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終於,時針和分針同時指向十二。
我將繩子扔下後向下望去,外面漆黑一片,以至於三層樓的高度我都沒能望到繩子的盡頭。
我硬著頭皮爬了出去,因為我有散打的基礎,所以爬繩子對我來說輕而易舉,很快我就爬到了第二個窗戶。
我歇了口氣正要往下爬的時候,我聽到樓上有人開門的聲音,是樓道裡的人進來了。
我害怕極了,加快速度向下爬,我突然感覺不對,腳下面的繩子已經沒有了,我還有一層樓的高度。
如果直接跳下去輕則摔傷,重則……
但是如果在這耗著,樓上的人馬上會發現我在這,隻會更危險。
我思考了兩秒鍾,決定跳下去。
我把腿彎起,做好有利的下落姿勢。
把手松開,我瞬間失去重心,做好的姿勢也變得凌亂。
突然,我感到身體一震,似乎沒有撕裂的疼痛感,我睜開眼睛,是顧涼生,他用手接住了我。
「涼生,」我摟住他的脖子,將頭埋在他的鎖骨上,「你來了,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看著我,眉眼處盡顯溫柔:「對不起,我來晚了。」
很快,他將我抱到車上,迅速開車離開。
我向後看去,樓道中一個男人跑了出來,打著電話看著我們離開的方向。
「涼生,我們去哪兒?」我問他。
Advertisement
「火車站,你和奶奶去濟南,那邊我一切都安排好了。」
「那你呢?」我擔心地看著他。
「我安頓好這面就過去,你等著我。」說完他伸過手,揉了揉我的頭。
「真的嗎?」黑暗中我看著他眉毛幾乎要擰到一處,我大概猜到他是騙我的。
他剛要說話,忽然一個車子橫在前面,顧涼生猛勁兒踩住剎車,我們才安全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下來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嬌媚女人,而後又停下兩輛車,十個黑衣壯漢從車子裡面出來。
顧涼生解下安全帶,我拽住顧涼生的胳膊,想趕快離開這。
「涼生,我們倒車走吧。」我說。
他握住我的手,看著我說:「我下去,你把車門鎖緊,我不回來你別開門。」
我不知道還怎麼拒絕,訥訥地說了一句「好」他便下車了。
我迅速把車門從裡面反鎖。
顧涼生下去和中年男人說著話,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帶著笑,我放松下來,以為隻是簡單地寒暄幾句。
突然中年男人一腳將顧涼生踢倒在地。
壯漢紛紛圍了上來,將顧涼生從地上拽起,中年男人繼續打著他,我趕緊打開車門衝了下去。
我一腳踹開中年男人,抱住顧涼生,顧涼生驚了一下,向外推我:「快回車上去,快。」
「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再次緊緊地抱住他,這次他沒有將我推開,撫摸著我的臉龐,極勉強地揚起唇角衝我笑了笑:「對不起啊,一夢,是我不好,我連累……」
我踮起腳尖,吻住他的唇,不想讓他再說下去。
隻要我們在一起,我便是幸福的,死也幸福。
13
「快,把他們拽開。」身後傳來女人的聲音,我和顧涼生迅速被分開。
嬌媚女人跺著腳,臉上的淚倏地流下:「顧涼生,你不說你隻是可憐她嗎,你告訴我,你們到底什麼關系?」
我看著這個女人,大概猜出她就是顧涼生手機裡的「菁菁」。
顧涼生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女人氣得走到顧涼生面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你騙我,你最愛的人是她對不對,所以你從來沒說過愛我,枉我對你這麼好,我大哥對你這麼好。」
女人這一巴掌使了十足的力氣,顧涼生的嘴角滲出紅色血跡。
顧涼生扯著嘴角笑了,似乎帶著嘲諷,又帶著不甘。
「把他們帶走。」中年男人憤憤地丟下一句話,便帶著女人上了車。
我和顧涼生被塞進車裡,車行駛到一個我從來沒來過的村莊,車門打開,壯漢粗暴地把我們拽到平房中,把我們的手腳捆上。
中年男人從裡屋拿出兩個注射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顧涼生:「你不是心疼她嗎,那你就陪她一起試試好了,正好你身強體壯,也符合這個條件。」
