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會成為他的無可替代，成為他的命運。
此後歲月輾轉，我心無畏懼，因為已有歸處。
31
五年後。
某個招商會上。
我作為中小型企業岐餘的創始人，向臺下的投資方介紹公司旗下的一款叫「新望」的 App。
新望是個流浪兒幫扶平臺，集尋親、尋孤、學校幫扶、一對一資助為一體，致力於讓所有無所歸依的流浪兒都能得到新生的希望。
介紹完產品後，我簡單地講了下自己的經歷，流浪兒的過去和現在已經變成了我正面形象的一部分，當然，我隱去了和宋歧之間的糾葛，隻講了些勵志的故事。
我說完後，臺下響起了如雷般的掌聲。
我鞠躬下臺，把場地讓給另一個宣講者，走進了休息室。
有個參會的大學生走過來，眼裡閃著膜拜的光。
「我能跟您要個聯系方式嗎？」他羞怯又充滿期待地說，「我想向您學習。」
我發現他長得和宋岐有點像。
這場景過於戲劇化，以至於我笑出了聲。
大學生很疑惑。
我扭頭看門外，看到了宋歧的身影。他在走廊上等我，皺著眉指指表，意思是約會的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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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大學生擺手。
「不好意思，我這兒不太方便。」
大學生這才看到我手上的戒指。
然後我小跑步出了會場，追上宋岐，拉住他也戴著戒指的手，然後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老婆，走吧。 」
番外
我叫雙餘，我曾經是我老婆宋歧白月光的替身。
現在應該不是了。
但這種事情誰又說得準呢，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萬一他還在偷偷替呢。
結婚周年吧。
我想給他個驚喜，在家裡炒了菜，四菜一湯，買了酒，飛天×臺。
宋歧沒回來。
他白月光的小孩發燒了，宋歧開車帶著他們一家人上醫院。媽的，一家人都是廢物，沒有我老婆都玩不轉，小孩發燒算個屁，我小時候發燒寒冬臘月還得去街上賣玫瑰花，賣的錢還得回天橋底下上交，領頭的死丐頭頂死給我一塊生姜。
還讓我放屁股裡，什麼勾八東西。
但我也沒辦法，宋歧的白月光是他弟弟，他們到底是一家人。
我不是……
是的，我醉了。
宋歧說小孩住院，他們仨要輪流守夜，接完這個電話我就把飛天×臺喝光了。
我好生氣，我好難過。
我在他心裡排不上號，就算他喜歡我，也就喜歡一點點。
不比喜歡他原來養的流浪狗多。
看，我不但是白月光的替身，我還是那隻流浪狗的替身。
宋歧真他媽壞。
我得那什麼死他才行。
恍惚間，我忽然看到了宋歧。
嗯，我肯定在做夢。
不然他怎麼會出現在家裡，扶我坐到沙發，還給我解開領帶？
「怎麼喝成這樣？」他斥責我，「兩瓶都喝了，你是想去洗胃嗎？」
為什麼夢裡的宋歧都在罵我？嗚嗚嗚……
我一把將宋歧掀翻在沙發上，抽出領帶捆住了他的手。
「是你的錯。」我說，「你忘了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我沒……」
宋歧剛想開口，被我咬住了嘴唇。
他悶哼一聲。
偷偷說一句，我覺得宋歧有點兒喜歡被粗暴對待。
他性子傲，不會告訴我，但是之前每次我來點兒狠的，他反應都會比以前強烈。
當然，這是我猜的，我愛宋歧入骨，不敢逾矩。
