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說到這裡淑妃輕輕笑了一聲,看好戲一般睨向楚錦瑤:“太子妃,若你識趣,現在就該乖乖配合,若是你執意和陛下對著來,那這頂造反的帽子,估計就坐實了。”
楚錦瑤心裡想,其實她也很懷疑秦沂去西山的初衷,多半你們的猜測是真的。但是這話楚錦瑤不能說,她依然一副身子不怕影子歪的架勢,悍然說道:“既然淑妃懷疑,那就拿證據出來,莫要僅憑一張嘴便搬弄是非。清者自清,想必殿下也是這麼想的,如果淑妃和肅王妃不滿意,盡可以去皇上那裡告狀,我無可奉告。”
楚錦瑤端起茶,送客的意味非常明顯,淑妃見楚錦瑤軟硬不吃,當下也有些惱了。她和肅王商議後,覺得現在秦沂不在,東宮就楚錦瑤一個女流,一聽到造反這種死罪肯定嚇得六神無主,可不是淑妃幾人說什麼就應什麼,任由他們擺弄。一旦真的能搜查,東宮那麼大,隨便找點東西都夠發揮了。
可惜,楚錦瑤軟硬不吃,敢給東廠的番子吃閉門羹不說,還直接擺出一副剛烈不屈的架勢,淑妃和肅王顧忌名聲,又不可能真的強來。
這就尷尬了,淑妃在楚錦瑤這裡坐了一盞茶,什麼都沒得到不說,還惹了自己一肚子火。淑妃縱橫後宮這麼多年,已經很久沒嘗過這種吃癟的滋味了。
淑妃沉著臉站起身,顯然大動肝火,連顏面都不想維持了。她冷冷說道:“既然太子妃驕恣傲慢,執迷不悟,那本宮也隻能將今日的情形如實稟告給皇上,讓皇上來處理。太子妃,你好自為之。哦對了,皇上特意囑咐過,太子如今意圖不軌,後宮鳳印再放在太子妃不妥。太子妃,把鳳印交出來吧。”
楚錦瑤眉眼都沒動,直接揮手,示意玲瓏去拿。她的動作幹脆利索,讓想看好戲的趙蘭輝很是失望了一把。
那可是天下女子人人趨之若鹜的鳳印啊,趙蘭輝以為鳳印被奪走,楚錦瑤會很不舍、很氣急敗壞才是。這樣想著,趙蘭輝不肯輕易放過這場好戲,故意掀開綢緞看了一眼鳳印,說:“我記得前幾天太子妃從坤寧宮把鳳印帶出來的時候,也是一樣的情形吧,這才多久,竟然又重演了。真是世事無常。”
趙蘭輝故意感嘆世事無常,楚錦瑤看了她一樣,嘴邊浮上一絲輕笑:“可不是世事無常麼,這上面,說不得還留著穆懷皇後的血呢。”
趙蘭輝覆在鳳印上的手指頓時瑟縮了一下,楚錦瑤繼續說:“穆懷皇後一生對宮廷最為執念,偏偏死的不甘不願,聽說枉死的人怨念最重,說不定,先皇後的魂魄還流連在深宮禁苑內,想找出殺害她的真兇呢。”
這下淑妃的臉色都有些變了,在深宮待的久了都會變得迷信,尤其是心裡有鬼的人,最忌諱鬼神。楚錦瑤看著淑妃的眼睛,幽幽說:“淑妃娘娘,將這枚鳳印放在你的床頭,你就不怕嗎?”
