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玄二話不說，從包裡掏出一把傘扔進我懷裡。
我愣愣地接過，然後見他踩上踏板就要走。
我急急忙忙拉住他。
「哎，傘給我了你怎麼辦？」
江玄回頭一笑，他頭一低，忽然湊近了我。
他伸出一雙手，仔細地替我戴上了衛衣的帽子。
戴好以後，他輕輕拍了拍我的頭，笑。
「沒事兒，你別淋著就行。」
漫漫雨幕中，他的輪廓逐漸清晰。
我第一次發覺，江玄長得好像也挺好看的。
他沒再說話，蹬著自行車就走了。
雨點落在他腦袋上，打湿他的發絲。
我默默撐開傘，步入了雨幕中。
好巧不巧，才走兩步，我轉頭就遇上了……
和我一樣沒帶傘的周言。
對上他的視線，我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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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朝我一笑。
「程念念，可以捎我一段嗎？」
我這人是個很難拒絕別人的人。
於是我猶豫了一下，默默將傘伸了過去。
和周言一起步入教室時，江玄的眼神迅速落在了我倆身上。
5
江玄很聰明，他狐疑地打量了我倆一眼，就猜出了個大概。
要命的是，周言還向他拋了個挑釁的眼神。
我走到座位坐了下來，江玄的目光很快就鎖定在了我身上。
怎麼說，我真是如坐針毡。
我咽了咽口水，拿起水杯想先逃。
可江玄卻先一步拉住了我的手臂。
「怎麼，程念念，心虛了？」
我回頭，紅著臉答：「哪、哪有！」
江玄眼神一暗，不緊不慢分析了起來。
「你和周言是一起進來的，周言手上沒拿傘，頭發也沒湿，隻淋湿了左肩膀。而你，你自己看看你右邊肩膀。」
他撇了撇頭。
說著，我低頭一看，確實，我肩膀上湿了一大片。
我心虛了。
江玄看著我。
「所以，你用我借你的傘，去討好了他？」
我搖頭：「沒有啊。」
江玄眉頭一蹙，臉色不高興了起來。
「還說沒有，你肩膀上的雨水比他可多多了。」
他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程念念，你這人真是吃裡爬外。」
我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周言。
好吧，似乎……確實。
可換作任何一個人，我都會下意識把傘往別人身上偏的呀。
江玄鬧小脾氣了，整整一天裡，他都沒再跟我說過一句話。
就連周言過來問我數學題時，他也是默默別過臉，不看不理。
江玄冷淡了我一段日子。
不過很快，我就沒工夫在意他對我是什麼態度了。
因為昨晚，我媽忽然跟我說。
我不能上補習班了。
我家並不富裕，弟弟又正在讀初中，成績比我差。
我媽說，要我自己多努力努力，把錢省下來，讓弟弟上補習班。
打昨晚開始，我心情就一直很低落。
早晨，我垂頭喪氣地進了教室。
第一節課上，被數學老師點起來回答一個選擇題時，江玄在旁邊提醒我。
這題的答案是 13。
我想也不想，就答了 13。
班裡哄堂大笑。
下課後，江玄居然難得正經了起來。
他推推我的手臂。
「程念念，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我木木搖頭，趴在了桌上。
「沒、沒什麼。」
江玄陪我趴了下來，和我對視著。
他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我的額頭。
「怎麼，我跟你都同桌多久了，有什麼事不能跟我講的？說說唄，不開心的事說出來也會好受些。」
我嘆了口氣，一五一十地將事情說了出來。
一說完，江玄就開始為我打抱不平。
吐槽了一番後，他拍了拍我的肩，語氣沉重起來。
「念念小兄弟，你放心，有我一口飯，就有你半口吃的。」
「不就是不能上補習班嗎，簡單，以後放學你來找我，我給你補。」
我眼睛一亮：「真的？」
江玄大手一揮。
「那當然，同桌這麼久了，兄弟情可不是吹的。」
我笑容一尬，兄弟……情嗎？
好吧，江玄這人，是有點子直男的。
6
後來，在江玄大哥的帶領下，我的數學成績有了質的變化。
作為回報，我跟他說，我可以滿足他一個願望。
江玄眼睛一亮，呆了好一會兒。
我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所以呢，你有什麼願望？」
「什麼願望都行嗎？」
「當然。」
他笑了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
「那你……一直當我的同桌好不好。」
我面色一紅，點了點頭。
「好……」
我們班換座位實行的是優生帶差生的制度。
江玄總考我們班的第一。
於是每次換座位，被老師問到想跟誰做同桌時，江玄都會報出我的名字。
一來二去，有八卦的同學開始起哄。
「喲江玄，怎麼次次都和程念念坐啊，你該不會是喜歡她吧。」
每次被這樣說，江玄就會意味深長地朝我看來。
卻又不說話，不解釋。
最後還是我臉皮薄，無力地為自己辯解兩句。
「哪有、哪有……我倆隻是同桌，僅此而已！」
江玄沒反駁我的話，可某次，當我再次講出這句話時。
他眼神暗了暗，嘆氣。
「真的，就隻是同桌而已嗎？」
我一怔，恰好上課鈴聲響了，於是我隻好當作沒聽見，沒再理會了。