不過這是我夢裡的宋歧，我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對待他了。
我扯壞了宋歧的衣服……
宋歧從掙扎到癱軟，最後隻能抱著我的腦袋急促呼吸。
果然是做夢，他扯我頭發我都不會痛的。
我把宋歧扛起來，扔到了床上。
宋歧胡亂撲騰，我打了他的屁股。
我讓他乖一點。
「你死、呃、死定……」
宋歧眼角通紅，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但大概不是好話，於是我又打了他幾巴掌。
他像要快背過氣似的叫了聲，然後就大汗淋漓地融化了。
我說他喜歡吧……
我把他翻過身，他仰著下巴哆嗦。
他的下巴和脖子真好看。
我咬他，問：「小昱會這麼對你嗎？」
ţù⁽他身軀一僵，回過頭來，問：「為什麼又說這個？」
「我永遠沒有他重要對不對？」
「這不是一回事。」
「你不愛我。」
「我當然愛你。我他媽不知道有多愛你。」
我不信，我用牙齒仔細品味他的喉結：「要不我把你吃了吧。」
我說完就開始發瘋，玩命地折騰宋歧，宋歧想說點什麼，但每個字都成了碎片。
發瘋的感覺真好。
我的腦子好像和身體分離了。我的身體像匹脫韁野馬，而我的嘴居然開始作詩。
「我把你吃了吧，然後我繼續流浪，把你的骨頭揣到肚子裡到處跑，等我被抓住，等我死了，我們會被一起埋進土裡。」
也不是詩，是我的真心話。
我在宋歧身上亂聞，尋找著最好下口的地方。
「你非得、定期、發瘋嗎？」宋歧嘆息。
我把手指伸進宋歧嘴裡，不許他說話：「你是我夢裡的宋歧，你不能罵我的……」
宋歧嘟嘟囔囔，但逐漸順從。
他好乖。我想親他。
我扶著他的臉，和他接吻。
「你是唯一的，你是我的最愛。我第一次讓你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愛上你了……」宋歧說。
他最後抱著我的肩膀，親我的臉和鼻尖，親我的耳朵。
「你可以吃了我，我永遠都會是你的。」
這果然是夢，如果不是夢，宋歧不該對我這麼好。
就算是夢裡的宋歧，我也應該回報他。
我抱起宋歧下床，把他按在落地窗上。
他驚呼，問我想幹什麼。
「老公會給你最喜歡的，嗯……」我暈乎乎地對宋歧說。
好的，我又下跪了。
我的記憶隻到落地窗為止，但顯然我折騰了宋祈一整夜。
房子裡被我弄得一片狼藉，窗子、窗簾、浴缸、茶幾、沙發，到處都有痕跡。
地上還有塊生姜……
宋歧手腕上全是淤紅，嘴角破了，全身都是咬痕，尤其是後頸，疊了三個清晰的牙印。
他躺在床上不說話，我跪在床前滿背冷汗。
「我必須提醒你……」宋歧啞著嗓子，慢吞吞地說，「過了十二點才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我驚愕，忽然想到我和宋歧求婚的地方確實離這裡有幾個時區……
「禮物在門口掛著的袋子裡。本來該我穿的……」宋歧又說，「你自己穿吧……」
啊……
啊！！！
「老婆……」我嗚嗚哭了起來。
「我現在磕頭還來得及嗎？」
宋歧番外
01
父親不讓我養那條小流浪狗，說不管多溫馴的狗，看向你的眼神有多麼溫順，飢餓過度的時候，一樣會把你當作食物。
我認為那是父親的託詞。
他隻是討厭打破既定規則的東西。
我沒辦法強行把小流浪狗帶回家，因為我也是寄人籬下。
子息艱難的父母親在福利院裡領養了我，對我寄予厚望，為了改變我原有的習性，讓我能順利長成匹配得上宋家的繼承人，花了許多功夫。
在小昱出生前，我竭盡全力依照父母給我的模板，挺直脊背ṱú₂，一刻也不敢放松地生活。
後來小流浪狗死了。
我好像看到了被遺棄的自己，哭了很久。
02
小昱很喜歡我。
他啼哭聲響起的同時，我知道，有些重擔從我肩膀上卸下來了。於是我也很喜歡他。
