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說完,她又開始心疼。十三歲的孩子,擱現代也就剛上初中,還在接受義務教育,可落到這種吃人的地方,就要想方設法討生活了,真是說不出的可憐。
“你安心養傷,咱們的好日子在後頭呢。”她溫柔地開解。
沈暮深聞言垂下眼眸,撐著床便要下來,顧朝朝阻止不能,隻好由他去了。
“奴才發誓,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要效忠娘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哪怕豁出性命,也要護娘娘一世周全。”他白著一張臉,一字一句許下諾言。
顧朝朝頓了頓,伸手將他扶起。
第193章 (走了)
翌日一早, 皇上的賞賜就流水一般送進辰時宮了,接著就是各宮妃嫔也前來慰問,皇後因為實在起不來床, 隻派人送了豐厚的禮品。
“好多東西。”沈暮深起床後剛走進院子,便不由得發出一聲感慨。
話音剛落,旁邊就傳來一聲嗤笑,他抬頭看過去, 看到李公公後垂眸:“公公早上好。”
“不是還傷著,怎麼起來了?”李公公面上不屑,聲音卻透著一分不自然。
沈暮深頓了頓:“聽到外頭動靜太大, 所以出來瞧瞧。”
“那就瞧好了,這幾箱是你的,其餘都是娘娘的,”李公公隨意點了幾個箱子, 又道, “皇上說了,你還傷著不必謝恩, 所以我等才沒叫你起來。”
“謝公公關心。”沈暮深並未看那幾個箱子。
李公公扯了一下唇角:“誰關心你了。”
說罷,他扭頭就走,隻是剛走幾步又停下,抿著唇回頭看向他。沈暮深不解地看過去, 總算發現了他眼底的局促。
沈暮深靜了一瞬:“公公,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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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公一愣,回過神後咳了一聲:“你……如此機警聰慧,將來必有大作為。”
差不多的話, 昨天和今天說出來的感覺卻全然不同了,他大概也發現了, 說完便急匆匆離開。
沈暮深靜站片刻,最後無視周圍小太監們偷偷打量的眼神,默默揚起了唇角。
顧朝朝從主寢出來時,就看到他心情頗好地站在箱子前,於是也跟著笑了笑:“看到這麼多賞賜,高興傻了?”
“娘娘替奴才向李公公解釋了?”沈暮深看向她。
顧朝朝挑眉:“看來不是為賞賜高興。”
沈暮深笑了一聲:“都是娘娘的。”
“你的也是?”顧朝朝故意反問。
沈暮深點頭:“對,奴才也是娘娘的人。”
“嘴甜。”顧朝朝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接著隨意瞧了眼箱子,面上一片平靜。
沈暮深遲疑一瞬:“娘娘得了這麼多賞賜,不高興?”
“都是身外物,有什麼可高興的。”顧朝朝不解。
沈暮深重新把院中箱子挨個看一遍,接著回答:“是很多身外物。”
顧朝朝樂了,瞄了眼周圍人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道:“這算什麼,曾經還有人將江山送到我手裡,我都沒要呢。”
她在之前世界當長公主的時候,得到的又豈止這些。
沈暮深眼眸微動,正想問問這個人是不是當今皇上時,突然發現了另一個重點——
她沒有避諱其他人,直接在院中表示了對他的親密。
自從進辰時宮後,為了不讓人起疑,他們隻在沒人的時候才這般相處,這還是她第一次當著眾人的面,毫無顧忌地與他闲聊。沈暮深心中剛疑惑一瞬,接著就想明白了。
他如今是以身犯險救皇上的人,也是無意間為她擋了一刀的人,她即便突然轉變態度,也不會讓眾人起疑,否則這滿院子的宮人,為何在看到娘娘與他闲聊時隻有羨慕嫉妒,卻並無猜忌。
沈暮深想到這裡,心裡突然泛起愉悅。
顧朝朝也挺高興,噙著笑對他說:“今後,我便能光明正大護著你了。”
“多謝娘娘。”沈暮深眼圈又要泛紅。
顧朝朝嘆了聲氣,剛要說什麼,便有太監來報了:“娘娘,周貴人來了。”
“不是說了,本宮身子不適,叫她們不必來請安?”顧朝朝蹙眉。
太監幹笑一聲:“奴才說了,隻是周貴人不肯走……”
顧朝朝頓了頓,懂了,從箱子裡隨意拿了串珍珠:“你將這個賞給她,就說是本宮一片心意,本宮身子不適,總不好拖著病體去見她,叫她回去吧。”
“是。”太監連忙答應。
顧朝朝輕呼一口氣,扭頭看向沈暮深:“周貴人受寵,我們現在還不確定皇上念多少恩情,不好貿然出手。”
“奴才知道。”沈暮深回答。
顧朝朝看到他這麼乖就十分心疼,伸手摸了摸他臉上淡淡的疤痕:“這口氣,我早晚要幫你出了。”
“嗯。”沈暮深笑笑。
接下來一整日,顧朝朝都待在自己房中做心理建設,因為她知道,重頭戲不是院子裡那些賞賜,而是今晚的侍寢。
“放松放松,他老成那樣,肯定折騰不了幾分鍾,你又不是沒有經驗,肯定能應付好,用幾分鍾換這輩子都不用再去皇後宮裡站規矩,換其他妃嫔不再找麻煩,換任務成功,值了。”
顧朝朝在屋裡來回踱步,不斷重復這些話,一旁的沈暮深聽不太懂,但也能看出她對皇上的排斥,好幾次不要侍寢的話都到嘴邊了,他又默默咽了下去。
他是個奴才,沒有資格管主子的事。
顧朝朝在焦躁中度過了一整天,一直到晚上都沒見到皇上,她以為今天熬過去了,正要松一口氣,就聽到外面尖利的聲音響起——
“皇上駕到!”
