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依依發熱了。」我語氣急促地說，「謝良我車送去修了，你能不能過來送我們去醫院？」
估計兩人才睡下不久，陸嫣那邊氣衝衝問是誰。
「爸媽急得要命，依依現在大了，東西又多，我們實在沒辦法。」
電話裡面我都急得快哭了：「你睡了嗎？我不是有意要打擾你的，求求你了！」
這話讓謝良的心都碎了。
「怎麼了？下午吃飯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他想都沒想就說：「你把孩子東西收拾著，讓爸媽不要急，我現在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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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謊。
依依是真的發熱了。
她一邊燒一邊吐急了，我們六神無主。
可我也是個成年人，處理這個事情是完全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的。
就算沒有任何人幫忙，我也可以一個人帶她去醫院，把這個事情解決。
可是依依到底也是謝良的親女兒。
有這種勞動力，我不用白不用。
眼看孫女眼睛閉得緊緊的，口裡卻不停地吐奶，謝良爸媽急得要瘋了，拼命地給他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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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良火速開車過來。
家裡面都是女人，小孩，老人。
在這個時候，謝良不得不負擔起了一個家庭頂梁柱的工作。
他跑前跑後，火速開車載著我們去醫院，先掛了兒童急診，建檔案，看醫生，帶女兒做檢查。
依依血常規白細胞異常，醫生懷疑是肺炎，需要拍片。
時間實在是太晚了，謝良打了車送兩口回去住下了。
他帶女兒拍了片之後，抱著女兒和我一起在人滿為患的兒童醫院裡面坐著等待。
這個時候依依打了止吐針，終於不吐了。
她緊緊地抓著謝良的手指睡覺，眉頭卻皺成一團。
謝良小心地用手指把她的眉頭舒展開，笑著對我說：「這孩子眉毛濃，以後有福氣。」
他偷偷地對我說：「我們家依依比旁邊那小孩好看多了。」
我哭笑不得。
剛才打針的時候，謝良看見別的小孩在那大哭大鬧，他隻覺得煩；
可是等依依打針開始哭的時候，他心裡面就像是被一隻手揪著一樣，恨不得這一針挨在自己的皮肉上，連聲哀求護士下手輕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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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這孩子沒別的問題，就是肺上有一塊陰影，你們有條件的話，就做進一步的精準檢查吧。」
家長都聽不得這話。
謝良快瘋了，他滿臉惶急地說：「那怎麼辦？」
「我個人建議你們去省城大醫院掛個專家號看看。」醫生說，「那邊醫療條件好，做的結果檢查更精準，孩子的事兒，還是不能馬虎。」
「不過你們要是怕麻煩……」
「我們不怕麻煩，」謝良直接打斷了醫生的話，他搶著說，「您說要看哪一個方向的，我同學在省會城市醫院就職，我今天晚上聯系他轉院。」
做父母的看見小孩生病都著急。
所以這個情況，也是醫生的司空見慣。
隻是他可能想不到，我們這對看起來普通又平凡的夫妻，其實已經是離異關系了。
這一折騰，就很晚。
依依本來是可以住院的，但是謝良覺得兒童醫院裡面人多眼雜，最近他又看了幾個人販子的新聞，非常地放心不下，所以又開著車把依依和我送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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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的時候很晚了，他下意識地脫下了鞋和外套，就準備進入臥房睡。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已經跟我離婚了。
他拿著脫下外套的手也停留在了那裡。
最後，他還是走了。
走的時候，謝良簡直一步三回頭，非常不放心地叮囑我：「要是依依後半夜還發熱，你就給我打電話。」
「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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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每個家裡人有小孩生病的人都非常清楚，這是一件多麼漫長而且耗費精力的事情。
而我就是這樣。
我肆無忌憚地指揮謝良為依依跑前跑後。
不管是出於身為人父的責任感，還是他父母提刀逼他，謝良確實幹了，且甘之如飴。
男人就是這樣。
孩子一出生、他還沒看過幾眼，感情不親的時候，婚姻都可以說要不要。
可是當他參與這個育兒的過程中，他一手拉扯著這個孩子，把她帶大，看著她一天天地長大。
這個時候，他對別的女人的感情就會顯得沒有那麼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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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醫院的專家號都很緊張。
求人需要時間，而依依的病情很反復。
