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甚至還在朝堂長跪不起。
而朝臣們眾說紛紜。
有順著季向澤的意思，說既我與他的婚事是聖上親筆所賜，天子一言九鼎，斷不可輕易更改的。
也有替蘇錦禾打抱不平，說蘇家三朝老臣，事關女子清白與蘇家清譽，不能寒了臣心的。
兩幫人馬吵得不可開交。
皇上一時拿不定主意。
隻能按下，容後再議。
我原以為，昨日一事後，退婚板上釘釘。
誰知道這麼麻煩？
忍不住皺眉：「這事不會不了了之吧？」
葉雲崢卻絲毫不慌。
甚至白我一眼。
「瞎操什麼心？等就行。」
他說等。
果然，下午這件事就出現了轉機。
蘇錦禾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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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於自己的閨房中上吊。
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聽說，大夫又是扎針又是灌藥。
費了好大工夫才將人救回來。
可她剛醒，才睜眼。
又因「失了清譽」，鬧著尋死覓活。
這事傳進宮中。
夜裡。
皇上終於拍板，同意退了我和季向澤的婚事。
下旨給季向澤和蘇錦禾賜婚。
23
終於成功退婚，我心情舒暢。
但季向澤造反了。
就在蘇錦禾與他賜婚聖旨頒布的第二天。
他策馬出城，與潛伏在城西百裡外的叛軍會合，連夜攻來。
而這支叛軍。
正是兩個前，便宜爹要去邳州清剿，卻因我受傷擅離職守，失了蹤跡的那支。
季向澤造反突然。
但皇上和爹爹似乎早有預料和防備。
他前腳剛離開。
爹爹後腳就秘密拿回兵權，奉命領兵追了出去。
一場戰爭在城西的百裡坡展開。
等我得到消息的時候。
叛軍已經戰敗，季向澤也已經逃了。
不過意外的是，蘇錦禾竟然跟去了百裡坡。
被人抬回來的時候渾身是血，沒了一隻手，好不容易才救回來。
聽說，她哭著策馬出城，似乎是想要質問什麼。
不料卻誤入戰場，混亂間，被叛軍所傷。
但即便重傷，差點沒了性命。
她也不信季向澤會造反。
醒來第一句話，便是：「帶我進宮，我要見皇上，阿澤哥哥肯定是被賊人脅迫的……」
她如何對季向澤一往情深。
我並不關心。
隻關心便宜爹什麼時候能回來。
他率兵出城，雖然成功清剿叛軍。
但不知道有沒有受傷？不知道叛軍有沒有後手，會不會伏擊？
我憂心忡忡，一夜沒敢合眼。
命人準備好了熱水，坐在房間裡等。
然而，還沒等回我爹。
倒先等到了季向澤。
就在門口騷動，侍衛和侍女們都蜂擁而出。
我以為便宜爹回來，正欲前去查看的時候。
一柄匕首，忽然自身後悄無聲息橫在了我的喉嚨。
「周南栀，成功退親，你就那麼高興？」
24
自那天夜裡，季向澤突然出現在我房間。
第二天，我就加強了府中守衛。
但我隻防住了牆頭。
忘了防狗洞。
看了一眼渾身鮮血泥濘的季向澤。
我有些無語。
都傷成這樣了，還想著挾持我。
多大仇多大怨呀？
顯然，季向澤怨念頗深。
有侍女聽見動靜，遠遠瞧見屋中境況，匆忙去報信。
他瞧見了，卻絲毫沒慌。
隻將我綁了，扔在牆角。
甚至不慌不忙，就著我屋中的水洗淨了臉。
然後蹲在我面前，直勾勾地看著我。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睜著眼睛睡著了的時候。
忽然見他勾唇。
「周南栀，我娘和你一樣，也是個攻略者。」
他的話，讓我微微一愣。
似乎很滿意我此刻的表情。
季向澤臉上的笑容，又深了許多。
他在我身邊坐下，背靠著牆壁。
那柄閃著寒光的匕首，就在他手中轉啊轉的。
「我娘說，她必須攻略我父皇，得到他的真心，否則就會死。
「明明她沒有那麼愛我父皇，卻偏偏要裝作深情不渝，這輩子非他不可。
「所以，她讓我大冬天地光腳在屋外站一夜，就因為我病了，可以求父皇來她宮裡。所以，我必須比別的皇子優秀，因為隻有我優秀，她才能得一句誇獎，漲一兩分好感度。
「周南栀，你和她很像，這雙眼睛明明沒有那麼愛我，可做的事卻仿佛昭告天下，今生今世非我不可似的……」
他頓了頓，忽然側頭看我一眼。
落在我臉上的視線黑黢黢的。
