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全公司哗然。
「笑笑，你也太剛了吧，真要整頓職場啊。」同事問我。
私下裡我們都在吐槽禿頭上司，罵他亂來，但也隻是罵罵，不敢真的怎麼樣。
「哎，00 後嘛，就愛整頓職場。」我故作瀟灑地說。
其他人紛紛誇獎，隻有最好的朋友約我到樓道：「你傻啊！當了出頭鳥一時爽，就算你是對的，上面看到你這麼刺頭，以後什麼好事都不會考慮你，更別說升職加薪了！」
我無所謂：「當初我就是這麼想，才一直忍耐，可現在我不想忍了。」
畢竟我有錢了啊！
朋友拍了拍我的肩膀，無奈道：「事已至此，勇往直前，大不了辭職嘛。可惜現在經濟環境不好，找工作很難。」
我：「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橋頭自然直。」
郵件發出去後，禿頭上司被批評，但也僅止於此。
上面有人保他。
我就難受了，天天被穿小鞋。
回到家裡，我忍不住發牢騷。
江越煥給我打電話：「你不高興嗎？」
「能高興嗎？死禿頭一直整我。」我巴拉巴拉地抱怨，他靜靜聽著，最後問了一句：「你在哪家公司？」
我說了名字，繼續抱怨：「宣稱是好的上市私企，結果和小企業的處理方式一樣，以後肯定走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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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去上班，下午便聽說大股東到公司來巡查，要求眾人迎接。
「大股東到我們這個破部門巡查？」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管大家如何疑惑，全都排排站好。
不一會兒，江媽媽出現在玻璃門前。
我傻眼了。
9
江媽媽由總經理作陪，親自到部門將禿頭上司罵得狗血淋頭，還表揚我有勇氣有正義感，能舉報不正之風。
我目瞪口呆。
等她走了後，總經理特意誇獎我。
我從他口中得知，江媽媽姓林，是赫赫有名的江氏集團的董事長夫人！
啊？
啊？
江家？
首富之家！
那江越煥，不就是傳說中的首富公子？！
我掏出手機想打電話確認，最後卻放棄了。
總經理不可能說謊。
打開網頁，看到江媽媽身為董事長夫人陪同出席各種活動的照片，我無話可說。
晚上回家，看著豐盛的晚餐，我一陣糾結。
首富之子親自下廚替我做飯？
不不不。
我還是別這麼不識相吧。
我趕緊給江越煥發信息：【以後別給我做飯了，我在外面吃。】
以前我還高興地想和江越煥談戀愛，知道他的身份後，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會真的成為他女朋友。
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絕不高攀。
上一段感情讓我更清晰地認識到這點。
大概長得漂亮的緣故，喜歡我的男生都挺有錢的。
我的前男友是其中的佼佼者，哪怕大學戀愛三年，我不停地努力成為配得上他的人，最後還是一場空。
出去玩，別人都會挑剔我，各種看不起，認為我是個撈女。
前男友一開始會維護我。
後來吵過幾次架後，出去時他就冷眼坐在一邊，旁觀我被人刁難，仿佛要讓我知道地位的差距，我需要依靠他才能過得好。
人都是有脾氣的，不可能事事順著他。
鬧騰了幾次後，他的愛意就慢慢消退了。
再後來他家人出面，他認為我不值得他抗爭，便很快提出分手。
那時候為了賭氣，我將他送我的禮物、請客吃的飯全折算成錢還給他，表示不會沾他一點光。
此舉把自己搞成窮光蛋，還欠了一筆錢。
事後清醒過來後悔不迭，幹嘛非要爭那口氣呢？反正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交集，何必把所有錢還回去？還一部分得了，至少不要欠債。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江越煥這邊更有錢，他的圈子更會看不起我。
