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林蔓隻所在的別墅,隻是許昌眾多房產裡微不足道的一個。
我現在在的這個地方,才勉強算是許昌棲息的「家」。
很簡單的公寓樓,卻不知道有多少個保鏢盯著。
我一個人把菜拎上樓,然後洗菜,燒水,做飯。
許昌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又怎麼會鐘情於我親手做的東西。
可他每次看我做飯,視線又隻黏在我身上。
倒真有種妻子與丈夫的錯覺,令我胃裡翻江倒海。
這次,我正在處理案板上的魚,他忽地從我身後摟住我。
他什麼時候來的,我都不知道。
「別碰我,腥。」
「哪裡腥?」
他笑了聲,撩開我的頭發,玩味地撥弄我的耳環。
我打開水龍頭,把手上魚的血水洗幹凈。
「不做了?弄完再做也行。」
他的吻就悉數落在我的脖頸,我不適應地半推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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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落進他那雙眼睛裡,璀璨的,細碎的。
連笑,都風情而熟練。
我垂下眼,終於抵開了他。
「生氣了啊?」
他卻略有戲謔,捏捏我的臉頰。
「沒有給你過生日,都成小河豚了?」
「誰是河豚……」
這句話是我真的想吐槽的,卻被他點點鼻子。
「說你,滿身是刺,不乖又……讓人心疼。」
「……」
大理石的臺面還算光潔,我被他抱起放在上面。
男人低頭吻我,所有的一切被他攪得一團亂,
我呼吸不過來,緊抓著他衣袖。
直到他松了口,笑著看我。
我突然發現我還是好年輕,他笑起來,都不知道什麼意思。
「你知道那天我接林蔓隻回來,為什麼傷成那樣嗎?」
「因為她手裡有個有趣的東西。」
他不知道從哪翻出一張照片,遞給我。
我抹平照片,看著上面的內容。
「阿青,你不覺得太有趣了嗎?」
男人在我頸邊說話,連笑起來的氣聲,都一清二楚。
「她說她見過你,她叫你……陳警官。」
照片中是我穿著警服,與孤兒院的小朋友們合影。
男人低頭,親了親我的鼻尖。
「嗯?寶貝,解釋一下?」
「……」
我低頭,盯著那張照片。
灶臺上的豆腐湯還在咕嚕嚕冒著泡,
他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看著我,像是不想漏掉我每一分表情。
半晌,我笑了聲,抬手,捶他。
「什麼意思?許昌,你忘了嗎……」
「我就是警校畢業的啊,隻是後來,被趕出去了而已……」
當初給我安排身份時,考慮到我警校那段經歷被翻出來的可能性。
局裡就幹脆給我安了個因不守紀律,被永久開除出警校的身份。
男人低垂著眼眸看我,我被他緊緊地抵在案臺上。
不知道這個疑心病賊重的瘋子,會不會拿起案板上的刀砍向我。
直到他輕笑一聲。
腰間被他不輕不重地揉了兩下。
「哦?是嗎。」
「不好意思,我都忘了。」
「……」
松開了對我的桎梏,他笑得雲淡風輕。
還有閑心接過鍋中的湯匙,劃了劃。
「離開飯不遠了吧?」
「我好餓,阿青。」
明明是這麼說,他卻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抿唇,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點點頭。
擺弄衣角時,才明白他剛剛為什麼要揉我的腰。
我的後背,早已濕成一片。
7
那頓飯,至少於我來說,食不知味。
其實跟許昌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食不知味。
我好想把那把銀色的手銬戴在這個男人的手腕上,每天都在想,想得快瘋掉了。
直到輕挑散漫的聲線,打破我的思緒。
「阿青,明天有一批貨停在東港,你親自幫我處理一下。」
