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一起後,我融入不進他的朋友圈。
他有一個認識了很久的女生朋友。
最開始,我並不介意。
直到那天爬山遇暴雨,人流分散,他在焦急中看到走丟的她被別人背回來,臉色倏然鐵青陰沉。
我意識到,他吃醋了。
1.
我和霍知是去年大二的辯論賽認識的。
當時我是正方,他是反方,同是四辯,他輸給了我。
比完當天的慶功宴,他單獨將我喊出去,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尤佳子,我記住你了。」
過後他便經常出現在我面前,慢慢地,我身邊的朋友也都知道了他的存在,還經常會開我和他的玩笑。
但他不曾對我說過什麼。
直到大三那年國慶,我被一個大四學長大張旗鼓地在樓下告白。
我沒下去,卻接到他給我的電話。
他約我去學校的情人橋。
如果說學長的表白對我而言是負擔,那麼他的邀約便是莫大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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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好久的,驚喜。
學長被舍管趕走後,我應約去了情人橋。
他已經在等了。
秋末,天涼。
不知等了多久,都沒離太近,我便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寒意。
他問我:「為什麼不答應那個學長?」
我說:「我在等另一個答案。」
他看我許久。
「上次你說你也是南高的,我很後悔自己當時沒有早點認識你,所以現在我不想再放過這次機會了。」
他牽住我的手。
那手冰得厲害,叫我不自覺握緊了點。
他笑了一下,繼續說:「尤佳,你想和我在一起麼?」
從認識起,他就不同於別人那樣叫我佳子,而是尤佳。
那是我近幾年來最快樂的一天。
因為我等這一天等太久了。
他可能不知道,為了讓他看到我,我做了多少努力。
……
在一起後,霍知一直都對我很溫柔,很體貼。
我想吃公園門口賣的冰板慄,哪怕當時很晚了,他也還是會二話不說就去買;我說我想滑雪,他便提前半個月計劃帶我去郊區最大的滑雪場;我因為學生會的工作失誤被教訓,也是他陪我去野營看星星放松心情。
所有情侶會做的事,我們都做過了。
我越來越喜歡他。
到了寒假,我們一起回南城。
霍知帶我去見他的朋友。
一共有三個最好的朋友,從小玩到大的關系,在國外那個我暫時還見不著,他便帶我去見剩下那兩個。
鍾雯和展望。
但那天隻有展望來了。
展望說:「鍾雯感冒了,來不了。」
霍知一聽,皺起眉頭:「她是不是又跑去海邊了。」
展望乜我一眼,笑:「對。」
霍知拿出手機,對我說:「我出去打個電話。」
我沒多想,說好。
啤酒超市燈光暗,展望坐我對面,舉起酒杯。
我跟他碰了一下杯。
他說:「他倆就那樣,鍾雯闖禍了,誰說都不管用,隻能他來教訓才肯聽。」
「你們認識很多年了,關系肯定很好。」
展望撐著胳膊,酒杯擋了他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
他拉長聲音感慨:「是啊。」
霍知很快就打完電話回來。
我問他事情要不要緊。
他搖搖頭。
可那晚送我回去,他沒有像以前一樣陪我上車。
隻是說:「到家了,記得給我打個電話說一聲。」
2.