我讀不懂。
但似乎，他也不用我讀。
因為下一瞬，他已經開口。
「我以為我和父皇一樣，知道你是什麼人，就能守住自己的心，可你說得不錯，直到你提出退親那日，我才意識到我心裡是有你的，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麼。
「周南栀，是我搞砸了。
「我以為我隻輸了你，沒想到，我竟是從頭輸到尾……」
25
季向澤一番剖白看似深情。
望向我的視線也溫情脈脈。
甚至就連他的表情也無可挑剔，仿佛他真的恍然大悟似的。
可我半點不信。
甚至想笑。
因為爹爹領兵出城的時候。
我就知道，兩個月前季向澤約我去姻緣廟，卻不慎遭遇山匪致我受傷那件事，是他一手策劃的。
那日，同去五個人。
我、季向澤、蘇錦禾，一個侍衛加一個馬夫。
但受傷的，卻隻有我一個。
便宜爹回來的時間也太巧。
明明他離京已經四五日。
就算我受傷的消息快馬加鞭送到他那兒，他再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趕回來。
也要七八日時間。
可是，他卻提前收到消息。
甚至足足提前兩日趕回來了。
季向澤想利用我受傷，調回便宜爹。
好讓那支三萬人的叛軍，有時間尋到藏匿地址，然後悄無聲息聚在京城。
這件事，我能猜到。
身經百戰的便宜爹，和老謀深算的皇上自然也早就能猜到。
他們將計就計。
季向澤輸得不冤。
至於輸了我？
「季向澤，你別說笑了。」我輕嗤一聲，「聽說，我們定親以後，曾定過三次吉日。
「一次因為青州洪災，你說國難當前，不宜成親。一次是你重病，臥床三月推遲了婚期。
「還有一次更可笑，你不過做了一場噩夢，欽天監便斷言，你我成親宜遲不宜早。這三次取消婚期，除了天災人禍那次，哪一次不是你的手筆？」
我頓了頓。
朝他緩緩勾唇。
「你將我視為棋子，絲毫不顧及我的性命，就算我重傷，你也不曾關心過一句。
「所以你看，根本就不是你輸了我，是你從沒想過贏。」
似乎沒料到我會說這麼多。
季向澤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錯愕。
但錯愕過後，他竟「撲哧」一下笑出聲。
他笑不可遏。
笑紅了眼。
甚至眼淚都笑出來了。
許久，才止住笑，嘴唇翕動。
可就在他出聲，想要說什麼的瞬間。
門外忽然傳來便宜爹暴怒的聲音。
「叛賊！放開我女兒！」
26
便宜爹不是一個人來的。
一同來的還有一隊訓練有素的將士，和表情難得正經的葉雲崢。
看見葉雲崢。
季向澤原本算得上溫和的表情，驟然陰沉。
他將我從地上拉起，扣進懷裡。
冒著寒光的匕首輕輕貼著我的皮膚。
隻需稍微用力。
就能劃破我的脖頸。
「就算和你退婚，栀栀從前也待你不薄，季向澤，你別動她……」
便宜爹聲音顫抖，臉都白了。
季向澤卻恍若未聞。
隻死死盯著葉雲崢，貼在我耳邊輕聲問我：「周南栀，你想和我退親，是不是因為他？」
我想回答不是。
但他滾燙的呼吸故意噴灑在我耳邊，讓我有些惡心。
沒忍住。
我梗著脖子開口：「沒錯，就是因為他。
「我們已經說好了，我退婚成功他就來求親，這幾日長公主府已經在準備聘禮了，你若能多活幾日，想來應該能瞧見那出盛況。」
這話不算撒謊。
我也知道，這番話大概率會惹怒季向澤。
可預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隻有他在我耳邊咬牙切齒的聲音。
「周南栀，就算任務失敗，你肯定還有積分吧？」
他語氣不穩，聲音也發狠。
「我知道你們這些攻略者有積分，也知道你們有積分商城，能買千奇百怪的道具，聽說有個道具能讓時光倒流？
「周南栀，你買一個。
「我們回到從前再重新開始，我保證會好好愛你，否則，我們現在就一起死……」
原來，他竟打的是這個主意。
不過要讓他失望了。
因為我沒有什麼攻略任務，也沒有什麼積分商城。
甚至，他都沒機會殺我。
因為他的話音還沒落下。
葉雲崢已經抽出一把長劍，投飛鏢一樣朝他扔來了。
葉雲崢眼神很準。
手也很穩。
那柄ƭũₐ劍擦著我的頭頂，直直飛向季向澤的面門。
季向澤下意識抬匕首去擋。
就是他抬手去擋的空當，蓄勢待發的便宜爹和將士們蜂擁而入。
我也趁機跳了一步，和他拉開距離，撞進葉雲崢懷裡。
季向澤被擒住了。
五花大綁。