父母親時間不多，我時常在足夠教我窒息的課業中，分出些心思來照看小昱。
這看起來是個累活，但每當小昱表現出對我的依賴，我的胸口都會因為確切的安全感發暖，像被太陽曬過的棉被包裹住。
所以當四歲的宋昱哭著要求我別娶老婆娶他的時候，我同意了。
我好像忽然找到了存在的理由，比父母親讓我現在做的事更像理由的理由。
現在想來，當時我才九歲，由此誕生的感情多少有些兒戲。不過我變彎不是這個原因，眾所周知，性取向是天生的。
我是在發現到自己喜歡男人時，才真正開始考慮娶宋昱這件事的可行性。
隻是當我開始考慮，宋昱也開始早戀。
他對我的感情相當淺薄，對戀人的感情卻無比深厚。
兩人一路小打小鬧，但是暢通無阻地進入了婚姻。
03
雙餘說我是他的光。
其實他也是。
當我撥開他混著血和泥的頭發，第一次看到他的臉，我的胸口似乎有某個齒輪「咔嗒」一聲咬合了。
那應該是一種預感，一個可以稱作「命中注定」的瞬間。
我試圖擺脫這種偏離既定規則的恐慌感，但又不自覺地想要遵循我內心的渴望。
於是我給了雙餘一份替身合同。
我讓他扮演小昱。
雙餘接受了。
他做得非常用心。
隻是和他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他形似而神無。
他想要錢，想要昂貴的禮物, 想要上學，想要我的關心和照顧……
他似乎有著無窮無盡的欲望。
而且, 我無法忽略他叫我「哥」時，飽含著無措與熱切、卑怯與陰翳，有時又飽含愛慕的雙眼。
兩年的時間過去了, 他的手腳變長，臉也發生了變化。
好像在提醒我，我不能再把他套在小昱的殼子裡。
某天晚上，我照常抱著他的腰入睡，他扭過臉來看著我。
也許是因為燈光的關系, 他的臉在那瞬間全然陌生。
他的眉毛有這麼濃麼？他的下顎骨線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清晰了？
我們氣息交錯, 我看到他嘴唇微顫。
這一刻時空凝滯, 好像有個聲音催促著我低下頭去, 於是我依言行事, 攫取他雙唇上酥麻的電流。
我背上的汗毛不聽使喚地豎立起來，我的肢體舒展, 毛孔張開，腎上腺素在我的血管中呼嘯，我的焦慮、迷茫和前二十幾年浮在雲端上的渴望, 此時轟然墜地。
我抱著他親吻，兩手揉著他的腰和背, 他毫無抵抗。
但我最後還是停下來了。
因為他的溫順, 是來自替身合同。
也因為，我忽然意識到, 我並不想再叫他「小昱」。
04
小昱求婚成功那天在我眼前痛哭。
他拉著他未來妻子的手細數他們的感情過往，絮絮叨叨向我傾吐他滿溢的愛意, 他快樂得似乎想轉圈搖尾巴，想奔跑, 想祝福全世界。
我有一絲悵然, 但我發現, 我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心痛。
跳進我腦海裡的人變成了雙餘, 他皺著眉頭說「好作」。
我輕笑出聲。
這就像是開啟了一個開關, 或者說撕下了一層偽裝, 我那雜亂無序且歪七扭八的感情，此時變得條理清晰。
我應該是愛他的。
兩年來的日日夜夜, 他像水流般盈滿了我內心的溝壑。
而且, 我現在有能力脫離既定規則，保護他, 為他遮風擋雨，如果他願意，我也可以娶他。
但願他能原諒我曾經對他犯下的過錯。
回家後, 我向雙餘提出了結束合約。
我希望雙餘忘掉在這裡發生的一切, 未來某天，應該很快，我想和雙餘以一種普通的方式重新相遇。
05
父親不讓我養狗, 他說不管看上去多溫馴的狗，在某一刻都會把你當作食物。
原來我讓雙餘飢餓了兩年。
啊，我被吞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