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永綏吉劭 4402 2024-12-18 14:22:40

大婚前夕,我便知道季如方在外養了一個嬌媚的外室,還有了兒子。


那孩子都七歲了。


七年時間,上京城裡一點兒風聲都沒有。


偏偏在我要成婚時,那孩子的奶嬤嬤抱著孩子暈倒在我家門口。


1


我在門內看著暈倒在外面的孩子,喊來大夫給他診治。


這孩子的奶嬤嬤哭著朝我嚷了起來,唾沫直飛。


「這可是鎮國公家國公爺的親兒子,要是有了事,你們沒有好果子吃!」


京城裡人人都知道,我是鎮國公府即將迎娶的國公夫人。


這樣自報家門的話,擺明了是故意來鬧事的。


我滴水不漏的應付,任由那嬤嬤不講道理。


最後那嬤嬤看挑不起來事情,索性耍賴起來。


她想激怒我報官,把事情鬧大。


到時候這孩子的身世在公堂上大白天下,鎮國公府和永安伯府的名聲都會掃地。


我爹是翰林清貴,為了自己的清名,也會主動找國公府退婚。


這便遂了那外室的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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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面都沒露,礙眼的婚事就告吹了。


她全程美美隱身,坐收漁利。


季如方若是問責她,她哭一下掉兩滴淚再說上一句是我主動報的官,也就把自己摘清楚了。


真是好深的謀算。


換了旁的天真貴女,隻怕立即鬧了起來。


等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名聲和婚事早就雙雙歇菜,後半生就隻剩下老死家中這一條死路了。


我厲喝道:「來人,將這鬧事的婆子給我捆起來扭送到國公府去,居然敢當街造謠國公爺在外有了子嗣,我倒要看看長公主會不會饒了你!」


季如方的母親曾是先帝最寵愛的公主。


陛下登基後,她又成了獨一無二的長公主。


可以說,滿京城裡再找不到一個比她還尊貴的女子了。


我讓人將婆子和孩子這兩個燙手山芋一起扭送到了國公府。


既然是季如方管不住褲子弄出來的爛賬,自然要他們國公府自己去解決,這種破事我可不想沾染。


那婆子大吵大鬧,被小廝捂住了嘴無情的拖走了。


到了國公府見到長公主後,他按照我教他的話一五一十把這嬤嬤和孩子的來歷說清楚了。


「殿下,我們小姐說了,國公府名聲金貴,不容奸人玷汙,殿下明察秋毫,小的也不打擾了。」


長公主給他賞了碎銀子,另外託他給我帶回了一隻鳳釵,感謝我維護國公府的名聲。


她是在深宮裡長大的,什麼陰謀詭計都見過,這妾室鬧這一出的目的瞞不過她。


外頭傳來話:


「國公府抬出來一具被打的七竅流血的屍體,正是今日在門外鬧事的婆子,沒多久,那孩子也被送出來了,沒見到有傷勢,隻是暈了過去。」


我握著金碧輝煌的鳳釵,冰冷的觸感冷的我一激靈。


長公主還是在意這個孩子的。


我把婆子和孩子一起送過去,一方面是為了借長公主的手敲打不安分的外室。


另一方面,便是想知道她對這個孩子是何看法。


如今我既然知道了,日後也有應對的法門了。


2


我應約去郡主府上看戲,卻遇上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子。


她自見我落座之後,目光便一直目不轉睛盯在我身上。


她生的妍麗嬌媚,雖和在座的世家貴女呆在一起,卻隱約能窺見些格格不入來。


這位姑娘眼角眉梢透著勾人的輕佻,發髻也是婦人發髻。


她腰身嫋嫋地走到我身邊,同我一旁的姑娘說了幾句話,兩人便換了位置。


戲聽到一半,她突然摘下腰間的玉佩,放在我們中間的小幾上。


指腹輕移,送到我跟前來。


「沈姑娘應該認得此物吧。」她眉眼間隱有得意。


我乜了一眼,的確認得,是代表季如方身份的玉佩。


季如方父親在平叛剿匪時身亡,他繼承了父親的爵位,是京城裡年紀最小的國公爺。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她答:「喚我元娘就好。」


我掃了一眼目光躲閃的郡主,看向元娘:「你既然央著郡主將我诓了出來,想必是找我有事,那便說說吧。」


她姿態闲適地笑了笑,仿佛她才是季如方明媒正娶的妻子,「日後我與你總是要在國公府相見的,找你來是好意,我提前來認認臉,往日隻是聽國公爺提起,今日相見,倒覺得你並不像他所說的那樣無趣。」


我勾唇笑了笑,這樣低劣的挑釁,簡直是聽一句都頭疼。


我不再理睬她,反而專心致志的看起臺上的戲來。


郡主府的戲班子果然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


不知國公府的是否會更好?


