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不答應,我就不吃藥。」
「那你硬扛吧。」
時琛松開我,因為生病,一雙眼睛泛紅,湿漉漉的,像隻被遺棄的小狗,可憐極了。
「不接受我,答應我一個條件,總可以吧。」
「你說。」
「我知道你沒和他復合,我出國這一年,不準和你前男友有牽扯,也不準交新男朋友。」
少年眼底哪還有剛才可憐兮兮的蠱人神色。
得,敢情在這兒等著我呢。
我本來也沒打算找。
「行。」
第二天,我送時琛去機場。
他神色恹恹,精神不太好。
我像個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地問他證件有沒有帶齊,行李有沒有落下。
「你好吵。」
時琛皺眉,說完,在人來人往的機場低頭吻住我唇。
我心重重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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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我動手前,他聰明地松開我,眉眼都是狡黠。
「姐姐,高考結束那天,你看到我桌子上的日記了吧?」
「你別喊我姐姐。」
我現在聽見著這兩個字就產生一種背德感。
時琛拖腔帶調地「哦」了一聲:「等我出國,你不會不聯系我吧?」
少年長成了狡猾的小狼狗,也不要臉到了極致。
被戳中心事,不過我不承認:「不會。」
時琛笑了:「沒關系,你不聯系我,我回來找你也一樣。」
我真是怕了他了。
「你給我好好上課!我一周給你打一次電話。」
「還有。」我咬牙,「不準再親我。」
「那不行,我控制不住。」
「……」
廣播聲響起,我如釋重負:「你該登機了。」
時琛低頭凝著我,想開口,最終什麼都沒說。
倒是我,在他回頭時喊住他,摸出銀行卡塞進他口袋裡。
時琛臉色當場沉了下來:「我不要你錢。」
我不是不知道當初時琛死活不肯答應出國留學的顧慮。
我和他認識這麼久,他也沒要過我錢。
給他的生活費,也在高考結束後原封不動地退還給我。
說是責任,其實好像,我做的Ṭúₑ也不多。
反倒是他,陪我度過一段難挨的日子。
「這是我自己的,不是很多,應急用,密碼是你生日。」
說完,把他推進去過安檢。
少年影子一點點消失,我才轉身回去。
「姜雪!」
冷不丁地,一道久遠又熟悉的聲音響起。
顧庭洲就站在離我不到三米的距離。
他臉色陰鸷,眸子裡淬著寒冰。
但更多的,是破防。
他拽著我,粗暴地把我掼到牆上。
「裝了兩年無辜單純的小白兔,就是為了騙老子錢養小白臉?」
09
時隔兩年多沒見,顧庭洲還是那副矜貴、高高在上的樣子。
唯一的區別是,過去和他在一起那段日子裡,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生氣的樣子。
哪怕我在他面前提周淑雅。
「話別說這麼難聽,我倆各取所需,怎麼就成了騙了?
「顧庭洲,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顧庭洲冷笑一聲,箍著我的手寸寸收緊,「你和我好聚好散了嗎?」
與此同時,他另外一隻手攀上我背,感受到他侵來的體溫,我整個人都不好了,雙手一撐推開他。
「你該感謝我的自覺,在你白月光回來後,我主動退出你的世界,和你結束關系。」
「我和你之間,還輪不到你說結束。」
話落,他粗暴地拽著我往外走。
助理亦步亦趨跟上,戰戰兢兢開口:「顧總,飛機快起飛了。」
「改籤。」
「可是您約了……」
助理話沒說完,被顧庭洲掃過去的冰冷一眼嚇到,再也不敢說話。
機場人來人往,不少人側目。
好幾次,我都想掙脫,終於到門口,我奮力甩開他手。
我正了正被扯得皺巴巴的外套,冷漠開口:
「是不是要我賠禮道歉,你才肯兩清?」
「兩清?」顧庭洲笑了聲,聲音裡卻透著無邊的涼意,「誰跟你兩清?」
好好好,不講理是吧。
我耐心徹底耗盡:「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我抬腳就走,顧庭洲幾步跟上,骨節修長的手掐住我脖頸。