之後霍知又組織了幾次聚餐。
鍾雯前面都以有事為由推了,到第五次才出現。
她很白,面容清秀,頭發不太長,剛到肩膀的位置。
這不是我第一次見她。
以前還在南高的時候,她就跟在霍知身邊了。他們是最好的朋友,好到人盡皆知那種。
霍知是不缺女生喜歡的。
光我知道的,我們班就有倆,還託鍾雯遞過情書。
鍾雯大方,也幫過忙。
可到最後,情書還是輾轉回了她們手裡。
因為霍知講究眼緣。他喜歡的,他會自己追;他不喜歡的,怎麼追他也沒用。
在我之前,他曾談過兩次戀愛,隻是到最後戀情皆是不了了之。
霍知的身邊,永遠都是流水的女友,鐵打的鍾雯。
我沒想到鍾雯會對我有印象。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我一時緊張,沒開口。
霍知摟住我,幫我回答:「尤佳也是南高的。」
「這麼巧!我居然沒什麼印象了,是同一屆嗎?」
我點頭:「不過我是理科班的,不是一棟樓,你對我沒印象也正常。」
鍾雯還想繼續問,展望揉她腦袋:「行了,你當查戶口啊?」
我松了口氣。
那天,我們一起去玩了密室,因為人數不夠,還和另外兩個男生拼了車。
恐怖懸疑主題,我膽子小,全程緊跟在霍知身邊。
但總會有抽籤做單線任務的時候。
店家還算體貼,給了一次陪同的機會。
前面鍾雯把機會用掉了,陪她的人是我們不認識的其中一個男生,抽籤抽到的。
我沒了機會,不想破壞規則掃興,隻好硬著頭皮自己去。
霍知說要陪我。
我說:「沒事。都是假的,練練膽也好。」
其實心裡怕死了。
好在店家還有人性,路上就安排了一個電鋸狂魔,我跑得飛快,沒被追上。
就是肩膀撞到了放線索的信箱,疼得麻木。
七拐八繞回到任務房間後,霍知在門後等我,用力抱了我一下,誇我真勇敢。
我便忘了疼。
玩完密室,已是兩個小時後。
出來盤劇情,我肩膀不太舒服,一隻手捂著,沒怎麼說話。
餘光看到鍾雯被那個陪她做任務的男生要微信,我下意識看向霍知。
霍知還在聽別人說話,並沒有看這邊。
從店裡出來,展望說要去吃火鍋。
霍知問我想不想去。
他果然還是沒有發現我的不對勁。
有時候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做這種無意義的試探和等待。
我想,你不告訴他,他又怎麼會知道呢?
不是人人都圍著你轉的。
想開後,我說了肩膀撞到的事。
霍知急了,問我怎麼不早說。
「我以為沒事的。」
「那不吃火鍋了,」霍知頓了頓,「我送尤佳回去,你們去吃吧。」
「不要緊吧?」鍾雯問。
我說:「應該沒傷到骨頭,就是手臂有點使不上勁兒。」
「那你們趕緊回去看看,嚴重的話就去醫院看看。」
「嗯。」霍知攬過我就要走,剛走兩步,他回頭,「對了,有些人玩密室的目的不單純,別什麼人都加,小心被騙。」
我一愣。
鍾雯努努嘴:「要你管……」
「聽到沒有?」
「知道了知道了,你趕緊送佳子姐回去吧。」
霍知這才帶我離開。
我隻覺肩膀的疼痛被別處替代,偏偏發泄不得,堵在心口,滿腦子都在想,原來他看到了啊。
3.