我就不自找沒趣了。
我想分開，但不知道該怎麼提，便一直拖著。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沒在家裡吃飯，遛完狗就出門，晚上很晚才回家。
那次江媽媽表揚了我，我在公司的地位水漲船高，還升職了。
別人都說是因為我舉報有功的原因，我心裡清楚是江媽媽出面的緣故。
我每天都在外面吃飯，堅決不動江越煥的東西。
晚上回家後我立馬洗漱，然後休息，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時，忽然覺察床邊有人，我一下子睜開眼睛，尖叫：「誰？」
床邊的黑影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往外跑。
「站住！」我抓起枕頭扔他。
黑影跑得更快了。
我追出去，不見了人影。
打開燈，房子裡空蕩蕩的。
我想了會兒，走到江越煥的房間前問：「剛才是你嗎？」
門後傳來悶悶的聲音：「是我。」
我無語：「你跑什麼？」
他沉默片刻，說：「我私自闖進你的房間……」
「哦。」
「你門沒關，這幾天又不和我說話，不吃東西，我很擔心……」他解釋。
我哭笑不得，揉了揉眉心：「江越煥。」
「在。」他聲音緊繃。
我說：「咱們去旅遊吧。」
「不去。」他拒絕。
不出意料。
我說：「如果我一定要你跟我去呢？」
他說：「我、我害怕，不去。」
我抿了抿唇，打算說出分手的話。
沒錯，我一直在考慮分手。
今晚就是個契機。
如果我提出要求，他拒絕，那我就有理由離開了。
房門忽然打開一條縫，一隻手伸出來，拿出一張照片，以及一摞紙幣。
「你帶我的照片去吧，就當我陪著你去了。」
我笑死：「我抱著你的相片出去旅遊算什麼？別人還以為我抱著遺像呢！」
我將相片和錢推了回去，「不去就不去吧。」
屋裡沒聲音。
我沉默了一會兒，問他：「江越煥，我能見見你嗎？」
屋子靜悄悄的。
沒反應。
也好，不見，就不會掛念。
我笑了笑，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收拾好東西，拖著箱子離開。
我不覺得我和江越煥在談戀愛，畢竟我們連面都沒見過。
他也隻是因為看到我的身體想要負責，才讓我做他女朋友。
有前男友的例子在先，我決定早點離開，免得越陷越深，最後受傷。
我收了應得的遛狗的錢，銀行卡以及玉镯都留在屋子裡。
如今錢已經存夠了，手裡寬裕了，可以把債還完，以後會好起來的。
手機裡還完借唄，我松了好大一口氣。
走出小區，我給江越煥發了信息：【連旅行都沒法陪在身邊的人，不適合戀愛，分手吧。】
我刪掉他的聯系方式，露出大大的笑容，坐上網約車去朋友家裡。
我來啦，新生活！
10
我向公司遞交了辭呈。
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朋友問我：「你幹嘛辭職啊？」
我說：「想休息一段時間。」
「錯過這個機會，以後恐怕就難了。」
「是的，但我不後悔。」
倘若我繼續留在公司，我和江越煥分手，他媽不高興隨便放句話，我就會過得水深火熱。
為了避免麻煩，當然是斷幹淨為好。
我堅持要走，公司作勢挽留了一下就放了。
本來我在他們心裡就是刺頭，上次是迫不得已提我職位，如今我主動辭職，他們當然順勢同意。
我到處找工作，每天過得辛苦又充實。
那日我回到朋友家樓下，發現花壇邊蹲著一個男人，穿著衛衣，帽子扣得嚴嚴實實。
一開始我沒注意，直到他忽然起身，兩條大長腿快步走到我身前攔住我，用熟悉的聲音開口：「韓笑笑。」
我瞪大眼睛：「你……」
男人猶豫片刻，脫下帽子，露出蒼白又俊美的面容。
江越煥。
他長得和照片上一樣，高大帥氣，俊美無儔。
我的心髒怦怦直跳。
他的眼睛又黑又潤，仿佛大狗的眼睛，此刻帶了點可憐的意味，小心翼翼地問：「我陪你去旅遊，能不能別分手啊？」
我心情復雜：「江越煥，你這是幹嘛啊？」
他有點無措：「我、我求你別走。」
