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們好像兩塊殘缺互補的鏡子，融合成完美的一塊。
17
當晚，靳家就上了娛樂周刊的頭版頭條。
豪門私密事，吃瓜群眾紛紛在瓜田當猹。
靳北川倒是有封鎖消息的能力。
隻是輿論上的事，堵不如疏。
所以，他隻封那些辱罵我的帖子。
事情鬧得很大，大到爸媽和妹妹都知道了。
電話很快被打過來。
不是訓斥，不是安慰，而是平靜的建議。
「閨女，和靳北川離婚吧。」
「離婚？」
我反復品味這兩個字的含義。
就好像當初稀裡糊塗替嫁一樣。
不用我追問，他們已經給出了一套解釋和方案。
「當初，是爸不對，不該財迷心竅，為那五千萬把你賣到靳家，讓你受這種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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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好像很愛我，也好像很後悔。
是不是人總會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後悔呢？
「橙橙，和靳北川離婚吧。他現在不是植物人了，你拿捏不住他。他是靳家的掌權人，喜歡他的女人前僕後繼，而你隻是個需要人關照的傻子，將來被怎麼玩死都不知道……」
我媽很認真地給我人生建議。
平靜地指點出很現實的問題。
建議像雨點一樣打過來，我不知道怎麼回。
隻是想到要離開靳北川，心悶悶的。
好像有人在用小錘子敲擊，一下又一下。
電話被人奪走，是靳北川。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在身後偷聽。
聽到這兒，他終於忍不住了。
「你們還真是一對兒自私的父母。現在想到要陳橙和我離婚了？當初把她嫁給我這個植物人的時候，想什麼來著？讓我猜猜，那時候是不是覺得，陳嬌是舞蹈天才，嫁給我一個植物人不值當，但是陳橙隻是個傻子，就算在靳家受欺負受委屈也沒關系？你們讓陳橙和我離婚，到底是真的擔心她的前程和未來，還是害怕承受不了靳家的報復？」
電話那頭平靜得可怕。
為什麼說出離婚這種話，陳父陳母也說不出來個所以然。
是愛女兒還是自私的商人考量，抑或二者兼有。
這很難評判。
生活就是這樣，從來不會讓你從單一的維度思考問題。
人活著，總要考慮現實和利益。
掛斷電話，靳北川將我擁在懷裡。
力道之大，似乎將我融入骨血。
「乖乖，答應我，永遠別離開我。」
聲音近乎虔誠。
這不是我第一次被人懇求，可懇求的初衷卻全然相反。
一個叫我走，一個要我留。
靳北川教會我選擇與反抗，教我主宰自己的人生，教我不必那麼懂事，教我考慮自己……
這次，我不是被人裹挾地思考，而是傾聽自己的心。
我沒有應答，而是攀上他的脖頸，向他索吻。
靳北川曾說過，吻是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
我留了下來。
不是靳北川需要我，而是我愛他。
愛到深處，情難自已。
這一晚徹底失控。
我也意識到靳北川癲狂的另一面。
我醒來時，靳北川笑意滿滿，手指在我發間穿梭。
「乖乖，我好後悔。」
「什麼？」
我有些懵，就看見他笑眯眯地親了我一口。
「好好的男人不做，當太監。」
18
一晌貪歡過後，靳北川開始忙碌起來。
清除靳家碎嘴嚼舌根子的長舌婦，挑選適宜居住的別墅小區，應酬靳家的生意往來。
網上信息流龐雜錯亂，很快，吃瓜群眾的注意力就被趙氏企業的高管吸引。
聽說對方高管和男小三約炮時被媳婦直播捉奸，幾十萬觀眾一起吃瓜，那場面真是轟轟烈烈。
我感嘆的間隙，門鈴聲響起。
外面站了位我意想不到的人，是顧遲晏。
他看著我，雙眸發紅：
