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9
事情重又翻了出來。
江家當年用強硬手段壓下,結果導致了這次的反噬更加嚴重。
而引起這次反噬的罪魁禍首是我。
我去找江野,卻找不到他。
我以為他生氣了。
可還沒等我想辦法找到江野解釋,我爸回來了。
他以我打架不服管教的理由強行拽我回去,沒人攔著。
大概是覺得家裡的主心骨回來了,我媽添油加醋地說著我最近這段時間有多無法無天。
「我看再過幾年,她都能隨便找個野男人跑出去了!」
她用著最為惡毒的話咒罵著我。
連帶著我那個弟弟也跟著用玩具車砸我:「不準逃!換錢!給我買玩具!」
鐵質的玩具車砸到我額角。
血流下來,糊了我的眼睛,而我隻是安靜地看著這家人。
大概是被我媽提醒了,我爸拖著我回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扒光我身上的衣服,翻出了我藏在身上的刀。
我近乎赤身裸體地站在他們面前,情緒淡漠到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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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把我關在了家裡。
為了懲罰我,我媽餓了我好幾天。
先前被江野稍微養出來的一點肉也徹底沒了。
「之前那家人還要嗎?」我聽到我爸問我媽,「你去聯系聯系,讓他們多加點彩禮錢,直接把這死丫頭嫁過去。」
他們把家裡的利器全部藏了起來。
為了防止我逃跑,除了吃飯的時候,我的手腳幾乎都是被綁著的。
我似乎又回到了上輩子那段最為黑暗的時光。
可這次,我很平靜。
我想好了退路,最差也不過是魚死網破。
但我沒想到江望會帶著警察闖進來,在我要被賣給老男人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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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防止意外,那兩個人幾乎是談好了價格後就立馬要把我嫁過去。
男人還穿著老款的大紅喜服,周圍人也都是喜滋滋地在恭喜他,全然不顧手腳都被捆綁住的我。
江望就是在這時帶著警察闖了進來。
「畜生!」
他氣紅了眼,替我解綁時手都在顫抖。
又脫下衣服蓋在我身上那件刺眼的喜服之上。
但除了這兩個字外,江望就再也沒說過任何一句話。
「有人舉報你們涉嫌違法綁架。」
「就是訂婚,訂婚而已。」我爸和警察賠著笑臉解釋,「鄉下姑娘都結婚比較早嘛!我們也是讓這丫頭先訂婚,等她成年再結婚,不犯法的。」
「對、對啊,就是這樣的!而且這是家事,你們警察也不能管別人家事吧?」
我媽也在一旁附和。
而那男人也傻了眼,站在那裡不敢吭聲。
「我舉報。」
因為長久沒有喝水進食,我的嗓音沙啞得厲害。
「我舉報他們涉嫌販賣人口。」
這句話一出,警察的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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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過一個姐姐。
但是在我能幹活之後,我就再也沒在家裡看到過姐姐。
因為她被我媽賣了。
賣給了一個老鰥夫生孩子。
她是被她名義上的父親綁著送到那個老鰥夫的家。
甚至為了防止她逃跑,他硬生生打斷了她的腿。
所以在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以後會面臨著什麼。
而他們在發現了我有念書的天賦後,決定讓我去上學。
因為有文化的小姑娘賣的價格更高。
我以為我姐是第一個。
但我後來才知道,他們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
我姐也不是第一個被他們害慘了的女孩。
上輩子的我花了很多精力去搜集證據,然後親手送他們進了監獄。
重來一次,就輕松了很多。
我帶著警察找到了家裡的地下室,裡面還關著三個昏迷的小姑娘。
我媽屋子裡還有一個賬本。
裡面記錄了這些年他們拐賣過的每一個女孩,以及賣出去的價格。
而最新一欄是我的名字。
標價:3000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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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據確鑿,那兩個人直接被警察帶走。
被帶走前,我爸喘著粗氣,惡狠狠地瞪著我,而我媽用盡了各種粗鄙不堪的語言咒罵我不得好死。
我弟直接舉著他的小鐵車,絲毫不害怕地朝我沖過來,嘴裡說著:「我打死你個賠錢貨。」
他隻有六歲。
江望擋在我面前,輕而易舉地攔下了他所有的動作。
「滾!」
我弟被嚇哭。
為了配合調查,我和江望也去了警局一趟。
聽著他們一口一個「感謝江望同學」時,我忍不住有些恍惚。
等出來的時候,天快要黑了。
江望維持了一天的得體笑容,此時也忍不住揉了揉發酸的臉頰。
「你——」
「我還是喜歡你紅頭發的樣子。」
他扭頭看我,剛要說什麼,卻被我平靜打斷。
江望一愣,強調:「紅頭發的是我哥。」
我停住了腳步,然後告訴他:
「隻有江野可以管我。」
「也隻有江野才能帶我走。」
江望,或者說是又和江望互換了身份的江野被氣笑。
「行啊,」他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大步往前走,「那你就在這裡等著,我看他會不會來接你!」
我沉默著沒吭聲。
江野走了。
晚間的時候突然又下起了雨。
我找了個路邊的長椅坐下,安靜地想著我還能給江野做什麼。
然後沮喪而又茫然地發現,好像這段時間裡一直是我在給江野添麻煩。
這和之前在江望身邊時完全不同。
哪怕江望再怎麼厭棄我,他也找不出我做事上的任何一絲出錯。
我總能很好地替江望解決好所有的事情。
但為什麼現在就不一樣了呢?
