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你在這幹什麼?”他繃著聲音道。
“這水若是不收拾,等會兒你進來若是踩了摔倒怎麼辦?”
李信想了想道:“你以後不要再來正房了,這些事用不著你幹。”
荷娘的動作僵了僵,道:“反正我闲著也是闲著。”
李信長這麼大,極少有感覺無力的時候,但每次碰見荷娘,總會讓他很無力,也讓他不知該如何說。說重了,她是可憐人,娘當年是她侍候送終的,說輕了吧,給自己添堵。
“她膽子小,臉皮也薄,你這麼不看時候的往我們臥房裡進進出出,像個什麼話!”
荷娘強笑道:“那難道夫人還怕我看了她去?都是婦道人家……至於信子你,你哪兒大姐沒看過?”
確實看過,不過那會兒兩個人都小,荷娘比李信大兩歲,小時候還給他洗過澡。
不光洗過澡,他的衣裳鞋襪,甚至他少年時弄髒的褲子都是她洗的,所以他為何就是看不中她?
是覺得她長得不好,還是嫌她年紀大?
是,她是不如那小夫人鮮嫩,那麼嫩生生一個人兒,叫聲也是細細軟軟的,怪不得他稀罕,回來了就摟在懷裡使勁兒疼。
可她呢?她什麼也沒有,她的被窩裡,成天成天都是冰涼了,他為何就不能來疼疼她?
看著他結實雄健的胸膛,荷娘的眼神一時有些迷醉,忍不住伸手上前,面上卻道:“信子你平時那麼忙,夫人年紀小不懂事,但你也得說說她,哪有婦人家成日裡纏漢子纏得那麼緊,沒得掏空了你身子。”
在她的手觸到自己胸膛前一刻,李信寒毛直豎往後退了一步,這時他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啜泣聲。
卻是郿娥穿了衣裳尋了過來,她是打算今兒就把這事說明白,讓李信把人送走,卻沒想到聽到這些話,看到這一幕。
她被惡心炸了,這個人怎麼能這麼惡心,這麼惡心?!因此她連李信都遷怒上了,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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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去追她,卻因為衣裳沒穿,隻能回身穿衣裳,等衣裳穿好後,人已經坐車走了。
郿娥去找了郿嫦。
郿嫦聽她說完,當即豎起眉毛要去李家找個說法,陳進拉著她才把她拉住。
“你怎麼是個炮仗脾氣,說風就是雨?”
“我怎麼炮仗脾氣了?陳子明,你才把我娶進門多久,現在嫌棄我脾氣壞了?你們男人就這樣……”
“我們男人怎麼就這樣了?”
兩人從這屋鬥嘴到那屋,一個說不贏就動手,一個不敢動手就動嘴,最後成了摟在一起親在一處。
總算把她給親服了!陳進一時爽快得意,伸手捏了捏她鼻尖,道:“俗話說,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你說就咱們這樣天天吵嘴,若是你姐妹聽說了,上家裡來收拾我,你能願意?”
“我能有什麼不願意的?!”郿嫦翻了他一眼。
但仔細想想,好像確實不願意。
“你就先消停消停,我跟你說等會兒人就追來了,到時候看看情況再說。”
於是夫妻倆和好去了外面,反正郿娥是第一次見這夫妻二人相處,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跟他們比起來,她和李信這回連吵嘴都算不上。
過了會兒,果然李信追來了。
隻是李信臉皮不像陳進厚,當著外人面也不好說什麼。見此,陳進忙把郿嫦拉出去了,留小兩口相處。
“等回去了,我就把她送回老家,我不知道她是這樣的!”最後一句他說得格外尷尬,也格外無奈。
郿娥見他那麼高的個頭,如此英武的樣子,現在卻低聲下氣與自己說好話,心就先軟了一半。
確實不怪他,誰能想到那樣可憐的一個人,其實是那樣的。
“我平時忙,跟她連照面都很少打,她是八歲時來咱家的,他爹是個小旗,在我爹手下,他爹跟我爹戰死後,她家就絕了戶,隻剩了她一個,我娘見同病相憐,就把她養家裡了……”
李信把荷娘來歷,包括她出嫁後在夫家受欺負,他娘臨走時如何不放心讓他納了她,他對她是何種心態,一五一十都說了。
其實這些以前他提過,就是說的沒這麼詳細。男人不像女人,沒那麼細心,可能在他們眼裡,沒多大事的事,其實可能會讓女人記在心裡。
郿娥聽他說了這麼多,聽他與她剖析,剩下另一半的心也軟了。
“也別光說送她走,就扔下不管了。若是在老家有合適的,她也願意,就讓她嫁了吧,一個人守著,守久了也不好過。”
李信點點頭,將人摟進懷裡。
他的小妻子是個善良的人。
等兩人走後,陳進跟郿嫦道:“你看我說的對不對,是不是床頭吵架床尾和?”
.
