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9.
第二次見到白月光,是祁王登基後的第一年,媛媛的夫君升官到京中任職,帶著妻兒一同前往。
安昭儀,也就是多次提到的那位側妃,她知道皇上與媛媛的陳年舊事,擔心皇上對她舊情復燃,便買通人去暗害她。
結果差點害死媛媛的兒子,媛媛的夫君查到證據,跪在勤政殿外找皇上要個說法。
最後安昭儀連把自己作到了冷宮裡,還連累了家人。
而媛媛的夫君不顧官途,請旨外放,帶著一家人離開了京城。
皇上的女人中,安昭儀算是有點腦子,但不多。
先帝賜婚的祁王妃還沒來得及過門,太子就逼宮了,而祁王妃他爹站錯了隊轉投了太子,墻頭草能有什麼好下場?
因此祁王登基後,中宮之位空缺。
後宮隻有賢妃和安昭儀兩個妃嬪,賢妃又不太得聖寵,安昭儀自然打起了皇後寶座的主意,她或許是怕皇上的白月光回來威脅她的地位。
人人都說帝王沒有愛情,而我一路跟在皇上身邊,分析出一個結論。
皇上對女人是有愛的,但他絕不會隻愛一個女人。
自從劉婉被降為才人後,整日閉門不出,而麗妃有孕,皇上寵幸別的嬪妃的次數也多了起來,甚至還組織了一次選秀。
每次有新人進來我就頭疼,他隨口封個位份,賜個住的地方就完了。
我一趟一趟地吩咐人打掃宮院,整理物品清單,還要通知內務府採買,忙得焦頭爛額。
不過事情吩咐下去就輕松多了,畢竟最後幹活的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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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中秋節,我依舊跟李伯一起過,皇上來看望了一下李伯,便去了皇後娘娘那裡。
說起來皇上是真的對他的好大兒寄予厚望,經常抱著他去乾清宮批奏折。
看來隻要小皇子被好好教養,成長為皇上期待的樣子,皇上定會委以重任。
不知是不是之前感染風寒刺激了腦子,我時常做一些夢。
夢到我娘……可能是我娘,夢到她被我爹打……如果他是我爹的話。
我把這事告訴了李伯。
李伯啃了口月餅,說道:「撿到你時,咱家在京城旁邊的蒞城,幫皇上辦事。」
「後來咱家也找人打聽了一下誰家丟了孩子,可惜沒人認領。」
「那我身上可有留下什麼信物?」我問道。
李伯嫌棄地看了我一眼,「有!一身破布衣裳,爛了好幾個洞,早就扔了。」
「扔大路邊上,乞丐看了都不撿。」
「哦。」我有點失望。
我也不是沒有胡思亂想過,或許我的親生父母都是很厲害的人物,不小心才把我弄丟了,以後會歷盡千辛萬苦找到我,然後抱著我痛哭一場。
「孩兒呀,爹娘可找到你了,你受苦了。」
「孩兒啊,爹娘帶你走,再也不讓你幹這伺候人的活了。」
「閨女你放心,爹娘攢了好多錢,都是留給你的。」
不過現在看來不太現實了,有錢人誰穿破布衣裳?
就算他們真的身份不凡,可我伺候的這位是皇上,到皇上面前,他們都得下跪磕頭。
李伯看我低著頭不說話,輕輕問了句,「想你爹娘了?」
我……想一夜暴富。
「不想,根本想不起來。」我搖了搖頭。
「不要太糾結於過去的事,人的一生很長,要學會向前看。若是有緣,自會相見。」
「人的一生那麼長,李伯全都耗在了宮裡,遺憾嗎?」
李伯笑了笑,「我隻要守著皇上就夠了。」
20.
李伯很少提他以前的事。
祁王幼時,李伯就在他身邊照顧,後來跟著祁王出宮建府。
再後來又回到這座皇宮,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皇上。
後宮又三位妃嬪接連有孕,有人歡喜有人愁啊。
懷孕的人中就有淑妃娘娘,這本是一樁喜事,誰知孩子在她肚子裡才待了兩個月就沒了。
這個事怎麼說呢?都怪皇上平時就行事不端,而淑妃又不太待見皇上。
孩子沒了,淑妃以為又是皇上幹的,皇上以為是淑妃幹的。
如果是皇上幹的,那就沒關系了,畢竟那是他的孩子。
如果是淑妃幹的,那可就是謀害皇嗣的大罪,即便那也是她的孩子。
皇上和淑妃都在乾清宮,裡面圍了三個太醫,下人們都被屏退了,隻留下我在門口守著。
而我在外面異常緊張,淑妃娘娘是女英雄,我真的不希望她有事,可這件事情我作證真的不是皇上做的。
過了許久,我才聽見太醫說話。
「淑妃娘娘常年徵戰,虧了身子,很難再有龍胎,即便有孕也很難保住。」
也就是說不是淑妃娘娘做的。
太醫離去後,我聽到門內又傳來了爭吵。
「是朕對不住你。」
「皇上當然對不住我。」
「孩子的事……日後好好調理身體興許還有希望。」
「不必了,若不是這個孩子走得太快,我可能真的會動手送他一程。」
「你什麼意思?」聽起來皇上有些生氣了。
「我什麼意思皇上不清楚嗎?你都不願意要自己的孩子,還希望別人給你留著啊?」
「也幸好不能生了,這樣一來,我也能少沾些罪過。」
「陸吟吟,你休要得寸進尺!」
「我得寸進尺?皇上不要忘了我為什麼會難以懷孕。」
「我!我們整個陸家,守的是大梁國土,是皇上你的天下!」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你敢殺了我嗎?」
「皇上是要殺了我這個被迫入宮的妃子,還是殺了我那位戎馬一生的祖父?」
我聽得滿頭大汗,急忙走遠了些。
皇上丟臉的時候,是不能被別人看見的。
他惱羞成怒,我腦袋搬家。
私下吵得再兇,第二日皇上還是賞賜了許多補品,以示安撫。
皇上可能擔心自己見到淑妃會氣出好歹來,打發我去送。
淑妃也同樣不待見我,可她還是把東西收了。
大家面子上總得過得去是吧?