我看著注射器裡面的白色渾濁液體,心髒一陣緊縮,下意識地看向顧涼生:「這……這是什麼?」
顧涼生小聲從嘴角擠出兩個字:「毒品。」
什麼?我的恐懼被無限放大,我掙扎著,卻於事無補。
中年男人嘴角勾起輕蔑的弧度:「你說得不完全對,它現在還不叫毒品,等你們試驗過,才能叫毒品。」
「你個禽獸。」我衝他喊過去。
嬌媚女人向前,眼裡含著淚花:「大哥,這個如果不成功會變成植物人的,要不我們隻讓這個女人試算了,別讓顧涼生試了好嗎?」
男人狠狠地剜了一眼她,低聲咒罵:「菁菁,你現在還為他求情?他對你說的都是謊言。我說過,欺騙我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說著他握住顧涼生的胳膊一針扎了進去,顧涼生額頭瞬間冒出細密的汗珠,疼得緊緊咬住了牙齒。
屋子內除了我的嘶喊聲,還有那個女人哭泣的聲音。
「涼生……」我隻叫出他的名字,接著就失聲了,眼淚不停地向下流,無力感遍及全身。
我的心像被到割開一樣疼痛,我眼睜睜地看著我愛的人受苦,卻救不了他。
男人轉頭邪惡地看著我,表情猙獰的讓人惡心。
「別急,到你了。」
我的胳膊被他一隻油膩的大手拽著,另一隻手向我的手臂扎來。
針頭馬上要挨上皮膚的時候,隻聽到大門「砰」的一聲被踢開。
14
「警察。」一個充滿希望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緊接著就是槍聲和打鬥的聲音。
中年男人顧不得我,直接帶著嬌媚女人從窗戶逃跑。
其他人也紛紛逃竄。
很快,警察進了屋子,解開我和顧涼生的繩子,將我們帶上警車,送往醫院。
涼生靠著我,身子開始變冷,額頭滾燙,不停地說著胡話。
我將他抱住,一遍一遍在耳邊呼喚著他的名字。
他沒有回應,將頭靠在我的肩上,自顧自地說著:
「在燒烤店那天,你向我表白,我拒絕了你,因為我覺得表白應該男生主動才行。
「所以,我鼓足了勇氣向你說了憋在我心底十年的話,你不但答應了做我的女朋友,還說要嫁給我。
「我高興壞了,翻來覆去,一夜都沒睡好覺,一直在想該給你一個怎樣的婚禮才好。
「但是沒想到第二天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我知道答應我的時候你不清醒,所以我不想拿你醉酒後的話來要挾你。
「我想著就這幾天,我要認認真真地再向你表白一次。
「可計劃沒有變化快,我接到了上級指派的任務,很難,很危險,我知道,我兇多吉少。
「所以,我不敢告訴你,也不能告訴你,因為稍不留神,就會連累到你。
「我隻能讓你死心,才說了那些傷害你的話,你不知道,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的心像被剜了一塊得生疼……」
顧涼生忍不住地嗚咽,「一夢,你別恨我好嗎,都怪我,最終還是沒能保護得了你。」
「別這麼說,涼生,如果沒有你,我怎麼能完好地坐在這裡。」
「一夢……」
「我在。」我抓住他的手。
「你答應我一個要求好不好?」
「好,你說。」我眼淚不停地流著,滴落在他的手上。
他Ṭűⁿ反過來緊緊握住我的手:「別等我了,找個好人結婚吧,是我沒有福氣……」
說完頭便沉了下去。
他昏迷了。
我鼻子一酸,緊緊地將他抱住,突然感覺什麼東西硌了一下我的肚子,我摸過去,是顧涼生的口袋一個方形的東西突出來。
我拿出來,是一個小盒子,再打開,裡面是一個鑽石戒指,戒圈裡側是我和他的名字,還有我們年少時第一次見面的時間ṭú¹。
我的心仿佛被什麼揪住一般,眼淚不受控制地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我拿出戒指,塞進顧涼生的手指尖,然後將左手的無名指伸了過去,一點一點,戒指戴在我的手上。
我俯在他的耳邊,輕輕說了句:「我願意。」
15
醫院裡,顧涼生被推進急救室,我在外面焦急地等著。
幾個小時過去,醫生出來,摘下口罩,一臉疲憊地搖搖頭。
我的腿突然綿軟無力,跌坐在地。
醫生張口:「人救過來了,注射進身體裡的毒品研發不完善,不會成癮,隻是劑量過大,他的大腦神經受損,導致永久性失憶。」
顧涼生還活著?還活著就好!