“荒謬!堂堂太子妃,竟然說這些市井粗婦之言,真是有失體統。”淑妃站起來憤而振袖,都不顧和楚錦瑤告辭,便氣衝衝朝外走去。趙蘭輝連忙跟上,走到一半,楚錦瑤的話慢悠悠從後面追上來,鑽進趙蘭輝的耳朵:“肅王妃,聽說你前幾天以穆懷皇後的名義給皇覺寺捐了香油,你說你這樣做,會不會招回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趙蘭輝頭皮都要炸了,她用力控制著自己不聽不想,快速跟著淑妃離開慈慶宮。
等人走後,楚錦瑤抬起手看了看自己修剪得宜的指甲,混若沒事人一樣站起身,說:“真是無聊。坐太久了,腰不舒服,你們陪我去外面走走。”
玲瓏幾人連忙應下,她們心裡嘖嘖稱奇,方才太子妃說的那些話,便是她們聽了都脊背發涼,看看淑妃和肅王妃都嚇成什麼樣了,而太子妃本人卻跟沒事人一樣,還嫌待得無聊。玲瓏想起自己剛被楚老夫人指給五姑娘時,五姑娘那溫軟安靜的性子,再對比現在,真是感慨萬千。
後宮真是一個可怕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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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大結局前章
雖然楚錦瑤懟淑妃和趙蘭輝懟得兇,但其實,她現在的處境並不好。
東宮被圍成鐵桶,楚錦瑤治宮權移交,並且不能走出東宮一步。
每日飯食依舊由御膳房送來,但是飯食要檢查好幾道不說,來往的太監都是熟面孔,根本不可能混人進來,借機傳消息也完全不可能。
這幾乎是變相的軟禁了。淑妃從這裡拿走鳳印,理所應當的,協理六宮之權落到有資歷且有名聲的淑妃手裡,肅王妃時常跟在淑妃身邊,也能接觸到一部分宮務。淑妃婆媳兩人把持了宮廷,而肅王在朝堂裡大肆安插親信,態度至關重要的皇帝身邊還有方濮存把控。
從瓦剌回來後,皇帝對方濮存信任有加,無論國事家事都習慣詢問方濮存的意見。皇帝是個容易受別人影響的性子,很是依賴信任之人的意見,從前這個人是小齊後,現在,有方濮存取而代之。
當初皇帝被俘虜在瓦剌軍營的時候,瓦剌部落裡隻有方濮存一個漢人,皇帝難免心生依賴,後面方濮存又是表忠心又是積極營救皇帝,在那種孤苦無依的情況下,皇帝越來越倚重方濮存,完全可以想象。
如果方濮存真的是個忠君愛國的人就好了,偏偏他這人聰明有之,卻沒有同理心和道德約束。他出謀劃策讓瓦剌人以送皇帝回京為名,讓大燕各邊關開城門,後來又提出議和,在議和書上獅子大開口。這就是方濮存的可惡之處,他所做的一切在皇帝眼裡都是忠君,但是在朝廷的角度上,方濮存這是禍國殃民。
一個用舉國性命做賭注的人,即便再聰明再善謀,也不是天才,而是惡鬼。
秦沂拒絕,這在在秦沂的意料內,也在方濮存的意料內。
所以,等皇帝回來後,秦沂被猜忌,而方濮存卻一躍成了大功臣,深得皇帝信任,並且要挾聖意。
楚錦瑤坐在鐵桶一樣的慈慶宮,望著窗外幽幽嘆氣。天氣一日賽一日暖,宮柳萌發新綠,慈慶宮窗前的枯樹也萌發新枝,這些嬌嫩的綠色惹人憐愛,可是宮裡的環境卻宛如長夜,漫漫不見希望。
東宮和方濮存的第一次交鋒遂勝猶敗,現在,方濮存不慌不忙,亮出第二把鐮刀。
他在皇帝面前說,太子去西山重建禁衛軍並不是為國為民,太子隻是想借重組禁衛軍的機會,伺機給自己培育私兵,這隻軍隊由秦沂一手創建,他們不會是皇朝的堅兵利甲,隻會是太子一個人的私人部隊。禁衛軍重建之日,便是太子起兵逼位之日。
皇帝一聽當然慌了,當即便聽了方濮存的建議,下令搜查東宮。而楚錦瑤不光拒絕了東廠,就連淑妃前來做說客也一並打出去,這些行為在皇帝看來,自然又變了一個味道。
皇帝心裡的猜忌更甚,下令讓人把東宮圍起來。楚錦瑤被困在宮裡失去自由,更甚者安全都不敢保證。肅王,淑妃,方濮存,這三個人都是皇帝信賴之人,而現在這三個人相互勾結,牢牢把控了朝堂、後宮和皇帝。東宮如今真是站在了刀尖上,稍有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復,而楚錦瑤被扣押成人質,一旦出事,她和孩子就是最先受到波及的兩個人。
