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逼著我改了志願去那。
知道二人是同性戀後,說我簡直是為他們量身定制,命令我去引誘他們,用身體換取利益。
貪欲得到滿足是會無限擴大的。
吃到甜頭後他又讓我去接近齊秉。
知道我失敗後就找我算賬來了。
進入許家別墅,那個女人穿著從前許人渣最愛的白裙子跪在鵝卵石上。
她不再年輕。
我忍著頭上抽痛,扶著她起來,自己跪下去。
下午的課自然會有人替我請假。
許人渣不會讓我的人生檔案裡出現曠課這種字眼。
不然就賣不了他想要的價格。
跪到晚上,我也有點分不清是天黑還是腦子燒出了問題。
反正兩眼一閉直直朝前磕下去。
躲在二樓陽臺看我的那個女人驚呼一聲。
「正巖!小愉暈了!」
我不得不承認,那個女人給了我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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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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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醒來,以為會看見那個女人擔憂地握著我的手,抑或是許人渣鋪天蓋地的指責。
可沒有,什麼也沒有。
空蕩,安靜,隻有手上點滴的聲音。
我瞬間不安,拔掉針頭想去找人。
握上門把手的一瞬,聽見門外傳來歡喜的聲音。
「正巖,我懷了你的寶寶。」
許人渣語氣百年難得一見的溫柔。
「小然,謝謝你。」
我轟的一聲,頭腦空白。
……懷孕了?
那個女人懷孕了。
說不出意外和害怕哪種情緒更多,但無比清楚地明白——
那個女人的母愛馬上要從我身上剝離了。
二十年以來的痛苦在此刻衝破枷鎖,成倍成倍地席卷我。
心髒,膝蓋,眼睛,像被灼燒。
眼淚都哭不出。
我強裝淡定地走出去,打破他們這短暫的溫馨。
「孩子不能留。」
話音落地,水杯的破裂聲也在我腿邊響起。
差一點,隻差一點就能毀了這張臉。
「為、為什麼?」
那個女人眼神躲閃地問我,對我產生了防備。
「你自己的身體,你比我清楚。」
她已經四十三歲,身體因為這些年的苦難和折磨,比同齡人殘破不少,所以受孕也難。
上了手術臺,孩子和她很可能隻活一個。
「沒關系!」
她眼睛發光,因為愚蠢的愛。
「我愛正巖,也愛肚子裡的結晶,相信正巖不會讓我出事的。」
她摸了摸肚子,低聲補充。
「出事也沒關系,孩子好好的就行。」
許人渣很滿意地看著那個女人,憎惡地瞥了我一眼。
「趕緊回學校,十一點門禁。」
他討厭我,無非是討厭當年無能為力又懦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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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許家出來的時候,已經十點三十七。
能趕上學校的門禁,可我不想。
我已經沒有再繼續為許人渣做事的理由,有了那個孩子,許人渣會對她很好。
下車後我去了大學城的酒吧。
不是去喝酒,是去找人確認一些事情。
酒吧很混亂,杜呈在人群裡很顯眼,和我第一次見他時一樣。
無論在哪都是天之驕子般的存在。
他揮了揮那隻沒有打石膏的手,讓圍上去的人退下,又對我漫不經心地勾勾手指。
我走過去,沒有坐下,這不是個問事情的好地方。
見我站著不動,杜呈語氣狎昵道:「不在這,是要去樓上的房間嗎?」
在這是純喝酒玩樂,去房間就是其他成年人的娛樂方式了。
他脖子上的牙印就是在房間留的。
想了想,那還是在這問算了。
「是你幹的吧?」
杜呈毫不猶豫地點頭。
把他們四個人安排在同一個寢室的能力杜家還是有的。
我又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和傅秦分手了,當然不能厚此薄彼,回去我就給杜呈也送了一個分手大禮包。
沒幾天他就告訴我,答應分手可以,但讓我去追求白知川。
在一起半年就行。
他威脅,依舊用許家的生意威脅。
我答應了,並沒有覺得這很難辦到。
酒吧五光十色的燈來回晃蕩,杜呈冷冷吐出兩個字。
「圍巾。」
我心領神會,原來是這出了紕漏。
沒有送出去的圍巾和剩下的毛線團放在抽屜裡,被杜呈發現了。
可直覺不對。
一直以來,杜呈的報復會不會太輕了。
目前最嚴重的一次無非是利用齊秉逼著我跳了次江。
可問完話,我也沒有留在這的必要。
轉身離去的瞬間,聽見杜呈輕飄飄地說:
「許愉,你真的了解白知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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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和杜家相熟,也是競爭對手。
根據我的了解,白知川是他們寢室最正常的人。
做過最越界的事,也就是分手後在樓梯間遇見我去查寢,然後親了我一口。
還有在換衣室的那次。
白知川單純,直白,羞澀,幼稚,這些都是他的標籤。
不對,他還很執拗,很……愛我。
如果讓他知道這份愛有多不堪,他會崩潰,更嚴重點,會想不開。
操蛋的是,手機不在我壓根沒法聯系ṭűₒ白知川。
幸運的是,我知道白知川在哪,今天才去看過他。
打車去醫院的路上,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那一小點概率不斷增加。
的確,白知川如果死了,將會是對我最完美的報復。
對杜家來講,更是打壓白家的好機會。
到醫院後,身上沒現金,我隻能借司機電話找人付錢。
記憶裡能背下來的隻有為數不多幾個號碼。
能用得上的,隻有傅秦的。