我抬頭,隔著餐桌上的飯菜,望對面的男人。
「買家警惕性很高,你一個人去,不用帶人了。」
「……」
我愣了下,下意識地問他。
「什麼貨?」
他盯著我看,笑得諱莫如深。
我就明白不該打聽的別打聽了,許昌就是這樣,連對我都要瞞著,要不然這幾年我收集證據也不至於這麼緩慢。
我點點頭,拿起包,往門外走。
「好,沒什麼事我先走了,我……」
卻在走過他身邊時被他握住了手腕。
「今天怎麼這麼心不在焉的?」
男人的指骨漫不經心地劃過我的腕心,並沒有放我走的意思。
我苦笑了一下。
「下午剛處理完一個手下,大概……有些累了。」
男人不再出聲,可也沒將我放開。
於是室內我倆完全陷入了沉默,我隻能感受到手腕上他一下一下撫過的觸感。
直到他放柔了聲調。
「今晚留下來,嗯?」
那一瞬間,我下意識想到的是拒絕。
「算了,我明天不是還有事……唔。」
於是就被人猛地拽進懷裡,然後摁在餐桌上,細密的吻落在頸間。
那抹昏黃的燈明明暗暗,倉皇間我望向他的眼睛。
動情時他總是這樣。
克制卻紅了眼。
瘋狂而……隱忍。
8
我幾乎一整晚都沒睡。
所以第二天起床難免……日上三竿。
被褥是亂的,身旁已經找不見男人的身影。
我起床,然後努力清理紛亂的思緒,沖了把澡。
許昌說的那場交易,是今天夜裡十二點在東港進行。
所以我還有時間打理自己,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思考兩件事。
第一,林小姐對許昌來說到底是什麼,她有什麼目的。
如果林小姐真是許昌的白月光就好了,那樣許昌就會有軟肋,有軟肋的敵人,威脅性會小得多。
如果不是,那就很麻煩。
她就是沖我來的,她想把我扳倒,至於為什麼,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化敵為友,我也不知道。
第二,我的身份在許昌面前暴露了嗎?
這就是我最擔心的。
許昌這人太讓人捉摸不透了,誰都不知道他下一步棋怎麼走。
道上的人都怕他,就是因為他可以一邊請你喝茶,一邊往你腰上捅刀子。
思考間,我摸向了包裡隔層的電話卡。
這是局裡給我的,也是我最後的手段。
那年局長拍拍我的肩膀,告訴我,如果真有一天臥底不下去了,就拿這個電話卡打過去,局裡說什麼都會保我,就算在狼窩裡也能把我救出來。
可是,如果打了這個電話,一切就白費了。
我的一切。
六年的隱忍,同僚的鮮血,與正義相違的每一步。
我將會成為高堂下的罪人,因為所有的犧牲,什麼也換不到。
我做夢都想把銬子戴在許昌手腕上,做夢都想。
不知道翻轉了多少次那張電話卡,我還是閉了閉眼。
將它重新放回隔層中。
9
晚十一點半。
我駕駛的汽車在空無一人的高速公路上行駛。
還沒到,好像就能聞到海潮鹹濕的氣息。
我停下車,正對著港口,那裡已經有好幾輛黑色的桑塔納停駐。
車燈直對著我。
其實這次給我的任務,說我沒察覺到什麼異樣,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怎麼可以違背許昌。
違背他,我就要暴露了。
我下了車,手插在風衣口袋裡,瞇著眼盯著坐在車前的男人。
我這次的交易對象。
道上都叫他二莽哥,人如其名,又狠又瘋。
而且聽說手上不幹凈的產業……不少。
「看樣子,我的貨……完美帶到了?」
他吊兒郎當地從車前跳下來,上下打量我。
我被他那樣的視線弄得有點不舒服,卻還是體面地將後座裡的箱子遞給他。
「貨在這,你自己看吧。」
哪知他隻是揚揚眉,看我。
「陳小姐,可以請您幫我打開一下箱子嗎?」
依舊是黏在我身上的視線,怪笑著,其實我想那時候,我就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
可那排汽車的車燈直照著我,我又能去哪裡。
箱子被打開,裡面是沉甸甸的石頭。
男人又沙啞又變態的笑聲,刺穿我的耳膜。
「咯咯,陳小姐……」
「你還不懂嗎,這『貨』……」
「不就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