大約早就料到會有這個結果。
他的臉色並不見頹敗。
隻是怔怔地望著我。
眼眶通紅。
滿是痛色。
被押走，擦身而過時，他的聲音輕飄飄傳來。
「周南栀，我若能早些發現對你動心了，該多好……」
怪讓人膈應的。
27
季向澤被擒，一切終於塵埃落定。
但葉雲崢好像並不高興。
他薄唇緊抿。
視線將我來回一掃。
似乎確認完我沒受傷，這才開始發作。
「周南栀，你腦子壞了？
「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蠢的人！
「這麼危險的情況不順著他的話，讓他放松警惕就算了，竟然還激怒他？萬一他手不穩在你脖子上劃一刀怎麼辦？
「你這條小命還想不要了！」
又來了。
又是這種恨鐵不成鋼，我明明耳熟，卻死活想不起來的語氣。
想要啊，誰會嫌自己命長？
我想這麼回答。
可見他氣得臉色發白，來回踱步。
就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我縮著脖子，鹌鹑一樣，
倒是便宜爹，臉色忽然鐵青。
他上前一步，揪住葉雲崢衣領，貼臉咬牙。
「小侯爺，我才是栀栀的爹爹, 別搶我的話！」
有人撐腰。
我的膽子也大了些。
「葉雲崢，你聽沒聽過一句話？」
他雖然沒好氣, 但還是順著我的話問：「什麼？」
「傲嬌加毒舌, 注定沒老婆。」
話音落ťűₘ下。
葉雲崢的呼吸猛然一頓。
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
他的耳廓瞬間染上薄紅。
狠狠瞪我一眼, 甩袖就走。
「沒有就沒有吧！一個人過也大差不差。」
不是吧？
真生氣了？
「不是，我話都說出去了, 好多人聽著呢？葉雲崢，你不會不來提親吧？你這樣我很丟臉欸……」
我連忙追出去。
「葉雲錚我錯了！
「我還指望和你結婚開啟擺爛人生呢。
「九哥, 好九哥，我擺爛計劃都做好了，你一個人過, 我去哪兒找你這樣又能救我命, 又能當人生明燈的老公？」
葉雲錚的耳朵更紅了。
像是氣急敗壞, 又像是羞的，他伸手想捂住我的嘴。
短短幾個字，牙都要咬碎了。
「周南栀，閉嘴吧你！」
「那我閉嘴，你會來提親嗎？」
「提提提，行了吧？」
我松了口氣。
好險。
這事兒總算過了。
但好像也沒完全過。
因為身後，依稀聽見便宜爹氣得跳腳。
「不同意！我絕不同意這門婚事！」
番外
作為攻略老系統, 009 號深知, 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拉來做攻略任務的。
宿主必須心智穩定, 智力超群。
所以對接到周南栀的時候。
它在後臺確認了又確認。
反復五六次，才確定後臺沒崩。
可是, 這個叫周南栀的女生, 也太蠢了。
明明好感度任務是最容易完成的。
制造一場驚喜、策劃一次心動。
就連感動，都能刺激多巴胺和腎上腺素分泌, 增加攻略對象的好感度。
從前它帶過的所有宿主，無一不是冷靜理智地完成任務。
隻有周南栀，整整七年。
攻略任務一點進展都沒有。
好在周南栀能力不行，人還算有趣。
她傻乎乎的，為了讓攻略對象吃到一口槐花餅, 來找它研究菜譜時很有趣。
她熬夜照看攻略對象，想打瞌睡卻又不敢的時候很有趣。
甚至看她愁眉苦臉，質問自己為什麼無法完成任務也很有趣。
可是, 看見那個名為季向澤的攻略對象，看向周南栀時眼底滿是嘲弄。
看見季向澤將周南栀當棋子，當猴耍。
它忽然發現。
好像也沒那麼有趣了。
於是，任務失敗的瞬間。
它替周南栀擋下了懲罰。
甚至瞞著主系統, 抹去了她記憶, 保住了她的命。
就當是陪它打發漫長無聊時間的補償好了。
代價就是它能量不足，無法維持工作。
隻能找一個能量充沛的小世界休養，等待主系統再次召喚。
去哪個小世界呢？
009 苦惱。
心念一動, 視線落在了周南栀所在的小世界上。
剛好。
有個久居能量場的人類，過兩天就要壽命結束。
系統當夠了。
試試當人是什麼感覺，好像也不錯？
於是。
抹去周南栀記憶時，它說：「周南栀, 希望你會喜歡接下來的驚喜。」
可這句話說完。
它又忽然想。
等等。
對周南栀來說，自己究竟算驚喜，還是驚嚇呢？
不管了。
應該……算驚喜吧？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