我的肩膀沒什麼大事,但霍知擔心,還是帶我去看了醫生。
取完止痛藥出來,他說:「我爸有個朋友是中醫,要不明天我再帶你過去看看?」
我哭笑不得:「沒那麼誇張。」
「那也得看看。」
「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啊?」
「你是我女朋友,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隻對我好嗎?」
「不然呢?」
我沒忍住,說:「我就感覺,你對誰都很好。」
他沉默,卻嗅了嗅:「我怎麼聞到一股酸味?」
我臉一紅:「難道不是?」
「鍾雯隻是我朋友。」
「……」
他主動提起鍾雯,那我應該不是第一個多想的人。
我問:「你跟鍾雯是怎麼認識的?」
「小學四年級,她轉來我們班,就這麼認識了。」
他說:「剛認識那會兒她剪了個寸頭,我們都以為她是男的,一起玩了好多天才發現是個女孩子。但她這人性格本身就比較男孩子氣,不難相處,要不然也不會和我們幾個一塊兒玩到今天。」
「展望說她隻聽你的話。」
「有麼?我沒注意。」
「展望還說她沒有交過男朋友,為什麼?」
停車場,霍知替我開了車門,手搭著,回過頭:「怎麼展望和你說了這麼多?」
「就,隨便聊聊。」
我看他表情寡淡,笑了:「我好像聞到酸味了,你聞到了嗎?」
他也跟著笑:「大概吧。」
等上了車,我才想起,霍知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
後來,我還跟霍知他們一起去看過春節檔電影。
電影院人滿為患,我們運氣好,買到了四連座。
座位是按照入場的先後順序依次坐的。展望坐最邊,再是鍾雯,霍知和我。
看的戰爭片,中間不乏悲愴傷感的劇情。
我默默掉了幾滴眼淚,想起紙在霍知那兒,便撞了撞他的手臂。
卻撲了個空。
借著熒幕的光,我看到他側身面向鍾雯那邊,一手拿著拆開的紙巾,一手遞紙。
盡管他們聲音很小,我還是聽到鍾雯說:「我可沒哭,別給我遞紙。」
隻聽霍知嗤笑:「瞎逞能。」
然後坐回身子,發現我正在看他。
他湊近我,眼睛黑白分明,「哭了?」
我怔怔搖頭:「給我張紙。」
他抽出一張給我,還想摸黑看我是不是哭了。
我不肯讓他看,推開他的臉:「看你的電影。」
後半場,我全程拽著那張紙巾,都拽皺了也沒有用上。
因為腦子一片空白,連哭都忘了。
4.
看完電影,鍾雯說:「我們去秘密基地烤肉吧?」
展望:「行啊,正好年前我把冰箱都塞滿了。」
霍知沒說話,看向我。
我並不知道他們口中的秘密基地是什麼地方,但還是點了頭。
等去的路上,霍知才告訴我,展望是體育生,高中體考結束後在機構補文化課,地方遠,不方便,家裡就給他買了間公寓學習。
說是用來學習,他們上學時就喜歡去那兒聚餐玩樂。
像鍾雯以前鬧過一次離家出走,就在那裡住過幾天,全靠他們瞞著接濟。
經過這一事,他們的革命友誼得以穩固升華,常去的公寓也成了所謂的秘密基地,一般出什麼事聯系不上人了,去那裡準能找得到。
秘密基地不大,五十來平的 loft,入口處是一面牆的手辦,二樓分了兩個區,一個用來休息,一個用來打遊戲。
但我印象最深的還是陽臺擺著的樂高城堡,足足有一米高。
霍知告訴我,那是鍾雯拼的。
「拼了多久?」
他眯了眯眼:「不記得了。」
那天在秘密基地,我們四人在廚房忙活一陣,圍坐烤盤烤肉時天已經黑透,吃著吃著,展望提議玩貼牌猜人物的遊戲。
最開始我並沒意識到自己的格格不入,玩了幾輪以後才恍然自己的多餘。
「是不是你高中時候最愛看的那部劇的女主角?」
「是不是初中我花高價找人要籤名的那個愛豆?」
「是不是我們一起翹課去參加音樂節裡的歌手?」
「是不是……」
他們一個眼神、一個提示就能參透對方所想。
哪怕鍾雯在撒謊,霍知也能一語道破她的心虛。
遊戲玩不好沒關系,聊天時我想積極一些,卻還是會被他們簡單的一句過往給打敗。
因為他們有太多的回憶可以共享,這讓我插不進嘴。
於是隻能默默地聽。
慢慢地,霍知也變得安靜,陪在我身側,和我一樣聽他們對過去侃侃而談。
半晌,他說:「行了展望,老說以前的事,怎麼不提一提你被條老黃狗追了三條街結果還是被咬的黑歷史?」
展望臉一黑:「誰還記得啊?」
「我看你印象就挺深刻。」
我知道,霍知是在給我解圍。
心裡翻騰過一道暖流,我問他:「那你有什麼糗事是我不知道的麼?」
「多了去了,回去慢慢說給你聽。」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