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8
徐知緲上的是私立貴族幼兒園，同班同學基本上都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
這種學校，除了幼兒學前教育，還有更深層次的含義——資源置換和人脈圈的拓展。
過去徐知緲在班級裡邊緣化，除了她本身性格的內斂，一部分也是因為沒人了解她的家庭背景。
往常都是家裡的傭人給徐知緲開家長會，徐琛也從來沒參與過學校的親子活動。
正因如此，陳子恆的媽媽並不在意得罪的代價，才會那麼囂張地對自己兒子的惡劣行徑視而不見，並在證據確鑿時仍然底氣十足。
隻是她沒想到的這個看似背景平平的小女孩，身上一條裙子居然動輒上十萬。
昨天的事情讓班主任和陳子恆的家長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轉變。
以他們昨天呈現的素質，我不覺得這是良心發現。
徐琛那張常年佔據財經新聞的臉，恐怕才是他們轉變態度的真正原因。
一大早，我就收到了一條轉賬金額為二十萬的消息，注明了這是給緲緲衣服的賠償以及醫藥費。
陳子恆媽媽甚至還給我發了一封真摯的道歉信。
我禮貌性地回復了兩句，坦然接受這份「歉意」。
與此同時，班主任也十分殷勤。她向我發送了一段視頻，是陳子恆今天在班上公開向徐知緲道歉的錄像。
「徐太太，請問您對這件事情的處理結果滿意嗎？」
「關於這件事我身為徐知緲同學的班主任，感到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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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略過班主任的道歉小作文，太長了，不看。
9
去接緲緲放學的時候，我看見比起其他孩子們三五成群，徐知緲仍然是一個人走在人群中。
隻是今天她出來的要比昨天快很多，小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像是一路跑出來的。
她夾在人群裡，張望了下四周，然後有有些失落地低下頭。
「緲緲！」
我在人群裡大聲喊著她的名字。
徐知緲驟然轉身，在看到我時高高舉起手，然後邁起腿小跑過來。
她的眼睛是驚喜的明亮：「姨姨！」
我張開手，抱住她。
回家的路上她跟我匯報著今天在學校裡的生活：
學了百位數內的加減法；昨天剩下的小面包分給了流浪小狗；班裡很多不太熟的同學今天都來主動找她說話……
「還有陳子恆今天和我道歉了，但我沒有原諒他。」
「嗯？為什麼？」
「老師說如果我接受道歉，就握握手，以後就和好做朋友了。可我不喜歡他，也不想和他做朋……」她沒想到自己居然一下說了心裡話，似乎覺得自己的真實想法並不好，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我卻支持她：「緲緲是對的，不是所有的錯誤都應該得到原諒。」
「是這樣嗎？」
「是哦，所以當我們認為做一件事情會傷害到別人的話，就不能去做哦。」
徐知緲鄭重地點點頭。
緊接著，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和一疊現金交給徐知緲。
這些年來，基本上都是徐知緲需要什麼，徐琛就讓人幫她安排好。
雖然站在客觀角度，大人能做更好的選擇。
可是這樣，就讓徐知緲失去了自己選擇、做計劃的權利。
給孩子零花錢是很有必要的，可以幫助她建立所有權或物權意識。
錢也是愛，是一份底氣的構成。
「緲緲，這是陳子恆的爸爸媽媽給你道歉的賠償款，一共有二十萬。姨姨把這份錢交給你，一部分轉成了現金方便你用，一部分在這張銀行卡裡，回家姨姨教你怎麼用，密碼是你生日。你有什麼需要用到錢的地方，就可以從這裡支出。」
二十萬對於六歲的小女孩來說有些太多了，但是她爸是 A11 富豪。
相比起省錢，徐知緲更應該學會怎麼花錢。
有錢人家，花錢也是門學問。
被我提出來的一疊現金，面額從一塊到一百塊不等。
對於才學到百位數內加減的徐知緲來說，以萬作單位的無疑是天文數字。
她張大了小小的嘴巴，毛茸茸的腦袋上頂著大大的問號。
二十萬，緲緲掰著手指數了一路。
10
徐知緲開始越來越粘我，具體表現在我泡完澡從浴室出來時發現地上有一團被子在地上緩緩蠕動。
嚇得我差點摔跤。
緲緲從被子裡露出一個小腦袋，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地問我：「天氣預報今晚會打雷。」
「緲緲怕，可以和姨姨一起睡嗎？」
我沒反應過來，剛把「可以」說出口，緲緲人就已經帶著被子一骨碌躥床上去了。
小孩子總是喜歡把被子放在地上玩，但就這麼睡覺總是不衛生。
我重新拿了床被子，和緲緲一起換了下四件套。
緲緲鉆進去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有些緊張地看著我，生怕我反悔不讓她睡這了。
我把她抱在懷裡拍著她的背，輕輕哄她睡覺。
「緲緲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寶貝。」
緲緲的耳朵微微豎起來：「真的有這麼可愛嗎？」
「是哦。」
「那姨姨可以再誇我一遍嗎？」