無雙是過了陣子才知道這事的。
聽完後,她也有些感嘆。
不過如今人已經送走了,郿娥終於少了塊心病。
郿老夫人的過世似乎沒給眾人帶來什麼影響,唯一有些改變的,大概就是長陽侯府那邊。
本來三房要說搬出去,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房子,後來索性跟曹氏和郿宗商量了下,他們還住在自己的院子裡,但每個月給大房房租,以後公中徹底分開,各自花銷各自承擔。
對方說得如此敞亮,郿宗又怎好跟庶弟要房錢,郿家如今敗落至此,合則聚,分則散,郿宗也格外感慨,自是要抱團取暖。
不提這些,時間很快就進入了八月,眼見無雙也快生產了。
第100章
打從入了八月,魏王府就進入了緊張期。
產房、接生嬤嬤,甚至可能會用到的太醫都齊備了,萬事俱備,隻待無雙發動。
魏王向來妥當的性格,這次倒給了無雙許多壓力,他準備得越是精細,她越是緊張,畢竟兩輩子頭一次生孩子,而且越是臨近產期,她的身體越是笨重。
腫脹的腿腳、頻繁的起夜、腰酸腰疼、腿漲腿麻,這些早些時候沒來找她的東西,自打過了八個月後,一下子都找上門了。
她從夜裡羞於叫他說要起夜,到現在已經很坦然讓他抱著去用便桶,以前不長肉的時候,心裡很擔憂,現在腫起來了,又覺得自己變醜了。
眼淚也變多了,動不動就想哭一場。
宋遊說這都是正常的,有孕的婦人就這樣,若不是太醫也說有孕婦人情緒波動大,無雙真要懷疑宋遊到底是精通祝由科,還是他其實是個婦科聖手。
事實證明,宋遊懂得比她想象中更多。
……
八月十五,宮中設宴。
如此佳節,自然王公大臣妃嫔命婦們齊聚。
魏王也要去,無雙就不用去了。
臨走時,見她依依不舍拉著自己的衣袖,魏王保證赴了宴就回,紀昜在心裡說說了一堆廢話,例如就不去了吧,沒他在身邊她睡不著之類的。可把魏王煩的,面色更見冷硬。
也是巧,魏王前腳走了沒多久,後腳無雙就發動了。
因為什麼都是齊備的,連太和帝派來精通婦科的太醫,和一名掛在太醫院下的女醫官,都常駐在魏王府,所以宮嬤嬤等人倒也不慌。
這邊傳去話,那邊福來就來了,親自坐鎮在祥鸞院。
一面給宮裡遞話,一面各種命令下發,無雙也被扶去了產房。
……
無雙是真得慌,肚子一下下的抽疼,越來越疼,接生嬤嬤還不知體諒她,讓玲瓏她們扶著她在地上走。
她其實知道接生嬤嬤這麼做是為了她好,她胎位是正的,而早在生產之前,接生嬤嬤就給她講過生產的過程,例如如何讓產口盡快打開,如何在疼痛時省勁兒使力等等。
但知道,不代表不疼。
“王妃胎兒養得小,但胎兒活健,這樣其實極好,生得也快。王妃你就想想,你是願意一直拖著疼幾天,還是願意疼一會兒就把孩子生了?這苦都是省不了的,早生下來早穩當,等孩子生了,您也能真正好好歇一歇。”
為了不用疼幾天才生,無雙也是拼了,明明疼得出了一身汗,她咬著牙忍了。
疼狠了,她就找魏王/紀昜。
“殿下怎麼還不回來,是不是宮裡絆住了?”
宮嬤嬤就在邊上給她講,講宮裡諸多規矩,講平時宮裡中秋宴是如何擺,不光吃宴,還要賞月作詩等等。
無雙一聽到他竟然過得這麼好,心裡就氣。
宮嬤嬤就哄她,等王妃生了,後面宮裡還有好幾個宴,到時候都能去。其實無雙才不喜歡這些宴,她就是心裡不平衡。
殊不知去宮裡傳信的魏王府的人已經到跟前了,但由於魏王正被一群大臣拉著敬酒,還沒把信遞過去。
太和帝這陣子為魏王造勢,也不是白造的,陛下的意思如此明顯,下面的大臣自然心思各異。
諸王身邊的鐵板自是不用說,這是切不開的關系。其他保持中立,或是已經有傾向,但牽扯不深的大臣,難免會動別的心思。
太和帝一直未立太子,除了他本身不願外,最大的原因是嫡、長子不明。沒有嫡子,長子也可,可這長子不好分辨,中間有太多的官司可打。
秦王覺得大皇子沒了,自己才是長子,可晉王卻覺得自己雖是半路回宮的,但論年紀他才是長。
如今太和帝想越過前頭兩個封第三子,對於沒有傾向不看重私利、一心隻為社稷的那些大臣們來說,陛下能定下太子,免掉多年來儲位之爭,已經讓他們燒高香了。
當然也少不了那些看重從龍之功的人,所以魏王身邊很是聚了一群人,短短一年的時間不到,他已聚了六成以上的朝臣擁護,這個結果讓吳丞相和方尚書之流很是驚恐。
所以說姜還是老的辣,看似自打魏王回京後,太和帝一直不顯山不露水,實際上他暗中的布置可不少,還是那種不動聲色便牽著所有人鼻子走的布置。
可秦王等人已經離京,他們明悟過來這時也挽回不及,隻能連番遞信催促諸王趕緊回來,可惜既能是把諸王支出京的差事,又哪是那麼容易辦完回來的。看似差事一眼可見,實則其中錯綜復雜,總之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
而吳丞相之流也隻能坐視魏王風頭一日勝過一日。
好不容易等魏王終於有了空闲,福生忙附耳把剛收到的消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