我像打了雞血一樣扶牆站了起來,衝到門口從護士手中接過推床。
「顧涼生,你別以為你想用失憶這套爛法子賴賬,戒指是你買的,也是你給我戴上的,你別想逃,我這輩子都賴定你了。」
顧涼生躺在病床上,臉色慘白,但是似乎聽到我說的話了,眼皮下的眼珠滾動了一下。
「哼,你聽到了就好。」說著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我連忙擦拭,怕眼淚滴落在他身上,影響他休息。
三天後,顧涼生醒了,不出意外,他不認識我了。
他看著我的眼神充滿陌生感,禮貌地問我是誰。
我想了想,笑著回應:「我是你的好朋友,很好的朋友。」
接著我把手背在身後,取下無名指上的戒指,揣到兜裡。
這一刻我反悔了,這或許是他新生的機會,他有重新選擇一切的權利,我不該自私地束縛住他。
他很客氣地向我道謝,我辦好出院手續便送他回了家。
我正要走,警局來了很多人,來看望出院的顧涼生,也送來了他的警服。
他的臥底工作做得很成功,那天逃跑的毒梟都被成功抓捕。
上級批準他恢復職位,並晉升他為副支隊。
我看著他被眾人環繞著高興的樣子,欣慰地笑了,轉身默默離開。
走出單元門我聽到後面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回頭一看是一個老警察,他說他叫鄭衛民。
顧涼生提起過他,這是他的師父。
「你打算以後怎麼辦?」
他問地沒頭沒尾,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接著又說:「顧涼生不記得你了,你不準備告訴他嗎?」
我淺淺一笑:「不告訴了,他該有更好的人生。」
「你怎麼知道他想要的人生裡不該有你?」
「什麼意思?」
「我問過他為什麼要當警察,他說因為一個叫喬一夢的女孩,她很優秀,她的夢想就是當一名警察,懲奸除惡。
但是他自己卻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混混,他為了向她靠近,開始拿起書本,考警校,當警察,隻是希望再見她時她能喜歡他更多一些。」
他停頓了片刻:「你是他的光,你要是這麼離開了,他的人生就再也亮不起來了。」
我哭了,瘋了一般地跑回顧涼生的家中,衝過人群緊緊地抱著他,即便他一臉不解地看著我,我也沒有撒手。
很久,我把手從他的脖子上拿下來,伸進兜裡掏出戒指,放在他手上:
「顧涼生,我們不是好朋友,我是你的未婚妻,我不想放你走了,我們結婚好嗎?」
我會讓你重新愛上我的。
——完。
番外:
一年後
奶奶的身體一天一天變好,我也不再靠收保護費度日,我在片區開了第一家武術館。
生意很好,日子也很安逸。
這天,我和顧涼生在親人朋友的見證下舉辦了婚禮。
晚上,我們洗完澡疲憊地躺在床上。
他突然俯過身子將我束縛在床和他堅挺的胸膛間。
低下唇輕柔地在我的額頭上點了一下,然後用炙熱目光看著我:「喬一夢,我好想你。」
他今天似乎和往常不同,自從他失憶以後一直對我很客氣,我很清楚,他肯娶我大多是因為我對他實在太好了,感動罷了。
一年半了,他從沒親吻過我,最多也隻是躲不過我的糾纏輕輕地額頭一吻。
我以為今天也會這樣,我輕輕揚唇一笑:「今天辛苦你了,早點休息吧。」
他愣了一下,霸道地吻了一下我的唇,接著抬起:「你不想我嗎?」
想啊,怎麼不想,我愛慘了的男人就在我面前,我卻不敢說我有多愛他,隻因為怕說多了他更反感我的存在。
他見我沒說話,再次吻了下來。
我驚愕地看著他。
他的眼睛裡充滿了愛意和憐惜,這感覺……像極了失憶前的顧涼生。
可是醫生明明說他是永久性失憶啊。
我猛地起身,打開抽屜,我的日記本不見了。
「涼生,你看到我的日記本了嗎?」我有些慌亂。
他過來將我抱住,摩挲著我的頭發:「一夢,以後換我來愛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