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對方是帶著準備來的。
抱著‘希望新領導很松弛,不強勢不管事’的奢望的陳夢,終於確定,自己要失望了。
每個人都希望沒人管著,自由自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可每個人又都希望掌控權利,誰都害怕在團隊裡成為可有可無的存在,更恐懼失去話語權。
看樣子,以後跟鞠禮這個年輕領導之間的拉鋸少不了。
也是煩心。
佔雲雖然大方,但居然在任命管理這方面這麼草率。
早就知道大公司收編後,一定會空降人管控子公司的人事權和財權——畢竟大公司花錢是想讓你賺更多錢,得掌控住才能確保不被坑。
但他們誰都沒想到會送過來一個這麼年輕的女人。
比自己還小兩歲呢,能幹什麼啊?
肯定又是外行指導內行。
別到時候就隻知道盯著他們考勤啦、日報啦這些沒用的地方管,瞎耍官威什麼的。
像鞠禮這樣年輕漂亮,又被老板提拔起來的女人,她真不抱什麼希望。
肯定是又智障,又自以為是聰明。
到時候什麼都不懂,又什麼都要問、要管。
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會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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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歐朝年讓他們都先忍著,不要輕舉妄動,聽他的安排。
但……她工作可不想將精力全耗費在忍sb上。
希望歐總這次也能給力,快點將鞠禮架空起來。
最好是能直接踹掉。
揣著這樣想法的陳夢將早上就送過來的包裹拆開,取出公司logo木牌,掛在別墅院門外,和大門上。
又將每個人的工牌發發好,再跟其他幾個人一起,將公司logo貼紙貼在別墅所有玻璃上——包括窗戶和玻璃牆、玻璃門。
當貼到二樓會議室時,裡面歐總正在談他對子公司未來的規劃——
包括粗略的戰略方向,人事擴張預算,花銷預算,項目時間規劃等等。
實務自然是由歐朝年和團隊去落地,鞠禮過來是做管理,負責對於歐朝年提出的一切事項,進行決策。
陳夢往會議室的玻璃牆上貼logo貼紙時,鞠禮正巧抬頭望過來。
當與對方視線對上時,陳夢不自覺凜了下,隻覺得對方不帶笑意的盯視,有股難以言說的氣勢,讓人心裡發沉。
好在很快鞠禮就轉開視線,改而盯上了她手裡捏著的logo貼紙。
她擔心鞠禮會嫌她的行為分會議室裡領導們的心,快手快腳貼好,便速速離開了。
轉身到另一邊貼玻璃時,她抿著唇,心裡突然有些不爽。
隻是一個對視,她居然覺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有種奇怪的,仿佛被欺負了般的氣惱。
歐總,上啊!這個會議上,就把鞠禮拿下吧!
讓鞠禮知道她是多麼的無知,讓鞠禮自己知難而退,羞憤離開吧!
……
會議室裡,樊牛牛看了看離開的陳夢背影。
又看了下時間,謹記鞠禮跟她交代過的另一件事,趁大家都在傾聽歐朝年匯報的功夫,悄悄退出了會議室。
……
第195章 ‘站理’
當一個人顯示出強勢時,難免會令一些人覺得不舒服。
這也是為什麼一山難容二虎。
鞠禮自然不知道陳夢的想法,她盯著貼在玻璃牆上的logo看了一會兒,便收回了視線。
歐朝年的宣講還在繼續:
“我們團隊現在雖然隻有7個人,但是正是初建階段,花銷會相對比較大……這其中還包括導演、編劇等關系的維護……所以在團隊商務之處這塊兒,我的預算是這樣的……”
一邊說著,他一邊將ppt翻到預算頁,每一個數額到底是怎麼來的,ppt裡都有寫清楚。
當他全部細致講解後,轉頭問鞠禮:
“鞠禮,你看這個數字怎麼樣?”