天氣又冷了,宮裡仿佛更沒了煙火氣,我出宮辦事,借著職務之便帶著小蘭在外多留了一會。
對於宮裡的下人來說,能隨意出宮是極大的榮幸,可外面沒有我牽掛的人,我鮮少在宮外逗留。
小蘭成天盼著出宮玩,我這次特地把她帶著,眼睜睜地看著她吃了兩串糖葫蘆,三個包子,最後還喝了一碗胡辣湯。
她不撐嗎?
「大冷天能喝一碗胡辣湯太幸福了,舒然姐姐,你以後再出宮一定要叫上我。」她滿足地好像要哭出來了。
「你好好做事,以後混個一等奴婢,也會有很多出宮機會的。」我笑道。
她看著碗中的胡辣湯,難得認同地點了點頭,「我以後要像舒然姐姐一樣,做最厲害的婢女。」
「你還是先做好眼前的事吧,聽說前些日子又被嬤嬤打手板子了?」
跟我認識那麼久,她也知道了我和皇上是真的什麼也沒有,可還是總羨慕我,做奴婢都做得比別人體面。
可她不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
21.
李伯最愛吃梅子,我打算回去的時候買些梅子軟糕,有一家店門口排的人挺多,想來是味道不錯。
那家店生意果然火爆,排了那麼久的隊,我有幸買到最後一盒。
小蘭哭喪著臉,「嗚嗚嗚,隻有一盒了怎麼辦?」
我笑了笑,「乖,下次給你買。」
剛走了兩步便聽到後面有人叫喚。
「喂,前面那個姑娘,把你手裡的梅子糕賣給哥哥咋樣?」
我聽著這聲音耳熟,回頭看了看,一個穿著黑衣服的人站在別人屋頂上,肩膀上還扛了個大布包。
離得太遠,我看不清臉,若不是他太過張揚,我險些懷疑那是個賊。
那賊朝我口哨,又喊道:「哥哥我願意出雙倍的價錢。」
「那是誰啊?」小蘭緊張地把梅子糕抱在懷裡。
我搖了搖頭,隻見那人從屋頂上跳了下去,朝我走來。
那張賤兮兮的臉在我眼中逐漸清晰時,我氣得抓起地上的石子就朝他扔了過去,扯著嗓子大喊:「十七!!!」
「喂喂喂!不賣就不賣嘛,幹嘛還打人啊?」
「你是不是有病!」嘴裡罵著,可那麼久沒見了,我還是一把抱住了他。
「哎呀,姑娘別哭啊,我不買了就是。」
「喂,喂,舒然,這兒那麼多人呢,我的衣服啊!」
最後我們一起回了宮,十七把他的大包送去了我那,然後急忙去拜見了皇上,畢竟是曾經祁王府的人。
十七走後,小蘭一臉花癡地拉著我,「舒然姐姐,那……那人是誰啊?」
我看著小蘭臉紅紅的,才想起平時聒噪的她這一路都沒吭聲,不禁笑了笑,「你該不會是看上十七了吧?」
「哎呀,我沒有,你告訴我他是誰嘛。」
「他是也當年跟著皇上的侍衛,姓周,皇上給他賜名十七,我們都叫他十七。」
「四年前跟著大軍去西北了,現在才回來。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沒……沒了,那舒然姐姐我先回去了。」說著她轉身就想跑。
「回來!」我叫住她,從她手裡奪過點心盒,「把梅子糕給我。」
……
十七回來後跟我一起去見李伯,順便拿上了他的大包。
「李伯我回來了!」十七沖上去一把抱住李伯,差點把人給勒死。
李伯激動的說話都開始哆嗦,「回……回來了,還知道回來啊……」
十七撓著腦袋笑,「我又立軍功了,將軍看我在西北待了四年,特批我回來省親,過完年再回去。」
「除了你們,我也沒什麼親人了,對了我給你們帶了好多東西呢。」說著他終於打開了他的大布包。
十七一邊說一邊往外掏東西。
他拿出一件狐皮大氅往李伯身上披,「這是我親手打的黑狐,扒了皮找人縫的。」
又拿出幾支俗氣的釵子,一股腦兒插我頭上,嘶~我感覺他刮我頭皮了。
「你們女孩子家家的東西我也不懂,這是我好兄弟幫我挑的。」
那你兄弟的眼光真不怎麼樣。
他又拿出一棵草塞李伯懷裡,啊不,好像不是草!
「這玩意是我偶然挖到的,他們說是人參,對身體好。」
然後又掏出了一把匕首,塞給我。
「這是我從敵軍那裡繳的,你留著防身。」
我笑了笑,「謝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