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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情深致死 3368 2024-12-18 14: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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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手機鬧鈴響起。


    十二點了。


    「節日快樂,阿蕎。」


    我對自己說。


    4.


    十三樓的樓梯,往下時竟比剛才往上爬還要難挨。


    就像是一級一級地往下步入地獄,無窮無盡怎麼也走不完。


    腳下是密密麻麻的臺階。


    前面是陰暗可怖,仿若怪獸巨口的樓道。


    心底對自己的惡意不斷地升起,似有惡鬼在我耳邊蠱惑:「不如摔下去,摔下樓去。」


    這樣就可以直接死去,不用再一步一步地踽踽獨行。


    等陸缙時送他的小助理回家,或許還可以順道撿到我的屍體。


    就是可惜了我的蛋糕、我的玫瑰,還有我的雞湯。


    我閉眼,抬足。


    隻要下一步踏空……


    「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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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提示音在空曠的樓道裡格外響。


    我頓住腳步。


    在黑暗中靜默佇立許久,才睜眼打開手機。


    是陸缙時的消息。


    「阿蕎,突發急事,趕不回來了,抱歉。」


    我看著「阿蕎」二字,終究還是一步步地下了樓。


    然後將車裡的蛋糕和花,還有雞湯都給了路邊的流浪漢,獨自回了家。


    失眠是我生病後的常態,我很習慣。


    我睜眼等到了半夜兩點,陸缙時回來了。


    他先去了浴室。


    等他從身後擁上我時,我聽到他在我耳邊說了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呢?


    是對不起沒在十二點之前趕回來。


    還是對不起有了更重要的人,拋下我為她徒步爬了十三層臺階。


    直到窗外天光亮起,我也沒有想明白。


    我隻是對著起床的他說:「阿缙,不要喬音做你的助理了好不好?讓她離開公司好不好?」


    陸缙時系領帶的手一頓,許久後才應道:「好。」


    心照不宣。


    都不需要我說明理由。


    5.


    陸缙時答應了,我沒有得到絲毫的喜悅。


    他去上班後,我坐在落地窗前,看著院子裡的梧桐發了一上午呆。


    直到設置的手機鬧鈴響起,我才意識到已經中午。


    昨晚的雞湯給了流浪漢。


    我卻偏執地想讓陸缙時喝到。


    仿佛這樣就能修補我們之間的關系。


    於是我又拎著新熬的那份去了他公司。


    可他並不在。


    辦公室裡空蕩蕩的。


    秘書支支吾吾地說是有事出去了,馬上就回來。


    我表示知道了,便坐在陸缙時的辦公椅上。


    我的藥好像要吃完了,又到了看醫生的時候。


    那個藥用處不大,我的腦子反而更混沌了。


    我發著呆,想東想西,直到有人推門而入。


    愣愣地抬頭,我和來人對視上。


    「溫蕎?」


    直到對方開口喚了我的名字,我才反應遲鈍地認出他來。


    他跟陸缙時是大學室友,是多年的好朋友,也是合伙人,叫黎尚。


    他是來找陸缙時的。


    「阿缙不在。」


    黎尚點點頭,也沒走。


    反而在辦公桌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了:「我知道,他去醫院了。」


    「小助理昨晚胃出血住院,他去看她了。」


    我放在桌上的手輕輕地一抖。


    心上好像又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黎尚卻是繼續道:「我們公司進入正軌後發展迅速,合作多了酒桌也多了,小助理經常跟著我們應酬,小小年紀胃都糟蹋完了。」