嘟的一陣忙音後,電話接通了。
「喂?」
傅秦嗓音有些嘶啞,應該是也感冒了。
「喂?」他不耐煩,又問了一遍。
我淡淡道:「傅秦,我是許愉,能方便你加一下這個手機的微信幫我付一下車費嗎?」
「我手機丟了,明天還你。」
對面沉默半晌,才說:「好。」
不可思議,他竟然不問為什麼。
付好錢,司機才肯放我下車。
醫院大廳燈火通明,我找到白知川的病房,片刻遲疑。
因為愧疚,不敢進去。
門縫裡溢出來的光告訴我,白知川知道了。
追白知川很容易。
他是新生,我替他帶路、幫他搬行李、請他吃飯,好感很容易拿。
最終追到手,我這張臉也功不可沒。
和他相處的時候,我克制分寸,不敢太親密,不敢給他太多回應,怕他最後陷得太深分手時會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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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蹭了會工夫,我推開門。
白知川坐在床上看著手機,不斷抽泣。
他一點一點把冒出來的哭聲又吞回去。
很可憐。
「知川。
「我是來道歉的。」
劇烈跳動的心髒在看見他安然無恙時平息下來,疲倦感也翻湧上頭。
他抬起頭,清亮的眼睛蒙上薄霧,對我的出現早有預料般。
「你說,你做錯什麼了?」
我誠心答道:「我不該欺騙你。」
「錯了!」
他厲聲,情緒爆發。
手上的手機砸向我又避開我。
手機正面朝上,質量很好,沒有黑屏。
上面顯示了一張照片,又是圍巾。
白知川低喃。
「你不應該道歉,你應該愛我,許愉你應該愛我才對……」
剛說完,他又失望透頂輕嘆。
「可是,連圍巾都是假的。」
我斬釘截鐵地回答:「是真的。」
彎腰把手機撿起來,邊走邊道:「雖然不是親手織的,但也不會是杜呈說的那條。」
白知川神色緩和下來,不確定地問:「真的?」
我再次給予他肯定的答案。
他誤會我送他的圍巾是別人不要的。
其實我送任何人的禮物都是統一版型的圍巾。
隻有傅秦那條,是我自己織的。
杜呈的報復確實輕,他沒有告訴白知川真相。
不然……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走到合適的Ṭŭ₉距離, 我把手機還給他。
見他收下後, 再拿出衣服口袋裡的紙巾。
紙巾是從出租車上拿的。
這次沒有遞給他,替白知川把白淨臉上的淚痕擦幹淨。
「你都知道了?還需要我補充什麼嗎?
「報復的話,打我一頓可以,給許家生意使絆子也可以。」
見他沉默,我失笑道:「開水可以, 跳江也可以。」
白知川一怔, 隨即揪住我的袖口, 神情緊張擔憂:
「什麼開水?你受傷了?!」
「我沒事。」
他從上至下地掃了我一眼, 確認一番後松開手心的布料, 半靠在床頭。
「許愉,我拒絕了杜呈, 你也不要告訴我好不好?」
原來不是杜呈沒告訴他,是他不想聽。
原來情到深處會蒙蔽自己原諒別人。
白知川是,那個女人也是。
他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動, 哽咽道:
「我承受不住的……
「許愉……我什麼也承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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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埃落定。
從醫院出來, 我腦海裡隻浮現出這四個字。
深夜的街道顯得寂寥。
四肢的酸痛在此刻顯現且難忍。
剛才我問白知川為什麼。
他在掉眼淚,卻笑著說不知道。
可我知道, 這是賤,也是少年熾熱的喜歡。
心口的難受被這份喜歡融化, 不斷腐蝕灼燒。
——啪啪。
類似拍手的聲響從不遠處傳來。
我思緒打亂, 抬眼看去,ƭṻ⁽聲控的路燈噌地一下亮起。
傅秦在昏黃的燈光下,蓋上一層虛幻,宛如神祇。
他身形寬厚, 看上去很有安全感。
傅秦肯定是通過出租司機得知我在哪的。
難怪不追問。
「你來幹什麼?」
我站在原地沒動, 傅秦一步一步走過來,他站在我面前,比我高出一截。
四個人都比我高。
傅秦這的身高差距最大。
他垂眸,雙手插在口袋裡,沒有任何停頓猶豫, 傅秦彎腰低頭,下巴抵在我的肩膀,音色暗沉。
「來犯賤。」
忽然眼眶湿熱,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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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九死一生, 生下了孩子, 是個男孩。
許正巖很高興,也有了父親的樣子。
見我不再聽他的話, 幹脆利落地把我趕出去。
他說:「我養你這麼大, 那些事就抵了這份恩情。」
「我所有的錢都要留給我兒子,你別想拿到一分錢。」
他從來不把我當他的孩子。
恩情一毫一釐都需要償還。
那個女人站在他旁邊抱著孩子, 沒有看我,不敢看我。
我也不敢看她了,怕她下一秒笑著點頭, 和當年那樣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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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 我還是申請了去英國做交換生的機會。
許正巖給了我幾萬塊錢,我沒收。
錢應該是那個女人求他給的。
一邊打工一邊讀書,日子再苦哪有十三歲以前苦。
英國的冬天很冷, 我每隔一段時間,會在街邊看見戴著圍巾的傅秦。
然後走過去,抱住他。
說一句「好久不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