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是來尋結盟的,既然不知道她的意圖,那就先穩住她,接下來再看。”
“可是,我又不想摻和她們這一趟渾水,何必要答應她結盟?”
秦沂說:“你要是不答應,她就會去找另兩個人。到時候三個人對付你一個,你覺得好玩嗎?”
“……”楚錦瑤驚訝地合不攏嘴,“會這樣嗎?”
“怎麼不會。”秦沂提點楚錦瑤,“處事時最忌諱兩面討好。兩邊都想討好,最終的結果就是哪一面都討不著好。尤其你們隻有四個人,兩兩結盟是必須的,要不然就會被其他三人聯手排擠出局。你且和她結盟,算計另兩個人時留著些心思,到最後留作把柄,威脅六姑娘。這才是後宮……不對,後宅生存之道,明白嗎?不要總想著獨善其身,沒有足夠的實力,獨善其身的結果往往都是被其他人聯手圍堵,若你有了足夠的實力,到時自有有人來投靠你,便也不算獨善其身了。”
楚錦瑤聽了半天,對秦沂肅然起敬:“你究竟實在什麼環境裡修煉成精的啊,算計起人來一套一套的。”先是拉幫結派,把另一伙搞死之後,立刻便對自己的盟友下手,楚錦瑤突然覺得秦沂這個人好可怕,當他的盟友也太危險了。
楚錦瑤忽然“哎呦”了一聲,聲音都弱了下來:“你對盟友這樣子絕情,那我算不算你的盟友啊?”
秦沂本來好嚴肅地教楚錦瑤生存之道,聽到她的話,秦沂控制不住地笑起來。“你想的還挺多。放心吧,就你這點水準,根本進不了我的眼,我還嫌算計你浪費心思呢。”
楚錦瑤聽了之後,臉拉的老長,語氣不善地說:“那我還要感謝您老人家了?”
“不用謝。”
“你走開!我不想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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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珠難得能回娘家,住了幾天之後,都不想回去了。在王府她是媳婦,說話要小心翼翼,走路也要小心翼翼,一點都錯不得。可是在娘家卻輕松的很,當家的是自己親娘,無論做什麼都沒錯。然而楚珠再留戀娘家,也不能久住下去,出嫁女常住娘家,這叫什麼事?
楚珠萬般不舍地定了回王府的日子,楚珠回府,林熙寧、林熙遠和王府的兩個嬤嬤自然也要一同離開。楚老夫人也不舍得唯一的女兒走,於是她這幾日便將小輩拘到自己身邊,讓小輩們多處一處。等楚珠一走,她們表姐妹再見面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今日上午是鄧嬤嬤的課,鄧嬤嬤今日講的是《世說新語》的東西,楚錦瑤完全沒有學過,聽的是一頭霧水。然而這幾日散課後,不能像往常一樣回自己的院子,而要和姐妹們待在老夫人這裡。
楚錦瑤聽的雲裡霧裡,她帶著滿腦子疑問往榮寧堂走,打算等沒人的時候問問秦沂。楚錦妙故意磨磨蹭蹭走在最後,等人都走完了,她得意地笑了一下,轉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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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不知道所謂選伴讀的底細,她卻是知道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既然上天有意讓她知道太子和太子妃的事,那就怨不得她心狠手辣,即使犧牲一兩個人,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楚錦瑤對楚錦妙的小動作毫無所覺,她徑直回了老夫人處。等用完午飯後,她讓丫鬟把書搬到後面的抱廈,自己躲開人看書。
趁周圍無人,楚錦瑤悄悄問:“夜光之珠,後面是?”
“夜光之珠,不必出於孟津之河;盈握之璧,不必採於昆侖之山。”秦沂低聲回道。楚錦瑤執筆寫在紙上,這是今日的課業,她全然不懂,隻能私下裡一邊抄,一邊背。
秦沂看著楚錦瑤寫字,過了一會,忍不住說:“懷陵王府給你們挑的書,我看著怎麼這樣眼熟呢?”前幾日的《昭明文選》,今日的《世說新語》,這都是他闲暇時常翻看的書。這些又不是科考裡的內容,尋常男子都很少有人去看,鄧嬤嬤為什麼挑了這幾本給楚錦瑤等人上課?
楚錦瑤搖頭:“我也不知。”
楚錦瑤和秦沂正在後抱廈裡悄聲說話,外面卻突然喧哗起來。
楚錦瑤皺眉,叫來一個小丫鬟,問:“外面怎麼了?”
小丫鬟笑意盈盈地回道:“姑娘,懷陵世子說明日就要走了,今天特意來給老夫人請安!”
原來是林熙遠來了,楚錦瑤了然。怪不得外面一下子熱鬧起來,現在楚珠、懷陵王府之人、楚老夫人還有楚家幾個姑娘都在,基本全府的人都聚在一塊。這麼多人都在,隨便鬧出點動靜,就夠熱鬧了。
楚錦瑤本來沒放在心上,她寫了兩個字,突然發現,怎麼不見楚錦妙呢?
作者有話要說:夜光之珠,不必出於孟津之河;盈握之璧,不必採於昆侖之山。———《世說新語·言語》
第23章 精心栽贓
散學之後,鄧嬤嬤突然發現自己忘了拿東西,隻好折返回去取。
她走入三間打通的明堂,意外地發現,楚錦妙也在。
“四姑娘?”鄧嬤嬤驚訝,“都散課許久了,您怎麼還在?”