後面的一場考試裡，江玄忽然發揮失常了。
考試成績出來後，他似乎心情十分煩躁。
我安慰了他兩句。
「不就是沒拿第一嗎，別在意，下回再考回來就是了。」
江玄卻搖了搖頭。
「我在意的不是沒拿第一。」
「那是什麼。」
江玄朝我看來，他的神情認真。
「我在意的，是不能跟你當同桌了。」
我一怔，心跳不由漏了一拍。
我支支吾吾起來。
「那、那怎麼辦……」
江玄嘆了口氣。
「還能怎麼辦，隻能盼著這回的第一名，不要和我搶著跟你做同桌咯。」
我點點頭。
「那這回的第一名是誰啊。」
江玄看著我，沉沉嘆氣。
「周言。」
我眼裡不禁跳起了一絲欣喜。
捕捉到了我這一細微變化後，江玄緩緩蹙起眉來，他神色不悅。
「怎麼，你也想跟他做同桌？」
我搖搖頭，心虛道：「不、不，怎麼會呢。」
江玄冷哼了聲，別過了頭。
打那天後，江玄就又鬧起了小脾氣。
不過沒多久，班裡就開始換座位了。
讓人意外的是，周言居然真的選了我做同桌。
第二名的江玄想也沒想就坐在了我後面。
漸漸地，我和周言的關系好了起來。
我課間也偶爾會跟他嬉笑兩句。
可原本活潑好動的江玄，卻突然變得沉默寡言了起來。
再後來，江玄重新拿回了第一名，卻沒再選擇跟我做同桌。
我問他為什麼。
他酸了一句：「你和他聊得不挺開心的嗎。」
我啞口無言。
我好聲好氣哄了他好久，他才答應下回跟我做同桌。
7
高三，大家的學業壓力都大了不少，日子逐漸平淡了起來。
每天待在象牙塔裡，誰都沒了心思想學習以外的事。
轉眼，就到了高考。
高考結束那天，天氣特別悶。
天邊被厚厚的烏雲籠罩著，空氣潮潮的。
我默默搬著自己的書，在走廊裡偶遇了江玄。
我問他考得怎麼樣。
他看著我，沒回答，開口第一句，就是——我喜歡你。
我一怔，立刻反應過來。
他又犯病了。
果然，下一秒，他說。
「我考砸了嗚嗚嗚，估計隻能上二本，念念，你陪我一起讀二本好不好。」
我握住他的手，演起了深情戲碼。
「玄玄，我也喜歡你，不過我也沒考好，估計隻能上大專，你陪我一起讀大專好不好。」
他一秒變臉，推開我。
「滾吧你，我可是要上清華的人。」
說著，他賤賤地笑起來。
「程念念你呢，打算去哪裡高就呀，普本還是二本？」
我白他一眼，懶得跟他吵。
後來我和江玄各自背著書包回了家。
十幾天後，報志願時，他還真發了截圖給我看。
「程念念，我這人說話算話，看，這說報不就報了嗎？」
隻見他的十個志願裡，最下邊的那個填了所大專。
呵，我也給他發了圖過去。
「不就是二本嗎，我也報了。」
我最後一個志願裡，躺著所二本。
嗯，這就是所謂的雙向奔赴吧。
沒一會兒，江玄又發來了消息。
「等等，你第一個志願填了清華？」
「就你，還報清華？」
「別搞笑了。」
我無語地嘴角抽了抽。
「管我？」
「就報。」
「怎麼了。」
最後，我又補了句。
「對了，聽說，周言第一志願報的也是清華。」
江玄在成績上向來好鬥。
這次周言考得似乎挺好，分數挺有可能比他高。
我就是告訴他一聲，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可江玄卻忽然沒了蹤影，沒再回過消息。
8
高考結束後沒多久，我們班辦了個畢業聚會。
聚會上，大家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
啤酒瓶轉到周言面前時，他選擇了真心話。
「高中三年裡，有沒有喜歡的女生？」
他唇角一勾，點了點頭，而後，默默向我看來。
坐在我旁邊的江玄立刻警惕起來。
他拉著我的胳膊，意圖扯著我站起來。
「程念念，我有點不舒服，陪我出去吹吹風吧。」
我怔怔點頭，跟上了他的腳步。
可還沒走出包廂，身後就響起了周言不急不緩的聲音。
「我喜歡程念念。」
我一愣，江玄扯著我的手也一僵。
很快，包廂被起哄聲包圍了，有人叫我回去。
燈光很暗，暗到我看不清江玄的神色。
隻記得那隻抓著我的手一松。
而後，江玄如一隻鳥一般飛了出去，隱沒在了黑夜中。
再後來的事，我記不清了。
隻記得我被迫了喝了好多酒。
再從包廂出去時，我撞見了江玄一個人蹲在地上。
我搖晃著步子朝他走去。
江玄急忙扶過我，他蹙眉輕聲責備著我。
「喝那麼多幹嗎。」
喝醉酒的我胡言亂語起來。
「開心嘛……」
江玄表情一怔，隨後扯開嘴角苦笑了聲。
「被他表白了，就那麼開心嗎？」
江玄的表情漸漸冷了下去，他松開了我，嘆了口氣。
「程念念，你叫他送你回去吧。」
我發起了酒瘋，緊緊抱住他的胳膊。
「不嘛不嘛，就要你……」
江玄緊緊地盯著我，眸色晦暗。
他沒推開我抱著他的手，可神色卻復雜了起來。
好久，他唇角一勾，笑得苦澀。
「程念念，你就非得這樣欺負我嗎？」
最後，他還是扶著我送我回了家。
不過第二天醒來時，我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隻記得那晚，周言跟我表了白，然後我含糊地拒絕了他。
後來，我就過起了無聊又漫長的暑假。
備戰高考時，江玄說過好幾次，暑假裡要約我出去玩。
可如今，他一次都沒找過我。
我主動約過他幾次，可也都被他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了。
一來二去，我隻好作罷了。
不過意外的是，十幾天後，我居然真的接到了清華招生處的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