「和那個小白臉什麼關系?」
「關你屁事。」
男人低低笑了聲:「看年紀,還在上學吧?」
我心裡警惕心起:「你要做什麼?」
「乖乖和我回去,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否則,我不保證,那小子是不是還有學可以上!」
幾乎是瞬間,血液倒流。
我攥著拳頭,忍得渾身發抖。
「顧庭洲!」
顧庭洲輕飄飄遞過來一眼:「你知道的,弄死他,和弄死一隻螞蟻,也沒什麼區別。」
我感覺自己好像個皮球,所有的力被人抽掉,連情緒一起,都消失無蹤。
我氣到渾身發抖,很久,輕聲開口:「好,我和你走,你別動他。」
顧庭洲這才滿意,低頭一口咬在我脖頸上,帶了些咬牙切齒的戾氣。
我疼得倒抽一口氣,心裡把他全家問候了遍。
「姜雪。」
顧庭洲垂眸看我,指腹在我唇瓣上掠過,眼底濃稠如墨。
「幫你覆蓋掉好不好?」
剛才時琛在機場親我的那一幕,顯然被他看見了。
在他低頭時,我捂住他嘴:「人太多了。」
「行。」
顧庭洲把我帶到無人的隱蔽處,我環顧四周,的確隱蔽,連監控都沒有。
索性一把摟住他脖子。
顧庭洲眼底有意外,譏诮:「他知道你在我面前這麼騷的樣子嗎?」
「你知道不就行了?」
我湊上唇,在快要貼近他時,抬腳幹脆利落地朝他腹部踹去。
顧庭洲絲毫沒防備,被我一腳生生踹跪在地上。
小時候挨過太多打,日子久了,自然就學會了打架,也知道,打人哪裡不傷及要害,還最疼。
我還嫌不夠,重重補上兩腳。
火氣徹底憋不住了。
我揪住他領帶,一字一句森冷:
「你敢威脅我?你動時琛一下試試?試過站在頂樓往下看的感受嗎?時琛要是有一點閃失,就算賠上我自己,我也要你陪葬!」
說完,都走出去大半了,想起什麼,又折回來。
「顧庭洲,老娘不欠你的,我是拿你錢了,可我不白拿,你忘了你怎麼折騰我的了?你不高興就讓我滾蛋,高興了就肆意折騰我,我像條狗一樣被你呼來喝去。你覺得我裝乖騙你,可好幾次我都露出本來面目,是你不高興,你要我乖,要我聽話。所以,你情我願,顧總不要玩不起!」
顧庭洲捂住腹部,臉色煞白。
「姜雪,你好得很!」
10
機場那次後,我沒聽到顧庭洲任何消息。
倒是他兄弟打來電話。
「姜雪,庭洲真的很喜歡你,你離開後,他找你都要找瘋了。
「他就是嘴硬不肯承認,他好幾次喝酒胃出血進醫院,都是因為你。
「對了,他也根本不喜歡周淑雅,要是你查一查,就該知道,他倆壓根沒訂婚,庭洲照顧她,隻是因為自小的交情而已。
「他愛人的方式是有點問題,那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懂,你能不能給他一次機會?」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電話那頭冷哼一聲,分明是顧庭洲的聲音:
「你告訴她,欲擒故縱的把戲玩多了就不新鮮了,讓她適可而止……」
「行了,你這張嘴,少說兩句吧。姜雪,庭洲在醫院,從機場回來後,他狀況就不好,第二天去找你的路上又出了車禍,現在人在醫院,你來看看他吧。」
我沒回答,掛斷電話。
時琛電話踩著點打進來。
這幾天,因擔心顧庭洲真的會對時琛做什麼。
我和他的聯系也頻繁了些。
三個小時前,我給他發了消息打了電話,他一直沒回。
聽筒裡,低沉慵懶的聲音傳來:
「姐姐,你這麼想我啊?」
我無語片刻:「掛了。」
「我想你了,你呢?」
這幾天,隻要我打電話過去,這小子總要黏黏糊糊地說想我。
一開始,我還會糾正,說久了,我免疫了。
好在時琛聰明,知道適可而止。
「白人飯真的好難吃,想吃你做的紅燒排骨。」
我笑出聲:「你以前不是說難吃?」
「騙你的。」
我都知道。
他其實就是不想我以長輩的身份照顧他。
以前不在意,現在想想,那段時間,他的生氣,他的不講理,無非是情竇初開的男生鬧的一點別扭。
「要真的不習慣,租間公寓吧,錢不夠和我說。」
末了,我補了一句:「實在不行,找個女朋友合租。」
電話那頭時琛安靜了會兒。
忽地笑了:「好啊,正好有個女生在追我,長得挺漂亮的。」
11
和時琛通完電話,我心情有些微妙。
像是一直精心照顧的白菜被拱了,有那麼點不爽。
我的認知裡,時琛應該一直在我身邊,不會找女朋友。
等等!
