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3.
「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下來。」
裴燁的目光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渾身籠罩著低氣壓,惡狠狠地警告我。
裴燁這話說得不算大聲,但離得近的同學都悄悄支起耳朵吃瓜,小胖子瞅準老師板書就回頭看,脖子都快扭斷了。
我收回視線。
哇哦,好兇哦。
裴燁從來不會在我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更別說是狠話了,我一個眼神他就乖乖過來跟我貼貼。
這種感覺,蠻新奇的。
接下來的幾天,我用不同的方式嘗試跟他搭話,均以失敗告終,我沒想到小屁孩這麼難搞。
唯一欣慰的是,他這最近都有乖乖來上課,沒有逃課,沒有遲到,沒有早退,真的很遵紀守法。
雖然一天八節課,有六節在睡覺。
六中的月考是以班級為單位,不打亂年級來考,裴燁坐在我的右上方,重生後的第一次月考,我略顯緊張。
抬頭看見裴燁埋頭枕在臂彎裡,一雙大長腿霸道地伸到前面同學的椅子下,前面的同學僵著身子不敢有大動作,連拿筆的動作都小心翼翼。
這小子不隻上課睡覺,考試也睡得天昏地暗。
而監考老師已經一副見慣不怪的樣子,輕車熟路地留了一張試卷他在桌子上留了一張試卷。然後繼續給後面的同學發。
教室裡靜悄悄地隻有試卷翻動的聲音,監考老師清了清嗓子宣讀考試注意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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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燁終於有所動作,我微微松了口氣。
隻見他屈起手指點了點前面那個同學的後背,那個男生怯生生地拿了支筆遞給他,裴燁接過筆,龍飛鳳舞地在試卷上寫好名字。
然後把筆一撂,試卷往頭上一蓋,睡得歲月靜好。
?
糟心玩意兒。
這怎麼行,不好好學習就要被老爺子送出國鍍金了。
我現在就像一個在焦慮叛逆兒子學習的媽媽,於是月考後我自告奮勇地要幫他補課。
轉學一個月,雖說我沒有和裴燁建立起深厚的革命感情,但他的小弟已然跟我混熟了。
早操過後,裴燁依然像往常一樣趴在桌子上補覺。
我在他的書桌前頓了頓,伸出手在那顆灰不溜秋的後腦勺上戳了戳。
小弟陸風在一旁倒吸一口涼氣:「臥槽!
「清姐!清姐!斯到譜!」
陸風用著安陵容喊寶娟的聲音,手舞足蹈地制止我摸老虎屁股的危險行為。
裴燁的起床氣,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但我已經戳了,還戳了好幾下,力道還不輕。
黑色的腦袋動了動,陸風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裴燁的腦袋從臂彎裡抬起來,露出一小塊眉眼,周身的氣壓低得可怕,他的不耐煩十分明顯。
他抬眼看了我一下,把頭扭向墻的一面,繼續趴著。
我聽見陸風誇張地舒了一口氣,劫後餘生地拍了拍胸口。
我不死心地屈起手指又敲了敲裴燁的腦袋。
4.
