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6.
吳澈倚在桌子邊,耳朵紅得通亮,完全不似一開始愜意灑脫。四目相對,他呼吸一窒,眼神慌亂。
感受到他的局促,我小人得誌起來。
學著他的模樣,將手撐在身後的桌子上,微仰著頭看他。
「你好像不是很情願給我。」
他眼眸一顫,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遞衣服。」
我話音剛落,吳澈就猛不防地站直了身子。
我175的身高在他麵前顯得格外嬌小,吳澈挺了挺緊實的胸肌,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倒是很願意給你。」
故意加重的字音,讓人浮想聯翩。喂?120嗎?這裏有人耍流氓。
心下方寸大亂,但我仍是嘴硬地回擊:「澈哥,你這樣......有點油膩啊。」吳澈臉色一沉,憋了半天愣是沒說出話來。良久,才從牙縫擠出三個字:「我走了。」
「走哪去?怎麼走?」
外麵那麼多攝像機,我雖然想火,但也不想用這種方式出圈啊!吳澈全然不理會我的慌亂,徑直按下把手。
同一時間,對麵蘇微的門也打開了。
對上蘇微和文讚詫異的眼神,我慌亂地擺著手:「不,不是.…不是,誤會,都是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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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啊。」吳澈輕飄飄地撂一句話,像是尋常一樣。「早上好。」文讚和蘇微一副了然地點了點頭。這奇怪的沉默是怎麼回事?工作人員呢?攝像機呢?
看著吳澈瀟灑離去的背影,我意識到自己應該是......被騙了。文讚也不避諱,當著我的麵吻了一下蘇微,然後回了自己房間。我懵逼了。
這不是真人秀嗎?這麼秀嗎?
「放心。」蘇微貼心地解釋,「除了一些必採鏡頭,不會拍嘉賓私生活的。」說完,她關上了門,留我一人在風中淩亂。
7.
簡單做完妝造,我補了一覺,工作人員才敲門喊我錄製。
一個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女生,看不清長相,但對我有著莫名的敵意。
伸手不打笑臉人。
我試著客套道:「辛苦你們啦。」
她的聲音平緩,不帶絲毫感情:「沒你們辛苦。」
熱臉貼冷臀。
討厭我?
我咽下沒說完的後半句話,轉而嫣然一笑:「確實辛苦,但是每天和文讚這樣的帥哥一起工作,再辛苦看到那張帥臉也抵消了。」
沒反應。
不是文讚的粉絲。
我再接再厲,佯裝苦惱道:「唉,還蠻想和子辛搭檔一次的,他這個年齡我們剛好能演姐弟戀。」
還沒反應。
那就隻剩下一個人了。
我剛要張口,就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是吳澈。
還是白T搭牛仔褲,但此刻他的頭發已經利落梳起,比之前更有味道。「你胃不好,」吳澈遞給我一盒蘇打餅乾,「先墊一點。」
之前拍戲的時候,吳澈每天早上都會給我準備好餅乾,還有永遠溫熱的牛奶。起初我也懷疑過,他是不是喜歡我。
後來無意撞見他給女二準備的便當,那一點歡喜的念頭瞬間破滅。一點善意,不過是前輩對晚輩的照顧罷了。
隻是難過了幾個月而已,我便不再傷懷。
男人嘛。
哪有事業重要。
「節目馬上就開始了,不要耽誤太長時間。」口氣不像剛才那麼冷漠,戴帽子的女生拋下話便轉身離開了。
她的步伐慌亂,險些絆倒自己。
淡定地嚼著餅乾,我確信,這是吳澈的粉絲。隻是一起錄個節目,就收割了這麼大的敵意。要是以後吳澈娶了媳婦,他老婆不得被罵死。
「嘖嘖。」
我不由得感慨了一聲。
集合完畢,導演宣布了這一期的安排-—三組嘉賓,每人500塊,兩兩合作分別去往不同的集市採購。
截至晚上八點之前,為搭檔獻上精心準備的晚餐。
為了深刻貫實走進尋常人生活的節目宗旨,導演特地安排了三輛雙人自行車。拍了幾組空鏡和一些無聊的對話,所有的攝製組都上了事先安排好的麵包車。我的麵前,一覽無餘的林間小路上。
除了三輪車駛過留下的麥穗痕跡之外,隻有我和吳澈被拉得長長的影子。我們默契地蹬著車子,不緊不慢的,好像真的情侶一樣。
「你要坐車嗎?」
「啊?」
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吳澈的意思。
他是在問我,要不要像其他兩組嘉賓一樣坐車到集市。畢竟騎車的話,會被汗花了精致的妝容。
我反問:「你要坐嗎?」
吳澈果斷拒絕,「不要。」
微風裹挾著林裏新鮮的空氣而來,如此舒爽的景象,像極了我剛大學畢業的那個夏天。
8.
那是一個午後。
陪朋友去娛樂公司麵試,坐在外麵等的時候,有星探遞給我一張名片。我從未肖想過娛樂圈的名利場。
昨天剛拿到心儀公司的。ffer,是我喜歡的工作。而且離家很近,下班後有充足的時間可以陪媽媽買菜。我很滿意這樣的生活。
推諉了半天,看在小哥說到口乾舌燥的分上。我勉強收下了那張名片。
回家之前,我先去了趟海鮮市場。挑了三隻最大的陽澄湖大閘蟹,結賬時我一陣肉痛。
「媽,我.......
回到家推開門,映入眼簾的,不是老媽在廚房忙活的背影。也不是老爸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模樣。而是我爸的同事。
正滿眼不忍地看著我的叔伯們。
「啪--」
手一鬆,袋子落地。
大閘蟹終於尋到破口,艱難地向外蠕動著。
我呆在原地,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心像是被揉爛的抹布一樣反複撕扯。
最後那些破洞,被堵上水泥,封上樹脂,一股腦地倒進我的喉嚨。
堵得我一個音節都發不出。
渾渾噩噩的踏入警局。
有許多我從未見過的麵孔,陸陸續續地站了起來。他們紅著眼眶,捂著嘴,還有的不敢看我。
我不明白。
有什麼好哭的?
李叔說了,我爸的臥底任務結束了。毒販已經伏法,他今天就能回家。
我們吃過飯,還要一起下樓遛彎散步。
還要看最新上映的電影......
「啊--」
尖銳悲淒,連續嚎啼的叫聲。
是我媽!
淚珠猛不防地砸下,我順著聲音尋去。
那個斯文有禮、臉上永遠掛著淡淡笑容的女人。
此刻披頭散發,跌坐在地,連指甲硬生掀起都毫無知覺。
她用滿是鮮血的手,捂著心口淒厲地哭喊著。
身後託著她的女警,正無聲地流著淚。
我跪在地上,攬過她的身子,學著她小時候無數次哄我睡覺的模樣。無濟於事。
她發瘋似的捶打自己,用頭撞地,力氣大到連三個成年男人都拉不住她。突然,一口氣哽住。
她像漏氣的皮球一般,雙眼一合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