元娘目光一直在我臉上,沒得到她想要的反應,她眼神暗了暗,忽然端起茶盞飲了一口。


「這戲有什麼好看的,我這裡有一個故事,倒是比這戲還要好看,姑娘想不想聽?」


我不答話,她哼了聲,自顧自的講了下去。


「我父親是大儒薛錦生,曾是先帝的太傅,我薛家也曾是這京城裡人人高攀的百年世家。」


我抓了把小幾上的瓜子,點頭:「哦,被滿門抄斬的薛家啊,你爹不是通敵被殺了嗎?通敵就算了,還買賣糧草,耽誤軍情,可是餓死了不少將士呢,的確該殺。」


我搖著頭看著她。


她臉色頓時鐵青。


我疑惑道:「我說錯了嗎?」


她氣極反笑,「我和季如方青梅竹馬,他曾是我的未婚夫,我家出事之後這樁婚約不了了之,可他的心一直在我身上,多年來不曾娶妻!」


「這一次,若不是你救下了他的性命,你一個伯府的女兒怎能攀上國公府這樣好的親事!他對你隻有恩情,沒有感情。」


「是你搶了我的婚事!」


真是好沒意思的話。


我丟了瓜子在盤子裡,濺起來的一顆不小心砸到了她的臉上。


她惱怒道:「你奪了我的婚事便罷了你還敢打我!」


我無奈的勸她:「姑娘,伯府門庭再小,也比你好啊,縱然是我做不了國公夫人,難道你還能做嗎?人貴在自知,你身世如此,既然為國公府開枝散葉了,往後也能做個姨娘,若你安分守己,也可有個極好的晚年可享。」


話已至此。


若她聽進去了我的話,我也願留她在國公府好好養著。


一張嘴的事情罷了。


若她不聽我的勸說,上趕著找死,我除了為她備上一副好點的棺材,也做不了別的什麼。


「嫁給一個不喜歡你的夫君,你有什麼好高高在上的。」


我嘆了口氣:「我是去做國公夫人的,不是去做暖床的奴婢,我要他的喜歡做什麼呢?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隻要他敬重我就好。」


她死死咬著唇,眼圈漸漸紅了,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隻因她明白,季如方的確敬重我,就連下聘的大雁都是他自己親手獵得。


逢年過節,也是極為恭敬的上門拜訪我的父母,從來不曾擺過國公爺的架子。


婚約嘛,哪有那麼多兩情相悅。


能夠相敬如賓,互相尊重,已經是最好了。


元娘擦掉眼淚,恨恨的說:「沈玉瓊,我不會放過你的,如果不是你,嬤嬤就不會死,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始終欠我一條性命。」


我看著她趾高氣昂離開的背影,隻覺得可憐。


復又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離開郡主府的時候,郡主不自在的送我,我握著她的手緩緩一笑。