「陳橙，這是小狗布偶是你的對不對？當初我受傷是你救的我對不對？」
我目光落在那隻小狗玩偶上。
曾經的記憶在此刻被喚醒。
那年我九歲，我跑去妹妹練舞的輔導班等她。
因為怪異的表現，被一群小孩子追著罵傻子。
那個時候，是路過的顧遲晏一拳將欺負我的人打倒。
他是我遇見過的第一個對我釋放善意的陌生人。
他保護了我一個夏天。
十三歲那年，我和顧遲晏重逢。
他成了被欺負的對象，渾身是血地躺在角落裡。
我背著他趕往附近的診所。
後來我才知道，顧遲晏的爸爸在工地上出事，意外去世。
學校從前看不慣他的人知道沒人為他撐腰後，開始欺負他。
和顧遲晏分開的那個夏天，我很聽話地吃飯，練拳，成為能保護自己的存在。
傻子打架不要命。
我打架不會輸。
那些欺負顧遲晏的人被我揍得哭爹喊娘，再也不敢欺負他。
曾經他保護我，後來我守護他。
之後，顧遲晏和妹妹成了同桌。
兩人同進同出，是人盡皆知的金童玉女。
我呢，就跟在他倆後面，成為保護他倆的影子。
我看著顧遲晏發愣，聽他講那些我不知道的事兒。
他說當年在妹妹那裡發現了我留給他的一模一樣的小狗玩偶，錯把妹妹當成了我，才和她走得很近。
他說幾天前才發現不對勁，思考了好久，發現愛的那個人是我。
他還說從娛樂圈的八卦小報上知道我在靳家受的委屈。
「陳橙，我喜歡的人是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保證接下來的日子會一心一意對你好，絕不會讓你像在靳家一樣，遭人冷眼……」
顧遲晏雙眸發紅，聲音似乎帶著無盡的悔意。
顧遲晏說著，還向我展示了一張小狗的照片。
他知道我的夢想，喜好，用我摯愛的一切換回我的愛意。
他說了好多好多，聽得我腦袋發蒙。
嘴巴莫名湧上一股苦味兒。
「走？你想帶老子媳婦跑去哪兒？」
是在外應酬的靳北川。
一支槍抵在顧遲晏腦門。
19
「靳北川，你把槍放下。」
靳北川現在是我從未見過的憤怒。
我好害怕他把顧遲晏擊斃。
靳北川聞言，怔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什麼，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苦笑氤氲之後，就變得異常邪氣：
「乖乖，是你留下來，還是要他的命？」
我看著靳北川，把他抱住。
選擇誰毋庸置疑。
顧遲晏平安走出了靳家大門，隻是被打得鼻青臉腫。
目送顧遲晏離開後，靳北川將我摔在床上，壓著我不讓我動彈：
「乖乖，我不管你是騙我也好，還是為了顧遲晏，總之你這輩子都別想離開我。」
牙齒碾磨皮肉，帶著懲處的力道，蜿蜒綻開一朵漂亮的花。
靳北川的聲音發悶。
我熱切地用行動回應。
「笨蛋，我留下來從來都是因為我想要留下來啊！」
「哎？」
動作突然停下，靳北川歪頭看我，像一隻不可思議的小狗。
「乖乖～」
尾音悠揚，聽得我心都快化了。
靳北川不知道，早在不知道多久之前，他就佔據了顧遲晏在我心中的位置。
他讓我明白，喜歡和報恩是兩回事兒。
而且，顧遲晏今天的告白，讓我對他的好感蕩然無存。
我是傻子，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智障。
我隻是理解能力比普通人慢了許多年。
可顧遲晏是我掛念了十三個春秋的人。
我了解他遠比他想象得多。
他很聰明，聰明到一個照面就能猜出我的想法。
聰明人不會認不出來自己的救命恩人，隻是看他想不想認。
很明顯，在聰明伶俐且前途無量的妹妹和蠢笨痴傻的我之中，顧遲晏選擇了前者。
即便有無數次機會，讓他看清當初的救命恩人。
可他還是會享受少女殷勤熱切的喜歡。
享受，並頤指氣使。
我怎麼可能會因為這樣一個垃圾放棄我的愛人？
20
靳北川是個沒什麼安全感的醋壇子。
他害怕被我拋棄，就像曾經我害怕的一樣。
這段時間，他恨不得將我綁在身上。
生怕遲一秒，別的男人就會上門把我帶走。