什麼鬼?
這什麼變態的想法?
我努力讓自己忘記,卻怎麼都忘不掉,尤其時琛說他準備談戀愛後,就真的再也沒主動打來電話。
一連好幾晚失眠後,我頂著黑眼圈咬牙切齒地想,那女生到底有多漂亮。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了。
是時琛。
我莫名有種心事被窺探的羞恥感,很久才接電話。
「姐姐,生日快樂。」
我蒙了一瞬,面無表情地糾正:「你談戀愛談昏頭了吧,我後天的生日。」
「我知道,這不是趕不回來嗎,提前祝福你。」
「領了,掛了啊。」
我現在聽到他聲音就覺得別扭。
「我沒談戀愛。」
呼吸一窒,我感覺整個人都飄起來,不可否認,我有點小竊喜。
我壓了壓唇角:「哦。」
「我給你準備了三份禮物,一份在我房間櫃子裡,用盒子裝著,一份在你房間抽屜裡。」
我打開抽屜,入眼是一把奧迪車鑰匙。
我愣住:「你給我買車?」
對方嗓音清潤:「這是我目前能負擔得起的,以後,再送你更好的。」
說完,似是不好意思,補了一句:「你別嫌棄。」
不是,你就算給我買輛愛瑪我都不嫌。
「你哪來那麼多錢?
「你有錢你自己留著買,怎麼給我買了?」
「你忘了,我爸給我留了錢的。」
高考結束,時琛就去學了駕照。
我忽地想起樓下車庫裡許久不見的那輛機車,時琛不許我騎,說不安全,把鑰匙收了。
「你還把機車賣了?」
「嗯。」
「你瘋了,那是你爸送你的禮物。」
「我爸本也不願意我玩機車,覺得危險,隻是被我坑了答應了我,不得已才買的。再說,他要是知道我賣了,估摸高興得今晚就來找我。」
「……」
「去看看第二件禮物吧。」
「行,如果還是貴重禮物,你拿回去。」
我去他臥室打開櫃子,ẗū₎不大不小的盒子,拆開,一個乖巧可愛的布娃娃呈現在眼前。
我驀地想起很多年前,穿著破破舊舊的我,抱著一個半新不舊的布娃娃坐在路邊吃著糖果等爸媽。
可惜等啊等,也沒能等來。
後來,那些難挨的歲月裡,也隻有這麼一個娃娃陪著我。
遺憾的是,後來娃娃也丟了。
再後來,雖然有了買娃娃的能力,可也過了需要娃娃的年紀。
眼眶一酸,眼淚奪眶而出,卻又不想讓時琛知道,努力地眨眼睛。
「你……」
「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讓它代替我陪你好不好?」
我擦掉眼淚,狀若無事:「第三個禮物呢?」
「開門。」
我狐疑地打開門。
昏暗燈光下,高大的少年雙手捧著一個草莓蛋糕,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我整個人僵在原地。
「第三個禮物。」
少年特意打扮過,連笑都帶著蠱人的意外。
「要不要我?」
12
這個世界肯定瘋了,我也瘋了。
否則怎麼時琛吃個奶油的工夫,我就控制不住了。
肯定是他突然送禮,又突然回國,刺激到了我。
我懊惱地推開他,整理好凌亂的衣裳,再看時琛,眼神迷離地靠在沙發上,唇瓣紅豔。
像隻狐狸精。
「抱歉,我……」
「你不想負責?」
我眼皮一跳:「你胡說八道什麼?」
時琛坐直起來,挑眉:「那是什麼?和我都親成那樣了,你現在卻一副後悔的樣子,是個人都知道你什麼意思。」
我一噎。
這事的確是我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