我說：「你是江家公子，有的是門當戶對的女人，幹嘛找我？你又不喜歡我。」
「誰說不喜歡？」他急急道，「我不是那種隨便說喜歡的人，我喜歡你，才和你交往啊！」
他著急的樣子讓我心軟。
他和其他男人不一樣，或許是社恐的原因，接觸的人情世故少，他的眼神非常幹淨，也不擅長說謊。
我說：「我們的差距太大了，你是首富公子，我就是個普通女孩，咱們不合適。」
「哪裡不合適了？誰敢說不合適？！」
旁邊響起一道尖厲的聲音。
我轉過頭，江媽媽和一個陌生男人蹲在花壇後面。
見到我，兩人趕緊縮回去。
我：「……」
我一言難盡地問面前的男人：「你談戀愛還要帶上媽媽啊？」
江越煥趕緊說：「我不知道我爸媽跟來了。」
江媽媽和江爸爸從花壇後面訕訕起身，走過來道：「我是江越煥的爸爸江城，幸會幸會。」
江媽媽拉起我的手說：「放心吧笑笑，我們都不是看重家庭門第的人，反正都沒我有錢，我幹嘛還要看女孩子家有沒有錢啊？」
我：「……」
她又說：「你放心，我們很喜歡你，你不要因為江越煥是江家的兒子就看不上他。如果實在看不上，我們可以馬上斷絕母子關系，將他趕出家門！」
我：「……」
傳說中的人物站在我面前，我有點緊張。
稀裡糊塗地，我被江家人拉進車裡，一溜煙地去了郊區別墅。
江媽媽召集七大姑八大姨，宣布我是江越煥的女朋友，不許對我不敬。
整個過程我都被牽著鼻子走, 回過神來，我已經是江家認可的準兒媳婦了。
站在露臺上, 吹著風, 我神情糾結。
江越煥走到我身邊：「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我搖搖頭。
「我能感覺得出, 你對媽媽的安排不舒服。」
我沒否認。
他拉著我的手下樓，坐進一輛吉普裡。
江越煥的神情雖然有點不自然, 但他在盡力克制接觸人的恐懼。
「走吧。」
「去哪兒？」
「不是想去旅遊嗎？」
「可是……」
「去哪你說了算。」
我訝然：「那麼多人，我們就這樣離開，會不會不好？」
江越煥說：「我社恐, 不喜歡人多, 他們都知道我性格古怪, 帶著你離開很正常。」
我問出一直想問的話：「怎麼突然肯出來了？」
他側頭看了我一會兒, 靠過來, 輕輕地吻我的臉, 又迅速退開, 害羞地說：「我喜歡你，你走了, 我想, 如果不出來追你, 可能會永遠錯過你, 就出來了。」
我有點感動。
江越煥的社恐情況我心知肚明, 他能克服那種恐懼走出來, 真的不容易。
當初我逼著他和我一起旅遊, 就是篤定他做不到，我再以此為理由提分手。
可他出來了。
而且他的家長並沒有像前男友的家長那般蔑視我。
要不……給他個機會, 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發動機響，吉普開往一條繁花盛開的小路。
「你為什麼會這麼社恐啊？」我問。
他說：「小時候被身邊的人綁架過三次, 很害怕。我不知道人們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們對我笑, 實際上心懷鬼胎。我覺得人很可怕，就社恐了。」
讓他出去社交，除非弄把槍抵在他身後，否則堅決不出門。
「花夕」他沉默片刻，說：「不知道。你來到我身邊, 我透過窗戶看著你, 忽然覺得如果是這個人，可以接受她永遠在我身邊。」
我笑。
他又趕緊說：「我不隨便的, 你是我第一個交往的女孩。」
「啊？」我驚訝, 「第一個？」
他說：「嗯，因為社恐，我沒有朋友, 更沒有戀人。」
「哦……」這倒也說得過去, 我點點頭, 「但是，你想讓我做你女朋友, 得經過我同意啊。難道你想, 我就必須聽你的？」
他停下車靠在路邊，轉頭鬱悶地盯著我：「不行嗎？我以為你答應了。」
他的憂慮如此明顯，像一隻惴惴不安的大狗。
我一下子就心軟了，這人總能戳中我心中柔軟的部分：「也不是不行……」
他的眼睛瞬間發亮。
我笑著道：「咱們可以嘗試先交往一下。」
他捧住我臉, 鄭重承諾：「好，我會讓你愛上我的。」
夕陽下，我們輕輕相吻。
花香滿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