靳家人知道後，也隻敢在背地裡笑笑靳北川，再不敢搞什麼小動作了。
靳北川手段太狠了。
連靳六少這個親兄弟他都下死手折磨，別提靳家其他人了。
這半年時間裡，靳六少吃飯被打，逛夜店被打，就連睡覺了都會被人用幾個大嘴巴子扇醒。
打得不致命，但是長此以往的精神折磨實在太嚇人了。
靳六少瘦得皮包骨，哭喪著一張臉，求到我面前：
「嫂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和我哥好好商量，讓我睡個安穩覺行嗎？」
靳母心疼靳六少，還想罵靳北川兩句。
靳六少嚇得趕緊把人嘴捂上了。
「我的媽，您真是我親媽。想讓我活命，您閉嘴行不行？」
靳北川沒忘記當初靳母直播我是傻子的行徑。
母子連心，他很清楚靳母對靳六少的看重。
靳母多搞一次小動作，他就讓人多折磨靳六少一個月。
21
嫁給靳北川的第八個月，他辦了一場極其浪漫的婚禮，彌補當初我嫁他時的遺憾。
婚禮當天，他特意開了個戀愛直播間，同步婚禮全程。
「自始至終, 我要娶的都是陳橙，沒有陰謀詭計, 人心謀劃。
「她至純至善，是我這輩子遇見過的最好的姑娘。
「能娶她為妻，是我靳北川高攀了。」
靳北川還擬定了一份財產轉讓書, 將他名下財產轉移給我。
當天，就出現熱搜：
#靳北川高攀#
#靳北川窮光蛋#
#靳北川戀愛腦#
靳北川很不滿意，重金刷了詞條：
#陳橙靳北川天造地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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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橙靳北川一生一世#
他的愛意轟轟烈烈，世人皆知。
22
婚禮那天, 妹妹也到了現場。
她喝得爛醉, 向我認錯, 向我道歉，向我表示最衷心的祝福。
妹妹喜歡顧遲晏，顧遲晏搞這麼一出，她說不傷心是假的。
我牽起她的手, 說得認真：
「不要為一個搖擺不定的懦夫傷心，他配不上你。」
旁邊看戲的靳小妹得知原委後, 自來熟地把妹妹攬至懷裡。
「小妹，別哭, 天下男人千千萬, 這個沒了咱再換。姐辦的會所有一堆頭牌, 看在你是嫂子妹妹的份上，我免費讓你玩通宵。」
靳小妹除了八卦毒舌, 思維賊超前。
靳北川都沒來得及攔，兩個小姑娘就跑了。
畢竟會所男模有八塊腹肌, 顧遲晏隻有六塊。
爸媽在席間，和靳母劃拳。
兩撥人都憋著一股勁兒，誰也不服誰，雙雙醉倒在地。
我攙著爸媽回房休息的時候, 聽見他們說：
「乖乖，要幸福啊！別恨爸爸媽媽呀！」
「不恨。」
不恨，隻是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在乎了。
待在靳家的日子，讓我學會思考更多的事情。
我知道爸媽對我和妹妹的區別對待，那是很現實的考量。
他們隻是一對兒將將及格的父母，給我將將及格的愛意, 填滿我稀裡糊塗的生活。
我有我的人生，我放下了。
23
兩人今天吵的時間格外短。
「（「」那是一隻流浪狗, 意外出了車禍。
好在被我和靳北川看見，送到了寵物醫院救治。
小狗病好出院, 活蹦亂跳，還會對人拜拜，可愛極了。
靳北川給它取名「小橙子」。
靳北川真的好懂我。
他送的不是一隻四海為家的小狗，而是當初那個沒有安全感的我。
「靳北川, 我真的好愛好愛你。」
「乖乖, 愛可不能用嘴說。」
我還沒來得及思考，就被人壓在身下。
「唔……」
被翻紅浪，唇齒相磨。
小橙子沒有眼力見地叫出聲。
然後，被靳北川無情關在門外。
布帛撕裂, 彈奏出夜色最優美的樂章。
呼吸交錯間，我們承諾了一生。
靳北川和我十指緊扣。
他說：
「陳橙靳北川要年年歲歲，歲歲年年。」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