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孿生姐姐愛上了我的夫君,和家人一起殺了我。
她扮作我的模樣,嬌羞的坐在我的床上等我夫君同寢。
我的爹娘也盼著她能與我的夫君琴瑟和鳴,萬子千孫。
夫君推門進來,姐姐紅著臉上前為他寬衣。
她還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比她還要可怖。
1
我飄在空中,看著裴稷推門進來,他的鐵甲上沾染著血與塵。
兩個月不見,他瘦了一些,但也更英挺。
我的姐姐宋如初緊張的握了握衣裙,然後心一橫的從床上站起來,走到裴稷身邊柔聲道:[君上,妾身伺候你寬衣沐浴吧。]
她的聲音與我幾乎一致。
但我們的聲音原本是不同的。
七日前,她在我快死的時候對我說:[阿梨,為了改變這聲音我可是吃了不少苦,你覺得和你像不像?]
自然是像的,因為裴稷這樣謹慎的人也沒聽出眼前的妻子已經換了人。
裴稷卸下鐵甲張開雙臂,宋如初紅了臉,一雙細膩柔白的手去解裴稷的腰帶。
她原本生的也並不白,但為了與我的膚色一致,過去兩年她每日服用三白藥 ,又終日不曬陽光,最後終與我一樣白。
不僅僅是聲音和皮膚,甚至我的神態舉止她也學了十成。
Advertisement
她說她花了整整兩年的時間做準備。
她說她勢在必得。
裴稷低頭看著她:[你換了燻香?]
宋如初愣了一下,隨即柔聲道:[恩,君上覺得這香味如何?]
裴稷眉頭皺了皺:[重了,不及你以前用的好,換回來。]
宋如初忙道:[是。]
裴稷轉身向浴池走去,宋如初忙跟上去,眼中是欣喜。
她沒被發現,自然是開心的。
我不想去浴池那邊,因為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裴稷十二歲便入了軍行,如今已十三載,血氣烈,床笫之事也異於常人。
雖不知道他在外的這兩月有沒有女子近身伺候,但每次他離家多日回來必定讓我難以承受。
他也不疼惜我,反而還漫不經心:[你父母送你來便是要你取悅本王,倒不見你多用心。]
後來嬤嬤勸我對他逢迎一些,我聽了嬤嬤的話,方讓他不那麼暴戾。
但其實,原本要嫁給裴稷的是宋如初。
可那年的裴稷帶著大軍從北境回天都時,他的馬鞍上掛著五顆人頭。
雖他對天子說是途中遇到流寇隨手斬了,但明眼人都清楚,這五顆人頭代表當年彈劾裴家的五個家族。
我們宋家就是其中之一。
裴家因彈劾血流成河,裴稷自然是要報復的。
於是五個家族獻上稀世的珠寶和絕世的美人,希求他能平息怒火。
宋如初,就是那個絕世美人。
她擔心自己會被裴稷折磨而死,苦苦哀求爹娘不要送她去。
父母疼愛她,最終讓我代替宋如初嫁給裴稷。
我和宋如初雖是雙生子,但出生之時術士斷言我們其中一人會讓宋家覆滅。
於是出生後安靜不哭鬧的我被認定是災星。
他們準備溺死我。
阿娘不忍,以命相逼後我活了下來,我被關進宋家最深的小院裡,隻讓嬤嬤照顧我。
從此,外人隻知宋家捧在手心裡的嫡長女是宋如初,並不知還有一個女兒叫宋阿梨,小草一樣,在那方窄窄的院子裡苦苦生長。
宋家人沒有為我取名字,阿梨是嬤嬤為我取得。
嬤嬤說抱著我來小院這天,院中梨花開的正好,是她見過的最美,於是她叫我阿梨。
阿梨,阿離。
應了我這短暫的一生。
2
我的靈魂不受控制的飄到浴池邊。
裴稷已入了池中,彌漫的熱氣裡他靠著池沿坐著。
他身上是猙獰交錯的舊傷痕,宋如初瞧見後嚇的眼神躲了一下。
她在害怕。
我覺得可笑,她殺我的時候可是一點也沒手軟。
我飄到裴稷身邊,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雖然我一直有些怕他,可現在我希望他能感應到我,或者發現宋如初不是我。
我的屍體還埋在宋府的花園裡,蟻噬蟲咬。
若他能看在三年情愛的份上幫我報仇,我感激他。
若他不願,將我屍體挖出來一把火燒了也是好的。
我喜歡溫暖的地方,不想永遠的躺在黑暗裡。
可惜,他對我沒有感應。
他閉目養神。
宋如初穩了穩心神,輕咬紅潤的唇,準備下池。
裴稷突然睜開眼看著她。
[君上瞧著妾身是為何?]宋如初問道。
裴稷道:[聽說本王不在的這些時日,你回了宋家?]