「緲緲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寶貝～」
「還想聽！」
「緲緲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寶貝～」
「還要！」
「緲緲是……寶貝～」
……
說著說著，緲緲突然小聲嗚咽了起來。
她抱著我的手很緊。
緲緲說：「姨姨的懷抱好溫暖。」
「我想每天都和姨姨一起睡覺。」
「媽媽的懷裡應該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香香的，會用很溫柔的語氣誇獎她我。姨姨抱緊我的時候，緲緲不怕做噩夢啦。」
我心中一緊，聽見她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問我：「季姨姨，我想叫你媽媽。」
她死死攥緊我睡衣的手暴露了她的緊張，好像我一旦拒絕，她就會又變成從前那個流浪小貓。
我親親她的臉頰，看著她不安的眼睛堅定承諾：「做緲緲的媽媽，是一種幸福哦。」
緲緲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半晌，她才回過神來。
然後鉆進被子把頭蒙住，我隻能聽見她在開心地「咯咯」笑。
等她把臉露出來時，小臉因為缺氧變得十分紅潤。
「媽媽！」緲緲撲到我身上。
「媽媽！」
……
「媽媽！」
「睡覺！」
11
一直到第二天緲緲都還在圍著我左一聲媽媽又一聲媽媽喊個不停。
徐琛：「？」
我：「這我女兒。」
緲緲：「這是我媽媽哦。」
徐琛：「？」
徐知緲坐在小桌幾上畫畫。
她在美術上有超乎常人的天賦，過去她一個人待著的時候，就喜歡通過畫畫表達情緒。
畫面裡，小美人魚自由地在海裡遊著，岸邊站著一名盛裝的公主，海藻般的長發極富美感。
「緲緲是在畫美人魚嗎？真漂亮。」
「緲緲是小美人魚，媽媽是公主。」
仔細看，那個岸邊的公主確實頗有我的神韻。
「嗯？為什麼呢？」我來了興致。
徐知緲捂著心臟，皺著一張小臉，似乎是真的很傷心一般：「因為小美人魚要得到公主的愛，就像緲緲要得到媽媽的愛一樣。」
「要是公主不愛緲緲，緲緲就會變成泡沫消失啦。」
我笑著抱住她：「不會的！媽媽不會讓緲緲變成泡沫的。」
「媽媽永遠愛你。」
「我們拉勾。」
緲緲勾住我的手指，然後吧唧一口親過來：「蓋章章了，說好了哦。」
12
周末原本計劃去爬山，但徐琛說他爸媽讓我們回一趟老宅。
說起來，原主這個契約婚姻對象，還沒有正式見過家長。
自從徐琛的哥哥去世後，徐父徐母花了很長時間才從陰影中走出來。
對於徐琛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他能夠過得幸福。
所以徐琛並不希望讓徐父徐母知道我們隻是契約婚姻。
我心領神會。
車開到徐家老宅，我牽著緲緲下車，挽上徐琛的手。
他的身體不自然地僵了僵。
看他這滿臉寫著「我倆不熟」的樣子，我真怕他爸媽三下兩下看出端倪。
緲緲遠遠看見站在宅門口的徐父徐母，就沖過去甜甜地喊了聲：「爺爺奶奶好～」
渺渺還畫了一幅畫作禮物，哄得二老合不攏嘴，開開心心招呼緲緲去吃點心。
徐父徐母看見我，笑容更是咧到耳根：「好，多漂亮的姑娘。」
「和小琛在一起看著真配。」
我連把提前準備好的禮物送出去。
徐母挽過我的手喜笑顏開：「斯然啊，別這麼客氣。我聽小琛說你把緲緲照顧得很好，真是謝謝你了。」
「徐阿姨，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徐母嘴角一撇：「都跟我們小琛結婚了還叫阿姨。」
我趕緊補一聲：「媽！」
徐母心花怒放，徐父也湊熱鬧：「那也不能叫我叔叔哦。」
「爸！」
「誒～」
「小琛也是，這些年我和他爸一直給她介紹小姑娘，他就是不結婚。我還奇怪呢，原來是自己早就有喜歡的人悄悄結婚了哦。」徐母不滿。
徐父想到這裡眉頭一皺，抬腿對著徐琛屁股就是一腳。
徐琛一個踉蹌。
徐父滿是質問：「你和人家結婚了，怎麼跟家裡也不吱個聲？？還是緲緲給我打電話說我才知道。怎麼不回老家這邊也辦場婚禮？趕緊回來辦！瞧瞧你，怎麼對人家女孩子的。我就教你這麼委屈女孩子的？！」
「知道了，爸。」徐琛悶悶地應聲，難得見徐琛這麼聽話的樣子。
徐父徐母往我手裡塞了個沉甸甸的紅包，然後直勾勾看向徐琛。
徐琛：「？」
徐母瞪了他一眼：「斯然第一次上我們家來，你不應該也給斯然包個紅包嗎？」
我剛想打個圓場，沒想到徐琛摸摸口袋，還真有。
嚯，還挺沉。
我乖巧地瞇眼一笑：「謝謝老公～」
徐琛不禁逗，叫聲老公都愣半天，我趕緊把他往屋裡拉。
院子裡傳出爭吵聲。
我和徐琛對視一眼，連忙循聲趕過去。
徐父徐母也跟在後面加快了腳步。
一道刻薄的女聲不斷謾罵：
「你剛剛不是還很能說嗎？我哥給你找了個後媽，就是教你怎麼沒禮貌了是嗎？」
「季斯然一個從農村來的，她那窮酸勁兒，徐家才不會承認她的身份。」
「你以為她為什麼會對你好，不就是看中徐家的錢。你維護她，你等著看季斯然到時候還要不要你。」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可憐兮兮的樣子肚子裡憋著什麼壞水，跟著你那個後媽學會說話了還不如像小時候當個啞巴。」
徐知緲起初還能反駁幾句，到最後隻能坐在地上放聲大哭。「住嘴！」我和徐琛同時推門而入。
房間裡，面容姣好的女人渾身名牌，手裡提著鉑金包，對著緲緲大聲謾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