“……”鞠禮視線仍落在ppt上,並沒有開口。
“……”歐朝年眨了眨眼,仍等待著鞠禮回應。
可十幾秒後,鞠禮仍盯著ppt,一動沒動。
坐在邊上的財務抿了抿唇,想到來子公司之前,鞠禮已經在財務辦公室裡,跟所有財務詢問過了佔雲歷往每個子公司的預算狀況。
也就是說,鞠禮現在對全部子公司的預算狀況了若指掌,必然也明白歐朝年的預算提的高了許多。
財務舔了舔嘴唇,心道:鞠禮不開口,難道是在生氣?
氣歐朝年口若懸河忽悠人,硬將一個過高的預算,包裝的很合理?
鞠禮是覺得歐朝年在欺負她年少無知,因而正暗暗發惱?
歐朝年心裡也在犯一樣的嘀咕,難道是在醞釀怒氣?
他視線掃過會議室裡的其他人,今天當著這麼多子公司的人的面,他是絕不可能跟鞠禮起衝突的。
以後就算要跟她撕逼,也必然是迂回著來,不能直面爆發。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退一步,採用b方案,主動消減一部分預算,就聽財務開口道:
“歐總,這個預算有點高了。我覺得內容項目採購,和編劇聘用這塊兒的支出,可以考慮三檔彈性制的方案,其他子公司也是這樣做的。另外,員工商務支出這一塊兒,還可以消減百分之二十。如果預算花光了,後期還可以提審再批,但如果你這邊年初在項目還沒開始的時候,就提這麼高的數字,我這邊流程是不可能過的。至於項目總預算,也按照制作三檔來走吧,日後具體選檔,可以根據您和鞠總商定的項目規格,來酌情確定……”
“……”歐朝年皺了皺眉,並沒有立即回應。
財務立即轉頭笑著問鞠禮:“鞠總,您看呢?”
鞠禮終於將視線從ppt上收了回來,她沉吟了會兒,轉頭對歐朝年道:
“就按照財務這邊的建議來吧,更專業。”
財務抿唇一笑,因為鞠禮的認同而感到喜悅。
又覺得自己在公司首席人事官ann面前被誇贊‘專業’,很是暗喜,想著說不定在ann心裡留個好印象,以後升職還能被提點提點呢。
“……”歐朝年眸光一緊,斂目2秒後,調整好情緒,立即抬頭笑著道:
“行,咱們就按照財務您這邊的建議,修一下。”
鞠禮和財務一起點了點頭。
歐朝年藏在桌下的左腳點了點地面,悄悄深吸一口氣,繼續道:
“今年我的項目規劃是2個,但現在的編制做一個足夠,做兩個卻有點……所以我對人力的規劃是7人擴充至14人,也是同時考慮人才培養和儲備問題。”
說罷,歐朝年轉頭看了鞠禮一眼,感受到會議室裡沉默時的那種令人窒息的靜。
抿了抿唇,還是隻得開口問鞠禮:
“鞠禮,你覺得如何?”
Ann卻不敢先鞠禮開口,萬一對方答應了,她在去否定鞠禮,可就顯得有些不客氣了。
遂溫聲率先開口:
“朝年,鞠禮,14個人有點多了。我覺得我們不要按照一年去做這個人力預算。按月來招怎麼樣?現在影視寒冬,這方面的人才並不稀缺,招聘效率還是挺快的。”
說罷,她看了歐朝年一眼,轉頭問鞠禮:
“這樣你看行吧,鞠禮?可以等項目開展起來後,先招一個。”
“……”歐朝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ann,這屋子裡哪個人不是看著ann的臉色在說話。
畢竟一整個屋子裡最高級別就是ann了,而且還是人事部管人才調動和工資擬定的,更加要緊著捧著。
居然對鞠禮態度這樣和氣……
幾乎可以說是收斂了所有強勢和攻擊力,有商有量。
Ann跟其他人說話時,可不是這樣的。
歐朝年心裡忍不住開始瞎捉摸,再回頭看鞠禮時,眼神中更多了許多探究。
鞠禮並沒有為難ann,點了點頭,算是也應下了。
歐朝年想象中自己將一切規劃好,鞠禮插不上嘴的場面並沒有發生。
他心情復雜的也跟著點了點頭,才繼續開口:
“……中國的男性用戶潛力是很大的,至今還沒有被挖掘出來。像美劇盛行的狀況,大部分用戶都是男性。而我們的市場,現在針對韓劇等投放女性用戶的部分,已經挖掘到一定程度了。可男性市場的發掘,卻還相對比較空白。所以我想做中國的《權利的遊戲》,大型史詩經典……”
鞠禮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
“……這是我對咱們第一個項目的規劃。”歐朝年的匯報,再次落到一個節點上。
這一回不等歐朝年問,鞠禮便開口了:
“歐老師這邊團隊做過各大平臺男性付費用戶,和女性付費用戶的佔比嗎?”
