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9
「可能你認錯了。」
我沒興趣跟小公主敘舊,繼續整理工作計劃。
蘇周然哼了一聲:「你們這些劇組的女人,我見得多了。」
我:「?」
「不要以為裴哥哥重用你,你就有機會往上爬,我勸你擺正自己的位置,否則最後傷心都來不及。」
「你在說什麼?」
「你跟裴哥哥以前的女朋友有點像。」
蘇周然說完這句話,等著我的反應。
她以為,我會震驚難過,被當成替身了。
可我困惑地看著她:「所以呢?」
「他重用你,隻是把你當替身,並不是有多賞識你!裴哥哥痛恨那個人,你也不要太得意!」
我放下手中的工作,笑著看她。
「既然恨,為什麼還要找替身?這很矛盾,蘇小姐。」
蘇周然無言以對,氣到跺腳。
她走後,我的心卻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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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覺痛恨我。
果然如此。
晚上,裴覺突然給我發消息,讓我給他送藥。
本著男主角不能得罪的原則,我買藥送了上去。
我以為裴覺隻是折騰我一下。
可他確實病了,額上流著豆大的汗珠。
「你怎麼了?」我問。
「胃痛。」
「你助理呢?」
「去市區了,趕不回來。」
奇怪,裴覺以前沒有胃病的啊。
我問:「你的胃……是怎麼了?」
「復讀那年,沒好好吃飯。」
「怎麼不吃飯?」
「沒人給我留飯。」他半合眼皮,看著我。
這讓我想到以前。
裴覺來打地鋪時,我都會給他留一口飯。
等我寫完作業,他已經把飯吃得幹幹淨淨。
「食堂呢?」
「難吃。」
嗯,是他的倔脾氣。
我看到桌上有一大桌子菜,還冒著熱氣。
裴覺說:「剛到,胃痛吃不下。」
「可惜了。」
每天吃劇組盒飯,我快饞死了。
「你吃吧。」他貌似隨意地說,「留著也是浪費,不吃就幫我倒掉。」
我掰了一次性筷子,在桌邊坐下。
我吃得很安靜,屋裡也很安靜。
我以為裴覺睡著了。
一扭頭,他正看我,嘴角還掛著笑。
隻是一對視,他的笑容就不見了。
又恢復成全世界都欠他的模樣。
惡犬。
一點沒變。
我在心裡偷偷說。
我們照例沉默著,互不說話。
直到我走,裴覺才開口。
「歲歲,我和蘇周然沒有任何關系。以前沒有,現在沒有,未來也不會有。」
「哦,」我禮貌地點點頭,「可是裴老師,我不在意了。」
10
我這句話,讓裴覺臉黑了好幾天。
無所謂,反正快殺青了。
但就在殺青前幾天,出了個不小的意外。
一段船中戲,大風天。
錄音師去上廁所了,我暫頂他的工作,站在甲板邊緣,舉著比我人還長的麥克風。
我有點不平衡,搖搖晃晃。
一陣狂風吹來,沒站穩,我就從船上掉了下去。
下面是湖,而我不會遊泳。
混亂間,我聽到一聲疾呼。
「歲歲!」
裴覺直直跳了下來。
他緊張地抱著我,像是再也不撒手了似的。
後來,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醒來在陌生的房間裡。
床頭有手寫留言:
「這是我家,離拍攝基地不遠,給你請假了,先休息幾天。要換衣服的話,衣帽間裡有,剛叫人買的女士衣物。」
字跡一看就是裴覺的。
很多演員在拍攝基地周圍有房。
裴覺也不例外。
以前我看八卦,說他大多數時候都住在這兒。
房子很幹淨,我進入衣帽間,一把碎花傘,最先映入眼簾。
正是很多年前,我給裴覺打的那一把。
傘已經很舊了,質量也不好,可它卻被放置在衣帽間的最中心。
我忽然想起大雨滂沱的那一天。
我用這把傘,遮住了狂風暴雨。
裴覺一直想把我轟走。
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扯開他的外衣,檢查他的傷口。
「你他——」他想說髒話,又忍住了。
「還好,不用去醫院。」我把傘往他手裡一塞,「你等著,我去買藥,很快回來。」
「趕緊滾!」
他暴躁極了。
十分鍾後,我去而復返,買了藥,還買了吃的。
大雨把我澆成小水人。
他沉默地望著我。
從那天開始,裴覺沒再跟我說過一句髒話。
後來我才知道,其實,他那天很震驚。
從未有人在他的生命裡去而復返。
我是第一個。
……
回憶結束。
我找到女士衣物,慢慢換著。
上衣還沒穿好,衣帽間的門突然被推開。
我和裴覺面面相覷。
有點尷尬。
11
裴覺趕緊退了出去。
待我換好衣服,他焦急道:「你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我以為你又走了!」
我:「兇什麼。」
裴覺愣了下,氣焰全消。
以前這句話很管用。
隻要裴覺脾氣上來,我就不輕不重地問一句「兇什麼」,他立刻偃旗息鼓。
沒想到,如今還管用。
我接著道:「我還沒怪你呢,你進衣帽間怎麼不敲門?」
「我又不知道你在裡面!」他漲紅了臉,「我什麼都沒看到,真的!你要是不爽,我可以跟你道歉,對不起。」
「……」
以前我就發現了,裴覺雖然像條瘋狗,但在某些事情上,意外地純情。
「沒關系,」我有些累,不假思索地說,「又不是沒看過。」
說完,頓覺不合適。
果然,裴覺抿著唇,從臉到脖子,全紅了。
我岔開話題:「你今天沒戲?」
「拍完了,我去煮稀飯,你一會兒把藥吃了。」
落水的緣故,我有點感冒。
裴覺把稀飯端來時,身上還系著圍裙。
我不禁多打量兩眼。
「惡犬系圍裙,挺賢妻良母的。」
「你說什麼?」
「我說,謝謝你。」
裴覺眼神一亮,好像得到嘉獎的狗狗。
但語氣還是兇巴巴:「飯都吃光,不許浪費。你還想吃什麼?我可以勉為其難給你做。」
「不用麻煩,你忙你的吧。」
「明早沒我的戲,我今晚不回劇組,有時間備菜。」
我遲疑:「那你要睡在這裡?」
「嗯。」
「……我搬去側臥。」
「側臥沒有多餘的床褥,病了就在床上躺好,少折騰自己。」
裴覺指了指地板。
「老樣子,我打地鋪。」
12
半夜我又起燒。
裴覺幾乎沒睡,隔段時間就替我換毛巾。
人燒得糊塗,難免出現幻覺。
恍惚間,我以為回到那個不大的地下室。
裴覺睡在地上,避嫌似的,離我好幾米遠。
我們中間隔了一張桌子,我望過去,隻能看見他的後背。
有一次,裴覺生病,強忍著沒說。
我半夜察覺不對,起來試他的額頭。
很燙。
我跑去樓上找退燒藥,又一遍遍地用毛巾擦拭他的臉。
裴覺伸手,突然抓住我。
抓了好一會兒,怕我走掉似的。
等睡著,才放開。
這就是畢業前,我和他最近的一次接觸。
大多數時候,我們形同陌路,在學校也擦身而過。
……
昏昏沉沉地過了一夜。
第二天醒來,裴覺已經不在了。
他臨時被叫去補拍。
但桌上,擺著已經做好的菜。
正中間,是一包巧克力。
最貴的那種。
飯吃到一半,有人進門。
我還以為裴覺回來了。
但來的是個陌生男子。
我有印象,裴覺的經紀人,也是他的好朋友。
經紀人呆呆地看著我。
「臥槽,裴覺會藏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