「國公爺是你表哥,日後我嫁他為妻,就是你的嫂嫂,我的兒子就是你的親侄兒。」


「他承襲世子之位,日後也是要來敬你酒的,他身世清白,可不是什麼亂臣賊子的子嗣。」


郡主臉色慘白,反應過來後,立即朝我賠禮道歉:「今日之事是我欠缺考慮,日後定然登門賠罪。」


第二日,元娘像往常一樣去郡主府找郡主玩樂,卻被侍衛攔在了門外。


她氣的在外咒罵我,罵到後來,被季如方聽見後,反而遭到了一頓訓斥。


3


七夕這日,我和季如方大婚了。


剛拜完堂,元娘便帶著孩子從外面衝了進來,淚水漣漣的跪在我腳下。


她求我喝下她的妾室茶,給她一條生路。


她哭的淚盈於睫,小臉泛紅,真是好不可憐。


一旁的季如方握著喜稠的手指緊繃,嘴上雖在呵斥,眼裡卻劃過一絲疼惜,「誰讓你進來的,還不出去!」


從郡主府離開之後,我便查了他們二人的過往,也算是才子佳人鸞鳳配。


可惜世事無常,一朝貴女入風塵,再難續琴瑟和鳴的劇本,也多了我這麼一個不速之客橫生變故。


她磕頭磕的兇猛,潔白的額頭破了皮,星星點點的血跡沾染在四四方方的青石磚上,兩頰的頭發溜了下來,既可憐又嫵媚。


「夠了!」季如方拉起了跪地的元娘,「你到底要幹什麼!」


元娘擦著淚:「夫君就算是不在意我,也該在意孩子,若不給我一個名分,珩哥兒如何入學堂念書。」


她又朝我跪了下來,「求主母娘子喝下妾身的妾室茶!」


賓客們饒有興味地看著這場鬧劇,婆母舊病復發被氣暈了過去,周遭亂成一團。


我掀了蓋頭,落落大方地穩住了場子,讓人把婆母帶下去休息,又讓小廝拿了帖子去請太醫。


季如方愣了神,看著婆母被抬下去的身軀他臉白了白,眼中漫過一絲茫然和幾分愧疚。


他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又沉默下去,氣惱地摔開了元娘的手,「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不願他們鬧起來繼續丟臉,在元娘驚疑不定的目光下,我命人上了妾室茶。


「也算是有個見證。」我掃了眼四周的賓客,轉眸似笑非笑的看著元娘,請她下跪敬茶。


她原本以為我是高門貴女,斷斷受不得這樣的羞辱,定然會悔婚。


沒想到我會這樣面不改色,甚至笑著接了她的茶,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讓她入了國公府。


「請夫人用茶。」她顧不得那麼多了,隻想盡快確定自己的名分,早日住進國公府裡。


國公爺的妾室,不必尋常人家的正頭娘子差,再怎麼也比往日無名無分的外室要好。


我用完茶後,抹下腕上的镯子笑吟吟地替她戴上了。


「國公爺去世的早,國公府人丁稀薄,隻有夫君一個獨苗,你為家中添了長子,日後孩子放在我這個主母跟前教養,我定然會好好照料這個孩子的。」


我話音剛落,元娘立即甩開我的手:「不行!」


我的手背撞在桌子上,青了一大片。


有人憤憤道:「一個外室也敢和主母動手!」


「有國公爺寵著唄,連老夫人都被氣病了,還讓她進門,真是昏了頭了。」


季如方蒼白的臉色凝滯,低斥道:「元娘,不得無禮。」


元娘掩下眼中的憤怒驚慌,紅著眼睛和我告罪:「夫人對不起,珩哥兒太小了,還是妾身自己管教吧。」


我捂住手上的傷口,「我是為珩哥兒好,他是男子,日後總要科考的,記入我名下對他隻有好處。」


我和季如方的目光相撞,元娘哭著去拉季如方的手,「夫君,珩哥兒還小……他不能沒有娘親……」


季如方頭一回沒有順從她,反而站在我這邊順著我的話說了:「就將珩哥兒記入夫人名下,來人,把小娘扶下去,好生休息。」


元娘止住了哭聲,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咬唇流淚被扶了下去。


她離開是的最後一眼裡,分明有怨恨。


她七歲就入了教坊司,沒有了父母管教提點,不知道高門大戶裡的彎彎繞繞。


她是官妓,盡管季如方多加打點周轉給了她良家的身份。


可她在教坊司那幾年的日子無法被抹去,這是她窮盡一生都不能被洗去的汙點。


這也是珩哥兒一生的汙點。


母憑子貴,同樣,子也會因為母親受辱。


隻有記入我的名下,珩哥兒以後的人生才會稍微順遂一些。


可惜,元娘不懂這些謀劃縱橫,她眼裡隻有情愛。


她隻會覺得,季如方變了心,不愛她了。


我笑著端起一杯酒,朝眾人舉杯:「因大婚的事情,婆母日夜操勞這才病倒了,若有招待不周的,玉瓊在此先賠罪了。」


我看著季如方,他一直沉鬱的眉眼浮動。


被我用眼神暗示後,他收起自己外露的情緒,與我一起端起酒杯朝眾人舉起,笑著附和我的話:「招待不周,諸位見諒。」


大家一幹為盡,紛紛抬手飲酒,言談之間皆是恭賀國公府大婚之喜。


4


當天夜裡,我枯坐到三更,季如方還沒有來。


珩哥兒被接到了我的院子裡,元娘尋死膩活。


一會兒要上吊一會兒要投河。


季如方派去的婢女把她看的死死的。


沒想到還是被她尋到了空隙,用剪子捅傷了自己的心口。


太醫照顧完婆母,又被季如方請去照顧她,一直忙活到現在,還沒有來和我圓房。


嬤嬤從一開始的焦急到失望,她安慰我:「姑娘,睡吧,國公爺不會來了。」


我搖了搖頭:「今日是大婚之夜,他一定會來。」


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腳步聲。


季如方走了進來,拿起喜秤挑開了我的蓋頭,「阿瓊。」


他神情透著疲憊,好在世家子的教養刻在了骨子裡,與我有條不紊的喝了交杯酒吃了生的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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