東宮岌岌可危,京城裡的氣氛也一天比一天壓抑。官場中人如今風聲鶴唳,人人自危,無論是站隊的沒站隊的,現在都三緘其口,彼此防備,暗地裡卻給家族找起退路來。
玲瓏進來,輕手輕腳合上窗:“太子妃,您在風口坐了許久了,您如今身子重,到屋裡躺一會吧。”
楚錦瑤搖頭,她現在哪有心思睡覺。楚錦瑤臨產期在四月,距現在還有二十多天,但是楚錦瑤的行動已經非常困難了。楚錦瑤也知道孕婦最忌憂慮過重,可是現在慈慶宮外面還圍著堅兵利甲的守衛,楚錦瑤怎麼能不思慮過重,怎麼能安心養胎。
楚錦瑤看著窗外毛茸茸的新芽,低聲嘆了口氣。她摸著肚子,低聲對孩子說:“娘親答應了你去看花,現在宮城裡已經處處春意,等你再過一個月出來,肯定更好看。你乖乖的,不要怕。”
肅王和方濮存發難的時機實在太不妙了,如果時間再長一點,秦沂將禁衛軍重建完畢,那根本無需顧忌方濮存和肅王,甚至連皇帝都不必害怕了。可是偏偏,他們在秦沂進行到一半時發難,秦沂力量不全不足以強攻,肅王和方濮存也投鼠忌器不敢進西山,兩方人就這樣僵持起來。
肅王和太子兩方對峙,慈慶宮被圍成鐵桶,楚錦瑤是人質也是要挾。楚錦瑤這幾天隱隱約約聽說,肅王和太子對峙的火藥味越來越濃,方濮存借著皇帝的手給秦沂發詔,讓太子進宮述職。
這種時候進宮,沒人相信皇帝是真的想知道禁衛軍重建的進度,當初韓信也是擁兵一方的權臣,進宮赴宴時尚且被呂後埋伏人殺害,更別說力量還沒有恢復完全的太子。這道詔書,明擺著是場鴻門宴。
楚錦瑤在心裡低聲期盼,秦沂不要回宮,千萬不要回來。雖說君命難違,但同樣有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楚錦瑤相信以秦沂的手段,給自己找一個回不了宮的借口非常容易。
至於她……在她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揭曉之前,皇帝和肅王都還不至於為難她。楚錦瑤算著自己的預產期,心底幽幽嘆氣,他們已經被逼到懸崖,楚錦瑤也看開了,能捱多久就捱多久吧。
玲瓏到底勸著楚錦瑤起身回屋,楚錦瑤現在胃口很挑,聞到油膩的菜就惡心,可是她這個月份營養萬萬缺不得。自從東宮被圍困後,玲瓏和宮嬤嬤就不敢讓楚錦瑤吃御膳房的菜了,隻能運回新鮮的蔬菜,自己在小廚房燒,雖然慢一些,但是總比吃外面的飯菜安心。宮嬤嬤今日問了楚錦瑤想吃什麼,然後就忙不迭到小廚房去做,可是過了一會,玲瓏隱約聽到角門傳來爭吵聲。
楚錦瑤也聽到了,問:“怎麼了?”
桔梗福了一身,趕緊出去看。一會後桔梗回來,神色僵硬:“太子妃,是送菜的太監來了,但是被外面的守衛攔住了。”
守衛用刀挑看了很久,還是以菜筐裡面夾帶了東西為名,不許太監把新鮮的蔬菜送進去。
桔梗在角門和守衛理論了很久,氣得雙頰通紅:“他們簡直欺人太甚!竟敢扣押蔬菜,若耽誤了太子妃和小主子用飯,他們誰擔當的起!”
玲瓏聽了也氣得不行:“我原以為肅王即便不忠不悌,但行事好歹光明磊落,沒想到他竟然做這種下作事情!太子妃已經九個月,疏忽不得,他們竟然能做出扣押吃食這種事!”
擱從前玲瓏和桔梗幾個丫鬟肯定不敢議論皇家的是非,可是事情已到這個地步,也沒什麼好怕的了。要麼太子撥亂反正,玲瓏幾人不會有事,要麼肅王奸計得逞,東宮諸人恐怕都沒有好下場,既然死都死了,為什麼不敢罵他?
這種事情確實下作不入流,可是誰讓有用呢?玲瓏幾人經得住餓,楚錦瑤一個大人也能忍,可是孩子呢?
桔梗氣得要死,忍不住嘟囔:“要是太子殿下在,他們誰敢這樣……”
“桔梗。”楚錦瑤沉下聲音,桔梗立刻害怕地低頭,楚錦瑤掃了她一眼,說,“這又不是什麼大事,你去廚房告訴宮嬤嬤,小廚房有什麼便做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