我低頭想著事,直到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
「你他媽的下雨都不知道找個地方躲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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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去而又返的江野。
他也沒打傘,渾身濕淋淋地跑了過來,然後二話不說就想拽著我走。
「江野,」我叫了他一聲,然後笑了笑,「這次,我真的沒有家啦。」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沒有任何一絲難過。
隻有解脫。
其實我之前也對江望說過一次。
那次是我唯一一次在江望面前袒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可江望說:「溫喬,你覺得你會比你那對父母好到哪裡去?」
於是我就再也沒說話。
但這次不同——
這次,我找到了江野。
於是我鼓起勇氣,將上輩子不曾說出的話小心翼翼地問了出來:
「所以江野,你可不可以……再管我一次?」
江野沉默了下。
這次他沒有否認,而是扯著嘴角瞪了我眼,粗聲粗氣:
「老子哪次沒管你?老子就差一把屎一把尿地貼身服侍你了!」
我沒忍住被逗樂,但眼睛酸澀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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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野一直在罵我是根「木頭」。
「我叫了你幾句小木頭,你就真當自己木頭成精,要喝雨水吸收天地精華了是吧?」
但在他看到我身上的傷口時,那些教育我的話頓時都噎住。
最後硬是從喉嚨裡憋出了幾個字:
「這幫畜生!老子當時就應該沖上去多踹幾腳的!」
然後他開始說著其他事試圖轉移我的注意力。
「終於好——」
「我以為你生氣了。」
我低頭看著包扎好的傷口,有些發愣:「明明說要報答你,結果每次都是在給你添麻煩。我以為你生氣了,所以我又找不到你了。」
「為什麼會覺得我在生氣?」
「因為那些事你並不想被提起來。」
「我不想被提起就沒人會再說起來嗎?我可堵不住那麼多人的嘴。」
江野被逗笑,然後告訴我:「我沒生氣,就是那幾天有點事,回去處理了一趟。我要真生氣,我還能費盡心思去救你?」
後來我才知道,因為那件事被重提,江野被他生氣的父母強行帶回了江家。
他擔心我找不到他,會多想,會出事,所以那幾天江野一直在想辦法出來。
最後是江望說換身份吧。
於是江野餓著自己。
餓到和江望一樣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後,這才和江望交換了身份逃了出來。
但是這些江野都沒說。
他隻是說,江野的身份不適合出現在警局。
「所以你怎麼會認出我來的?」
很明顯,江野對這個更感興趣。
他摸著下巴:「連我爸媽都沒分得出來。」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
好像隻要江野一出現在我面前,我就能立刻認出他來。
如果真要確切描述的話,那大概是我潛意識裡的害怕——
我害怕再認錯江野,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於是我說:「我不會再認錯你第二次。」
江野誤以為是我在第一次看到江望的時候認錯了。
所以他也沒太在意,隻是笑了笑。
沒過多久,得到消息的老杜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他沒有多說,隻是紅著眼拍著我的肩膀,低聲安慰我:「走吧,你師母在家等著呢。」
江野沒有跟著。
隻是在我被老杜帶著離開時,他突然問了我一句:
「就這麼相信我?」
少年臉上依舊是那副張揚肆意的笑容。
可我卻莫名感受到了他那隱藏在深處的小心翼翼。
於是我想了想,給出了我的回答:
「我是木頭嘛。你知道的,木頭人是最不會變通的,她就死認一個理。」
江野慢慢收斂起臉上的笑容。
最後嘆著氣,低低地罵了聲:
「你就是個奇怪的犟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