楚錦妙合上書,道:“今日嬤嬤講的極好,我心有所感,隻覺口齒餘香,久久不能平靜,便幹脆留下來,再讀一會。”
鄧嬤嬤走上前,等她看楚錦妙書上的字跡後,訝然道:“姑娘竟然也讀過世說新語?”
“不敢,隻是闲暇時翻看過一二罷了。”
鄧嬤嬤指著書上的字,問:“這些都是你寫的?”
“是我從前讀過之後,隨性寫下的。”楚錦妙略有些不好意思,反手合上書,站起來說,“讓嬤嬤見笑了。”
鄧嬤嬤卻搖頭,拿起楚錦妙的書,大致翻了翻。隻見書上錯落分布著墨跡,好些甚至還是陳年的墨,一看就知時常翻閱,書上甚至還寫了感悟。鄧嬤嬤看了後點頭笑道:“四姑娘倒讓我意外了,這些書不是科考書目,男子都很少讀,不曾想四姑娘卻精讀了許多遍。四姑娘涉獵之廣,讓老奴慚愧。”
“不敢當,嬤嬤切不要這樣說。”楚錦妙擺手笑道,“我都是平日裡讀著瞎玩的,我又不需要考貢舉,哪裡敢比哥哥們的功夫。”
“四姑娘這就過謙了。”鄧嬤嬤笑,她原來隻聽人說四姑娘素有才名,今日才算真正見識了。她頓時起了愛才之心,閨秀中難得有這樣聰慧好學的姑娘了,鄧嬤嬤和顏悅色地問:“四姑娘,時候不早了,老夫人那裡該用飯了。怎麼不見人來尋你?”
楚錦妙苦笑:“我是什麼身份,哪又有人來尋我呢。”
鄧嬤嬤恍然想到,四姑娘雖然掛著姑娘的名,但真實身份卻不是楚家的小姐。這位姑娘也是可憐,好端端的家待了十三年,突然一朝被告知,她不是這個家的人,真千金另有其人。鄧嬤嬤很是惋惜,才女的命運總是這樣流離,鄧嬤嬤越想越不是滋味,她說:“四姑娘不必這樣低落,你的才華在這裡擺著,遲早都會發光。即便明珠蒙塵,但隻要是明珠,總有一日會遇到識才之人的!”
“謝嬤嬤安慰。”楚錦妙對鄧嬤嬤行了一禮,臉上的笑沒維持多久,又變得愁苦哀怨,“我也希望能遇到嬤嬤口中的識材之人。可是我身份尷尬,名不正言不順地住在侯府,恐怕不能等到伯樂了。我也沒想到,我竟然是抱錯的女孩,這些年竟然白白霸佔了人家的身份和地位。侯府願意收留我已經是大恩大德了,更多的我也不敢奢求,平素裡被人埋怨幾句也是該的,誰讓我一出生就帶著罪過呢。我原本覺得隻有有一個安身之所,能讓我繼續看書就好了,可惜,終究是我奢望了。”
鄧嬤嬤聽了這話皺眉:“四姑娘,莫非,五姑娘暗地裡在針對你?”
楚錦妙聽了這話低頭沉默,過了一會,她哀喪著臉搖頭:“嬤嬤不要說了,她不喜歡聽到這種話。本來也是我搶了人家的東西,她在外面過的不好,回來之後對我撒氣,實在是應該的。祖母和父親都有心補償她,我又不是楚家正經的閨女,他們願意養我就很不錯了,我怎麼敢說人家正經閨女的不是?反正也沒什麼,熬一熬就過來了。”
鄧嬤嬤嘆氣,四姑娘本來是天之驕女,突然就被告知其實她是農戶的女兒,這般身份巨變,哪個小姑娘能受得住呢?更別說,四姑娘還要面對曾經的姐妹和下人,恐怕她的身份挑明之後,原來的下人也敢公然怠慢她了吧?鄧嬤嬤原本隻覺得四姑娘安靜又有才氣,萬萬沒想到,她私下裡竟然過著這樣的生活。
鄧嬤嬤心生憐惜,隻能說:“姑娘不必哀怨,以後都會好的。”
“希望吧。”楚錦妙苦澀地笑了,嘆道,“就是不知,這個侯府能容我多久呢。反正我身如浮萍,也無所謂了。”
鄧嬤嬤沒法說話,她也覺得對四姑娘來說,侯府不是久留之地。但是,王府伴讀的事,也不是她能決定的。鄧嬤嬤倒覺得給縣主找一個有才華又好學的姑娘作伴很好,可是她說了不算,得王妃和老夫人點頭啊!若這是鄧嬤嬤能決定的,她現在就能安慰楚錦妙幾句,可是她不能,也就沒法給楚錦妙希望。最後,鄧嬤嬤隻能說:“姑娘放心,總會有人認識到你的珍貴,日後好生籠絡著將你娶回去的。”
楚錦妙破涕而笑:“謝嬤嬤吉言。”她趕緊收起淚水,強裝堅強地微笑,然而強裝的堅強隻會讓人更心疼,楚錦妙仿佛不知道一般,說:“我覺得我和嬤嬤格外有緣,第一次見嬤嬤我就很喜歡您,隻是一直不敢說,怕您覺得我諂媚。我這裡有一本以前亂寫的詩集,我送給您做見面禮怎麼樣?”
鄧嬤嬤有些遲疑:“姑娘的詩集,這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