    「哎。」他又嘆了口氣,「果然小助理一住院,就感覺都少了點什麼。」


    「以前上了一上午的班累得要死,午休時我跟阿缙同她一起吃個午飯就感覺原地復活。」


    「她這種熱熱鬧鬧的性子,簡直就是開心果、小太陽,我真的太愛跟她待在一起了。」


    原來這就是陸缙時在喬音面前笑得輕松肆意的原因。


    他跟黎尚一樣,拿喬音當開心果、小太陽。


    是他的光。


    我本以為如今的我這樣遲鈍麻木,不會心痛了。


    可我還是感覺到自己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因為這兩個詞再次變得血肉模糊。


    現在的我隻有情緒黑洞。


    最不可能有的,就是光。


    「如果她走了,如果這個小太陽離開公司,你會怎麼樣?」


    我呢喃著問出聲,仿佛在問陸缙時。


    「溫蕎,人都有趨光性的。」黎尚表情復雜地看著我。


    「我知道,你跟阿缙在一起很多年,這些年我也是一路看過來的,你為他付出過很多。」


    「為了資助他的事業不要命地接戲,為了他沒了第一個孩子,也因為他沒來得及趕回去看你父親最後一眼。」


    「但我覺得這些都不該成為你們彼此的枷鎖。」


    黎尚說得真情實感,我能看出來他很早就想對我說這番話了。


    他每說一句,我的心就被捅穿一分。


    當初我為了多拿片酬接了很多戲,卻又總是入戲太深,走不出來,各種不同性格角色的喜怒哀樂附身久了,我就生了病。


    生病後就是流產、父親去世等事緊跟而來。


    幾次打擊後,我的病也越發嚴重。


    我隻知道自己痛苦著。


    原來在旁人看來,他也在這個枷鎖下痛苦著。


    「你生病後,他不但要顧及公司,還要照顧你。」


    「我是他的朋友,一直看著他兩處奔波,看著他情緒越發沉悶,知道他這段時間過得有多苦。


    我幾度以為他會把自己拖垮,直到喬音的出現……」


    他看著我:「你懂嗎?在你身邊,你是需要阿缙照顧的那個,而在喬音身邊,他是被依順的那個。」


    「喬音事業上是他的得力助手,生活上也極力地給他正面的情緒。這段時間隻有在喬音身邊,他才會開心地笑。」


    「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覺得他們走得太近了,所以你想讓阿缙把喬音開了。」


    「可他們之間真的沒什麼,每次都是我們三個人在一起,有我看著。」


    「他們要是真要有什麼,幾年前大學時喬音窮追猛打就有了,怎麼會等到現在?阿缙有多愛你,你是知道的。」


    「倒是你,如果你把阿缙唯一的正面情緒踢走,是打算把他逼瘋,把他變得跟你一樣嗎?」


    「溫蕎,忠言逆耳,你再好好地想想吧。」


    直到黎尚離開辦公室,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中都還不停地在我耳邊循環。


    是打算把他逼瘋,把他變得跟你一樣嗎?


    我是負擔。


    是我把大家都搞得不快樂了。


    陸缙時要照顧我,所以對我隻有戴著面具一般的情緒。  


    我掏出口袋裡的藥,盡數地吞下。            


    所以,是我的錯嗎?


    6.


    最後,陸缙時依舊沒有喝上我燉的湯。


    他一下午沒有回公司。


    手機也打不通。


    而我被陸母喊回了老宅。


    一進門,陸母就指了指我的保溫桶:「你這裡面的東西都倒了吧,把我燉的湯裝上,再給缙時送過去。


    我特意地給他燉的湯想喊他回來吃晚飯,結果我下午給他打電話,他說晚上要趕飛機去國外出差,不回來了。你現在趕緊送過去,他還能在上飛機前喝上。」


    外面開始下大雨了,我從公司趕到老宅都用了兩個小時,再趕回去也不一定能趕上。


    但我也知道陸母一向不喜歡我,甚至是看不上我,留下來也隻是被她磋磨。


    所以我也沒拒絕。 


    被陸母火急火燎地催趕出門。


    換了鞋剛出玄關,我就聽陸母滿臉嫌棄地對身旁的佣人道:「可算走了。我觀察了缙時好久,早發現他對那個小助理有點心思了。」


    「他就是心底還堅守著對這喪門星的一點愧疚,這次小助理住院簡直是催化劑,估摸著缙時現在正和他那個助理滾一塊兒呢,喪門星過去了指不定能撞上。」


    「我就是要她知道,這世上,感情這種東西是最不好掌控的!如今連她作為唯一底氣的愛情也有了瑕疵,我看她離不離婚!」


    我拎著保ƭù⁰溫桶徹底地呆立在門口。


    我記不清自己是怎麼上的車,怎麼開上了公路。


    直到我被迎面而來的遠光燈晃了眼,為躲避大貨車連人帶車翻下山崖。


    車子在半山腰堪堪地被樹木截停,一根樹枝直接穿透了我的肩膀。


    徹骨的疼喚醒了我恍惚的神志。


    我想著黎尚那番話,想著陸母那番話,突然沒了求生的氣力。


    我隻是負擔。


    我唯一的底氣好像也徹底地失去了。


    不如就這樣死去吧。


    這不是我一直所求的嗎?


    可耳邊似乎一直有道聲音在喚我的名字。


    阿蕎。


    阿蕎。


    好吵。


    可似乎她真的很在乎我。


    她不想我死。


    阿蕎。


    阿蕎。


    我嘆口氣,還是緩緩地睜開眼睛打了 120。


    但我失血過多,意識有些模糊,現在黑燈瞎火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我說不清自己的地理位置。


    接急救電話的人很不耐煩。


    算了。


    我隻能掛了電話,轉而打給陸缙時。


    然而直到自動掛斷,陸缙時那邊也無人接聽。


    我的手機隻剩下最後三格電。


    現在還下著雨,手機下一秒可能就會黑屏。


    意識越來越模糊了。


    恍惚間,我又撥了電話,意識卻瞬間飄到了陸缙時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還是空無一人。


    倒是私人休息室傳來一些聲響。


    我下意識地穿門而入。


    門內的一切,硬生生地讓我頓住了腳步。


    我曾經一直覺得,我和陸缙時之間的感情插不進去第三個人。


    即便是喬音。


    我也曾想過,順著黎尚說的話自我欺騙,他也沒有和她走到最後一步。


    可現在,我就看著陸缙時和喬音十指相扣,親吻糾纏。


    床頭是一盒拆開的杜蕾斯。


    他的手機落在床底的地毯上,震動著,上面顯示著備注:「阿蕎」。


    直到屏幕徹底地黑下。


    「哈哈……」我抬手捂住臉,竟笑出了聲。


    太可笑了。


    我的手機沒電了。


    我現在這個狀態應該也死了。


    我最後把生命賭在陸缙時這個最親近的人身上,還是賭錯了。


    他跟喬音終究是突破了最後一步。


    他依舊像紀念日那晚一樣,在我和喬音之間,選擇了喬音。


    上次,她生了病,他選了她。


    這次,我生死存亡,他還是選了她。


    他選擇和喬音在床上熱火朝天,對我的求救充耳不聞。


    現在,我死了。


    他解脫了。


    我不再是他的負擔了。


    可都死了,我的心怎麼還會這麼痛?


    就像是被人用刀絞成了碎片。


    窗口突來一陣風,掀翻了一旁的臺燈。


    燈落地熄滅,黑暗中兩人的聲音越發地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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