謝良無數次半夜接到的我的電話，都是毫不猶豫地穿衣起床，開車帶依依去醫院檢查打針。
而依依肺上這塊不清楚的黑影，更像是謝良的心病。
他找了無數的關系，東奔西跑。到處求人，就為了請到有名望的老教授為依依看診，更是毫不吝嗇的花了大錢做最精密的檢查。
有著這樣的付出和相處，依依就像謝良身上的一塊肉一樣。
也就因為這樣，他才驚覺自己到底虧欠了依依多少。
是啊。
以後等依依開始懂事上學，她該如何看待他？
她的同學會不會嘲笑她？
如果以後我再婚，她還會有繼父，她會叫別的男人爸爸。
而現在繼父傷害虐待繼女兒的社會新聞比比皆是，他又如何保證我再婚對象的人品優良品格高尚呢？
謝良有一個同事，是隔壁部門的一把手。
這個同事跟妻子因為感情問題分開了，而他們的孩子居然因為這個事情在學校裡面被霸凌，被人打得腦震蕩。
謝良親眼看見這個同事慌急跑到醫院去的樣子，平時冷靜的態度蕩然無存。
他那同事還是個兒子呢。
要是依依也遇到這樣的事情怎麼辦？
她還隻是一個小女孩，她如何承受得住！
她會不會因為父母離異而被欺負？
頭一次，謝良看著依依，開始思考自己離婚的決定是不是過於倉促。
就算一定要離婚。
為什麼不能等依依懂事之後，再好好教導她，讓她明白自己的父母是因為感情破裂才分開的呢？
當然，那需要時間。
可陸嫣能沒名沒分地跟著她的前男友那麼久，現在為什麼不能對他謝良也這樣？
他又不會虧待她。
就像現在陸嫣沒有工作，每天在家裡，謝良心裡面對她非常地愧疚。
陸嫣說她是因為和謝良好，導致公司裡面考慮到我的情緒，才做出把她辭退的舉動。
聽完，謝良二話不說就給了她一張副卡，讓她隨便花銷。
難道他做得還不夠嗎？
而依依呢，她還那麼小，還是個孩子，那麼可憐。
這些念頭無時無刻不困擾著謝良，它們像一根根繩索一樣把他捆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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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與此同時，陸嫣卻不這麼想。
她無法接受自己的大好局面，竟然因為一個小孩就完全付諸東流。
從前她沒名沒分地跟著公司的副總，人家也還給了她一份工作，給了她不少好處，這些年在她身上也花了不少的錢。
而且跟著副總的時候，從來沒有一個人敢議論她。
可是她為了愛情跟著謝良，真真正正的變成了小三以後，所有的人都能指著她的鼻子謾罵她，譏諷她，說她是個不要臉的臭狐狸精。
而她現在跟了謝良，因為愛情，工作也丟了，名譽掃地，得到的隻有一張副卡。
她可是為了他丟掉了金主和工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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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那天陸嫣追到醫院來，我打水回來，路過樓梯間時，聽到他們在吵架。
她尖叫著說：「我們好的時候，她就懷孕！你早就該帶她去把這孩子打了！！」
「這孩子病現在病恹恹的，說明她根本就不該生出來，就是個掃把星！」
這話讓謝良雷霆震怒。
這些天他辛辛苦苦的厚顏求這個同學、求那個朋友，就是為了給依依爭取一個省城老教授看診的名額。
而眼前這個女人居然告訴他，他女兒不該活著。
他再也沒有一絲一毫對陸嫣的疼愛寵溺了。
他勃然大怒，直接伸手推她。
「明明是你拆散了她的家庭，你還詛咒她。」
「我已經很虧欠她了！你還要不要臉啊？！」
這話像是巴掌一樣直接扇到了陸嫣的臉上。
倒影裡，她坐在臺階上，起的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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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嫣崩潰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捂著肚子，開始滿地打滾。
她的身體蜷縮起來發抖，像個沙米一樣。
剛開始，謝良還以為她是假裝在作，所以完全不理她。
可是真的看到陸嫣臉色慘白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個事情不對。
我退到角落，看見他抱著陸嫣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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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是先兆流產。
這話好像是雷劈在了謝良的頭頂。
他又當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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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嫣躺在病床上，摸著自己的小腹。
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是她還露出了勝券在握的笑容。
風水輪流轉。
這下好了，她也懷孕了。
她恨恨地想著，這下謝良終於不會再被依依迷了心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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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為這個孩子的存在，謝良的父母終於對陸嫣有了幾分好臉色。