宋如初立刻跪下:[是,妾身的母親病了,所以回去了幾日,還請君上恕罪。]
提到母親,我的心中還是忍不住一痛。
當初她為了讓我活下來以死相逼宋家人,卻又在宋如初想要和裴稷在一起的時候把我騙回去,讓宋如初毒殺我。
我想問問她為什麼。
為什麼愛我,卻又殺了我。
裴稷聽了宋如初的解釋後道:[既是你母親生病,回去也無妨。]
我怔了怔。
裴稷以前從不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新婚洞房那日,他說我是我爹娘送給他的,那我便是他的所有,從此不能再有自我。
生是他的,死也是他的。
受他磋磨,承他怒火。
那晚他捏著我的臉,冷聲道:[縱使你生的的確惹人垂憐,也別想本王憐你半分。]
他說到,也做到。
成親這三年,除了床笫之事,他與我並無多少言語,更別說讓我歸家去。
[謝君上恩憐。]宋如初柔聲說完,起身走到裴稷身邊,拿過棉巾準備為他擦拭身體。
突然外間有裴稷隨侍的聲音傳來:[君上,天子急召。]
[知道了。]裴稷起身離去。
宋如初看著裴稷的背影跺了跺腳,恨天子急召來的不是時候。
3
宋如初回到房間,開心的轉了幾個圈。
我曾經的侍女葉兒這時候端著茶進來:[恭喜女君成功瞞過君上。]
葉兒是兩年前撫養我長大的嬤嬤過世後宋家送來的。
那時我以為是家人疼我,現在才知道是為了宋如初代替我提前做準備。
他們,兩年前就做好了殺了我的打算。
宋如初拉過葉兒:[你聞聞,我身上什麼味道?]
葉兒仔細聞了聞:[大小姐您身上除了梨香,並無其他味道啊。]
宋如初有些不放心:[是麼?可君上隻靠近了我一瞬就聞出我以前用的沉香。]
我也不明白,裴稷平日並不擅香道,他是如何一下子就聞到宋如初身上的不同。
葉兒說:[可能是您之前用的沉香極好,香味一時不能消散,想來多燻幾日梨香便能完全掩蓋了。]
[有道理。]宋如初又點燃幾支梨香,然後拿出一個小人用針扎:[永墮地獄,絕無輪回。]
小人上寫著我的名字,宋阿梨。
我想教她扎小人的術士定然是個庸才,否則她扎了我這好幾針,我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扎了一會兒後對著小人說話:
[妹妹啊妹妹,你也別覺得自己不幸,你可是擁有了君上三年。]
[方才我瞧他時,他真生的如神將一半,可比爹娘給我找的那書呆子好太多了,不,是比這天下所有男子都要好。]
我嫁給裴稷後,她便不能再以宋如初的身份生活。
爹娘將她送到一個隱蔽的地方,還替她招了一書生做丈夫。
隻是如今不知那書生命運如何,想來是和我一樣被殺了吧。
她擰著小人的頭:[你應該感謝我才是,若不是我,你又怎能嫁與君上,享受他的人、他的榮華富貴。]
[現在,這一切隻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曾經,她懼怕裴稷讓我替嫁。
後來她見我在裴稷身邊呆了一年都活得好好的,而裴稷又一步步走進朝堂中心。
她便又重新愛慕上了。
食不下,睡不著,瘋魔了一般。
[葉兒,君上與阿梨,多久同寢一次?]宋如初又問道。
葉兒回道:[君上除了公差遠行,隻要在王府中幾乎都是宿在二小姐這裡。]
宋如初瞪了葉兒一眼:[那又如何,三年寵愛,還不是沒有一兒半女,可見君上也隻是用她解解乏悶罷了。]
她說的沒錯,裴稷對我說過,不要妄想懷有他的子嗣。
所以我一直在服藥,我也不想生養出一個和我一樣命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