顧朝朝:“……”
皇上是被兩個人抬進來了。
他一進屋,顧朝朝就聞到了一股酒臭味,頓時嫌棄地皺起眉頭,卻還要當著眾人的面把這種嫌棄演成擔憂:“皇上這是怎麼了?”
“和魏大人多喝了兩杯,本來是不能翻牌子了,可皇上心裡掛念娘娘,喝多了也要來瞧瞧您。”皇上身邊伺候的太監討好道。
顧朝朝擠出一點假笑:“多謝皇上關心。”
“娘娘,時候不早了,您服侍皇上歇下吧,奴才們就先告退了。”
“可……”
顧朝朝剛發出一個音節,太監們就停下了,她頓了頓,又笑:“沒事,本宮隻是想說,各位平日服侍皇上有功,本宮不知該如何感激,隻能賞些物件給你們把玩了。”
說完,對旁邊的李公公使了眼色,李公公立刻帶著眾人去領賞了。
屋裡的人呼啦啦去了一大半,顧朝朝抿了抿唇,抬頭看向門口的沈暮深:“你也下去吧。”
“是。”沈暮深低頭稱是,轉身離開。
顧朝朝又遣退了其他人,關上門口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地走到床邊。
床上的男人,雖然隻有五十多歲,但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體,一張蒼白的臉胖得快變形了,燭光下隱約還能看到一層油光……顧朝朝深吸一口氣,伸手為他解開腰帶,一個碩大的肚子彈了出來。
……顧朝朝心態崩了。
一刻鍾後,沈暮深的房門被敲響。
他正坐在桌前發呆,聽到動靜後愣了愣,便趕緊去開門了。
門外,顧朝朝隻著裡衣,赤著腳一臉驚恐地站在他面前:“不行,我做不到。”
沈暮深:“……”
“你你你不要覺得我奇怪啊,我是真做不到,他的肚子有那麼大,竟然能從腰帶裡彈出來,肉還是軟趴趴的,像是死了很久的蝦被蒸熟,我真的做不到……”顧朝朝抱頭。
沈暮深深吸一口氣:“娘娘,先回去。”
“我都這麼說了,你還讓我回去?”顧朝朝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沈暮深無奈:“奴才陪您回去,辰時宮外是他的侍衛,您不想被他們看見半夜不陪皇上,卻衣冠不整地跑來奴才門前吧?”
“你還是個小孩,這也要避嫌?”顧朝朝嘴上這麼說,卻還是乖乖跟他走了。
兩人一同回到主寢,皇上還睡得像死豬一樣。
常年泡在酒壇子裡的人,體味的殺傷力非常足,至少顧朝朝出門前外間還隻是淡淡酒味,可現在已經濃得燻死人了。要命的是這味道還並非純粹的酒味,酒味中摻雜著其他臭烘烘的味道。
顧朝朝:“……我快吐了。”
沈暮深走到裡間門口隨意看了眼床上的人,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他家娘娘是九天之上的仙女,是心懷慈悲的菩薩,這坨爛肉自然配不上她。
“現在該怎麼辦?”顧朝朝為自己要依賴一個孩子感到可恥。
沈暮深抿了抿唇:“您先別進去,奴才幫他寬衣。”
“行,”顧朝朝點了點頭,接著又想到一件事,“你可別趁他喝醉要他命啊。”
“奴才知道。”沈暮深無奈。
顧朝朝見他還算理智,於是沒有再往屋裡走,而是站在門口張望。
許久,沈暮深將解下的袍子疊好放到床邊,又為睡死的人蓋好了被子,這才扭頭出來:“待他醒了,您就說是自己服侍的便好。”
“他還會醒啊?”顧朝朝震驚。
沈暮深:“……您說了不讓我殺他,所以他必然會醒。”
“那、那……”顧朝朝不由得蹙眉。
沈暮深知道她在想什麼,於是安慰道:“您先別急,現在有兩個法子可以應付過去,您要選哪個。”
“什麼法子?”顧朝朝忙問。
“第一個,是給他用些安神藥,保證他明日上朝前不會再醒,但這個法子治標不治本,還有一個……”沈暮深目露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