畢竟不管是誰生得都好，都是他們謝家的孫子。
做老人的，誰不希望自己家枝繁葉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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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也不知道，她的報應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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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正好到了年關，我工作非常忙。
這個時候，我也才終於慢吞吞地從這個大平層搬走。
謝良帶著父母和陸嫣住了進來。
說明了工作情況之後，我幹脆把依依送到了謝良家去暫時寄養。
謝良的父母喜不自勝，肯定把依依當個寶一樣好好疼愛，生怕我覺得他們偏心苛待依依，以後就再也不讓他們見孫女了。
而謝良也沒有別的意見。
他知道我工作忙，比起我把孩子送去託兒所或者不知道底細的保姆，肯定還是他的父母最靠譜。
所以對待這件事情，他樂見其成。
但是依依年紀小，又被養的嬌，很容易哭鬧。
陸嫣本來就沒有工作，她懷了孕之後人也不舒服，隻能臥床養胎，就像當初的我一樣。
有小孩子哭鬧，讓她更加地休息不好，吃不下，睡不香，簡直到了神經衰弱的地步。
所以她經常對依依發火。
這些謝良和他父母都是看在眼裡的。
雖然說陸嫣的肚子裡面是懷著，但是依依可是他們這麼多天親手捧著的小寶貝。
所以謝良的父母是二話不說就偏袒著依依。
而謝良出面拉架的時候也會不自覺地拉偏架。
搞得陸嫣意見更大，簡直滿腹怨氣。
到了最後，她實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態度，甚至打電話給我，勒令我把孩子接走。
這樣的咄咄逼人，直接激怒了謝良的父母。
他們本來就看這個破壞自己兒子家庭的女人哪兒都不順眼，現在還逼迫離婚出戶的孤女寡母。
這女人心都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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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時候，陸嫣再也不是謝良的精神避風港了，而是變成了戰爭的發起方。
這個家無時無刻不充滿著火藥味。
陸嫣和謝良的父母吵架，謝良父母就責怪兒子，謝良不得不硬著頭皮出面來周旋關系。
可是陸嫣態度更加咄咄逼人。導致謝良也很惱火。
事情發展到最後。
他不得不問我什麼時候結束工作，他把一一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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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接到這個電話，我沒吭聲。
「我明天跟領導說一下，把手上這幾個項目都推一推吧。」我低聲說，「你知道的，我哥哥那邊也生孩子了，我媽去照顧；我之前請了一個保姆，但是她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會偷懶，喂依依喝涼水。」
那麼小的孩子，喝涼水。
謝良的心都碎了。
而我這情況簡直十足可憐。
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再提這個話，於是找了另外一個話題岔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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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也敏銳地意識到了孩子在他們家處境不好。
於是第 2 天，我就上門，準備把孩子接走。
這讓謝良的父母急了。
他們怕給我留下一個他們家苛待依依的印象，拼命地催謝良趕上去跟我解釋。
而我不是一個人來接孩子的。
畢竟孩子的東西多，我叫了一個男同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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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同事一進謝良的家門，看到正在發脾氣的陸嫣，就忍不住挑了挑眉。
陸嫣蓬頭垢面，渾身浮腫。
因為懷孕激素的原因，她胖得厲害，本來頭發染成了非常嫵媚的酒紅色，但是因為懷孕不能夠去補色，所以長出來一茬黑黑的發根看起來，青黃不接，整個人非常粗糙。
她穿著臃腫的居家服和便宜的塑料拖鞋，站在客廳發脾氣。
剛開始，陸嫣還沒注意到我背後的男同事。
等她看清楚之後，她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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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成這樣了？」
我們的副總看著陸嫣，實在是很驚訝。
但是對於陸嫣給他戴綠帽子這個事，他真的懷恨在心。
所以他故意對著謝良說：「你給我懷孕的時候也沒變成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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