我被氣得使出小擒拿手,把他反摁在床上,側臉貼著被子。
雖然他是太子,但是身手一般,我開心極了。
「陳思君,你不能強迫我!」
手底下的人還在劇烈掙扎。
我捏住他的耳朵:「我想要你幫我把被子掖好!」
「……哦。」
我被裹成了巨型蠶蛹,翻身都困難。
李慕卿對他的作品很滿意,然後抱了床棉被,躺在了我旁邊。
他說他認床。
可能是造反太累了,我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我們什麼也沒發生,但已經睡散開了。
我把頭從他的胸前挪開,他把手從我腰上收回。
全程保持安靜,雙方都很鎮定。
甚至李慕卿還讓我先用水洗臉。
然後我收拾好自己,鎮定地走出宮殿。
開始提起裙子,一路狂奔,殺到了父皇寢宮:
「爹,我和前太子不幹凈了,怎麼辦?救命啊!」
我急促地拍著殿門。
終於開門了。
開門的卻是前皇帝,他披著紫色外袍,長發如墨,神色倦怠。
他淡淡打量我,張了張口:「你把我兒子怎麼了?」
我瞳孔震驚。
這……這……這……不是說嚴加看管嗎?
我扶緊了門,身子微歪,聲音顫抖:
「你……你把我爹怎麼了?他是不是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