“……這個倒沒有。但我覺得未來——”
“那做過《權利的遊戲》電視劇在國內市場具體的用戶量,跟國內全部用戶數量的佔比分析嗎?還有,《冰與火之歌》原著出版物的銷售情況。”鞠禮又問。
“……這個項目在國內的粉絲粘稠度非常高。而且有非常強的其他市場衍生能力。像漫威和《哈利波特》都是——”
“《權利的遊戲》、漫威和《哈利波特》的內容創作模式完全不同,在國內的用戶反饋也不一樣。歐老師覺得三種模式,哪種講故事的方式,更適合我國現在的觀眾?不看未來,也暫時不考慮引領市場的問題,先說當下。”鞠禮沒讓歐朝年說完整一句話,再次打斷道。
不了解當下市場的內容和用戶,那就沒法談引領未來市場。
“……我想說的是這種大投入的大型經典劇集模式。一種能帶來長期收益的項目,而非當下市場中這種,電視劇收官後,就再也沒有延展性的項目。”歐朝年微微皺眉。
鞠禮突然笑了笑。
她抬頭跟ann對視了一眼,才轉頭對歐朝年道:
“‘大型’‘經典’這些都是空泛的形容詞,可任何一種項目,都是有具體形態的。我們在確定制作戰略時,一定要基於當下市場,做未來市場的規劃;一定要基於具體,去演化空泛的大格局,然後再歸於具體。”
“……”歐朝年皺了皺眉。
這些或許是該由做劇本的策劃團隊去擬定,他做制片人的,要做的不就是規範一個正確的大方向。
“具體項目方向,我們會後再談。現在確定一下行政這一塊兒,子公司和總公司的安排吧。”鞠禮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麼。
隻跟歐朝年聊這幾句,她已經隱約明白對方為什麼會破產了。
一個掌控項目的獨立制片人,必然要具有項目總策劃的能力。
歐朝年或許是個不錯的制片人,可制作一個項目的前提就是,首先得有一個靠譜的項目。
若隻是碰運氣,或者將具體策劃工作交給年輕缺少大局觀的策劃,恐怕創業公司的命運,也隻能交給運氣了。
項目沒找對,將來制作時就算做出阿凡達的規模來,也不過是在屎上雕花。
跟過來負責子公司行政工作安排的宋浩,對上鞠禮投過來的目光,怔愣了一瞬。
他幾乎難以置信,眼前這個女人,是之前那個被自己撩過的公司新人。
怪不得他能撩上其他女人,卻怎麼都撩不上鞠禮——或許,他甚至應該慶幸自己沒有撩上……
“我安排一個熟練的行政專員,專門負責子公司的前臺、資料歸檔和信件收發等工作吧。”宋浩定了定神,提起全副精神開口道。
“好。”鞠禮點了點頭。
歐朝年發現,不知不覺間,整個會議的主控權,就這樣落到了話不多的、年輕的鞠禮手裡。
做了這麼多年管理,他知道這件事看似順暢,但做起來實在很難。
一般人就算硬撐,也無法掌控身邊人。
更何況是從他這樣老練的創業當過老板的人手裡奪走。
回味了一下,他立即意識到,是鞠禮準備的太充分了。
而他自認為充分的準備,實際上一點也不充分。
關於電視劇內容和許多流程的了解,鞠禮也超過了他對她的判斷。
在她提出問題時,他甚至也很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