「咳咳咳……」
陸風手抖得沒個輕重,差點把自己拍過去。
裴燁這次醒了,他皺著眉頭,聲音低啞:「少他媽來煩我。」
聽得出來強壓著怒氣。
旁邊的陸風大氣都不敢出,我眨了眨眼睛。
好可愛哦,好像炸毛小狗。
我其實十分熱衷於逗裴燁,把他惹炸毛了再順毛,在這件事上我樂此不疲。
我開始有點得意忘形了,手比腦子快地摸上他的腦袋,胡亂揉了揉,下一步就是獎勵小狗一個親親順毛。
當我自然而然地俯下身的時候,腦子一激靈突然清醒。
他目光愕然,周遭的空氣好像凝結成冰,我瞳孔微張,大氣不敢出。
過了一會兒,他似乎反應過來了,微微動了一下頭,發絲在我鼻尖輕輕拂過,我像是觸電般快速站直身子。
「從今天開始,我給你補習。」
我清咳一聲,把自己的目的說出來。
原本想循序漸進的,但是現在的氣氛太尷尬了,我得說點別的緩解一下。
然後我就聽見他嗤笑一聲,戲謔地看著我:「就憑你那 60 分的物理?」
月考成績出來了,高中畢業那麼多年,得虧我還記得一點,不然連及格線都保不住。
想起自己慘不忍睹的月考分數,我臉上有些掛不住,當年我可從來沒有考過這麼差的分數。
我直直地看著他:「打個賭,下次月考我前三,你就得讓我給你補習。
「怎麼樣?」
現場陷入一小陣沉默中,就連陸風都用癡人說夢話的表情看向我。
我反應過來自己充滿中二的發言,忍不住老臉一紅。
我 60 分的試卷確實不太有說服力,但是裴燁這根苗子,我一定要掰正了。
「撲哧。」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你想引起我注意的方式太老套了吧。」
我:?
陸風向我豎起大拇指:「清姐,想給裴哥補習的女生能圍操場一個圈,你才 60 分怎麼敢自告奮勇的?」
「行,你給我等著。」
5.
我撂下狠話後,發信息讓我爸給我找一個補習老師。
嚇得我爹立馬打了個電話過來:「我的私房錢藏在哪裡?」
我對答如流:「夾在我房間書架第二排那本《中國上下五千年》裡。」
我聽到我爹誇張地松了口氣:「行,你是我親閨女。」
接著又問:「你次次第一,找什麼補習老師?」
親爹啊,我總不能說我重生之前已經畢業好久了,高中的知識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我含糊著糊弄過去,我爹秉承女兒奴的本質二話不說給我找好了補習老師。
為了完成賭約,我除了在學校上課就是回自己租的房子補習,甚至沒空跟裴燁培養感情。
然後我就發現,這小子前段時間原來不是變乖了不逃課,而是因為腿傷了行動不便才乖乖待在學校的。
現在腿好了,又開始三天兩頭翹課,而老師也像是習以為常了一樣,就算他的位置空了,也沒有過問。
體育課跑完八百米,我下腹一陣劇痛傳來,我慘白著臉跟老師請假回教室休息。
我從高中開始痛經就十分嚴重,外在表現也十分明顯,嘴唇發青和冒冷汗更是常態。
直到結婚後裴燁帶我去看老中醫花了一年時間才慢慢調理好。
我痛得腦門開始滲出密密的汗珠,教室裡空無一人,我蹣跚著挪到自己的位置上趴下休息。
我向來都覺得隻要睡著了就不會痛,於是我閉上眼睛開始自我催眠。
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間鼻子傳來一股熟悉的冷香,我半睜著眼睛看到模糊的輪廓。
是裴燁。
人在虛弱時,總喜歡和愛的人撒嬌,希望被擁抱、被撫摸。
於是我軟著聲音,一如往常和他撒嬌一般:「阿燁,我好痛哦。
「老公抱抱。」
我抬頭期待地看著他,等著他過來抱抱我,再摸摸我的頭。
面前的人似乎怔了怔,他靜靜地看了我幾秒,然後轉身離開。
這一小會的時間,足夠讓我清醒過來。
我又雙叒叕忘記自己重生了。
我撇著嘴有些委屈,27 歲的裴燁會跟我親親抱抱,17 歲的裴燁是個拽哥,對我愛搭不理。
然而剛剛轉身離開的人又回來了,他手上拿著一個淡粉色的水瓶遞給我,我才發現自己桌上的水瓶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他看著我的臉遲疑地問了一句:「要吃藥嗎?」
滾燙的暖意從我指尖躥起,冰涼的手瞬間有了溫度。
裴燁英挺的眉宇間帶著淡淡的冷意,但那雙狹長的眸子卻帶上一絲擔心。
我的心像被輕輕地彈了彈,軟綿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