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巨大的困難,和巨大的誘惑,同樣讓人興奮難以平靜。
她現在就正經歷著這兩者!
鞠禮並沒有立即開工,她在位置上坐了好一會兒,閉目回想許多許多事。
又低頭伏在桌上做了半天腦圖,感覺自己捋順了思路,也想清楚了心事,這才徹底沉靜下來。
她知道自己需要去做這件事,也願意去做。
並且,公司內政相關的所有工作,都將是她未來職業規劃中,經常要處理的工作。
必不可少,無可規避。
同時,她也已然想清楚,自己接下來每一步,要做什麼了。
滿滿一張紙的腦圖,她最後又看了一眼,確認自己已經將整件事看的非常清晰。
她才起身走到另一邊碎紙機邊,將這張腦圖粉碎。
伴隨著紙張被絞碎的聲音,她回到電腦前,發了一封郵件給財務,抄送鍾立言。
同時知會嶽夢恬,公司將對她子公司內的所有賬務,進行清查,希望她配合。
發好郵件,鞠禮一刻不耽誤,開始按照自己的規劃,先調資料。
所有工作的第一步,都應該是了解。
隻有摸清楚對方的底細,知己知彼,才能奠定好勝利的基礎。
開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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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嶽夢恬收到郵件的時候,正在奔赴一場約會。
難得出組回江海,她正好順便去見見人。
這位老總之前就想投資她開公司,已經見過一次面。
此次再見面鞏固下感情,順便也能聊的更深入一些。
看到郵件的瞬間,她腦袋嗡一下,心情變得沉重,卻並不驚慌。
很多事情她敢做,就不會留下什麼給別人查的地方。
與投資大佬聊了一個小時左右,結束後,她收了笑容,在商場衛生間裡重新補了下妝,便轉道回佔雲總公司,香港廣場。
穿過辦公區,路過大辦公室門口的小秘書時,她停頓了下腳步,耷眼俯視向鞠禮。
鞠禮此刻正看材料,感覺到身邊站了個人,她仰起頭便見嶽夢恬面色不善的盯著自己。
她還是記得公私分明的,拋開工作,她和嶽夢恬可沒有私仇,全無必要還沒發生衝突,就先搞的劍拔弩張。
便笑著點頭道:“夢恬姐。”
“……”嶽夢恬本以為兩個人會有個氣勢上的交鋒,她此刻站在小秘書身邊,無論是姿勢還是眼神,都能壓一壓對方。
卻沒想到,對方這麼軟綿綿和氣的回應。
她像一拳頭打在棉花裡,綿軟無力,令人泄氣。
輕蔑的眨了下眼,她沒有搭理鞠禮,轉身敲響了鍾老板的辦公室大門。
“……”鞠禮想要公私分明,給予嶽夢恬足夠的尊重,顯然對方並不這麼想。
有些不高興的悄悄翻了個白眼兒,低頭繼續看材料。
才看了沒兩行,身後辦公室裡邊傳來鍾立言的聲音:“鞠禮。”
她立即回頭應了一聲,見他坐在陽光裡,朝著她點頭。
起身將正看的材料扣在桌上,用鍵盤壓住。
想到一會兒估計少不了一場唇槍舌戰,她喝了一口水,才挺胸抬頭走進大辦公室。
嶽夢恬正站在老板辦公桌前,一臉委屈氣憤的模樣,表情拿捏的特別到位,戲很足。
獨立制片與人鬥的過程,大概需要時刻不忘打磨演技吧。
鞠禮也並不示弱,她站在嶽夢恬身邊,一派悠然,仿佛看不出對方的敵意。
微笑後,她禮貌的輕聲詢問鍾立言:“老板,您找我?”
她這樣若無其事的模樣,倒顯得嶽夢恬沒事找事一樣。
冷笑一聲,嶽夢恬皺著眉,眼神不善的瞪住她。
鞠禮微微抬著下巴,假裝沒看見。
鍾立言朝著嶽夢恬看了一眼,示意她想說什麼就說吧。
“老板,我收到郵件說公司要查我的賬。我想昨天開制片人大會,今天就發這樣的郵件,那不做他想,就是鞠秘書搞事吧?”
嶽夢恬一句話就將鞠禮的工作,定性為了搞事,她轉頭表情不善的看著鞠禮,嘲諷道:
“是,開會前我是質疑了下鞠秘書主持會議的合理性,這不至於就記仇了要做我的小人吧?”
整個公司,沒有第二個人敢在鍾立言面前用這樣的語氣跟別人起爭執,即便是遊戲部最難搞的武松,面對鍾老板的時候都會憋著脾氣。
嶽夢恬是第一個。
鍾立言微微皺了皺眉,忍不住想,損失固然會有,但如果直接裁掉,的確會省卻許多事。
或者就幹脆……
鞠禮聽到嶽制片這麼胡攪蠻纏,心裡也很火大。
對方這顯然就是恃強凌弱,這個世界上什麼人都有,有胡璟那樣身居高位,雖有傲氣,但講道理,也懂得尊重別人的。
便也有嶽夢恬這樣,往日雖然笑臉待人,可一旦觸犯她一點點利益,讓她有一點點不順心,就立即盛氣凌人針鋒相對,道理也不講,直接開撕的。
“嶽制片誤會了,我並沒有。”她轉頭對上嶽夢恬,努力壓下心裡的火,仍維持著微笑,用最少的字數,去打發對方的欺壓。
“……”嶽夢恬本以為小秘書會大發苦水訴委屈,已經想好了下面如何應對,卻沒想到對方居然不接招。
與鞠禮交鋒的幾次,她次次都被對方四兩撥千斤,直憋氣的眼睛微微泛紅。
因為能力實強,往日裡她一向高調招搖。
她這種熱情的性格,在與客戶和團隊合作時,很容易與人快速混熟,成為主導者。
可當有人招惹她的時候,她的熱烈,也會立即化成利刃,直截了當的將衝突拉上臺面——
但這也讓嶽夢恬變得非常不好惹,大多數人知道她性情如此,都會更加忌憚她幾分。
可是偏偏遇到鞠禮,她的槍炮,卻不怎麼好使了。
深吸一口氣,她也意識到了在劇組裡那一套不好用。
鞠禮顯然比她想的有腦子的多,是她輕敵了。
深吸一口氣,嶽夢恬收了收情緒,沉默了幾秒鍾,才開口淡笑道:
“說要查我,總要有證據證明我有問題吧?不然被小人坑一下,公司裡都傳說我被查,這不是平白抹黑我的人品。”
鍾立言垂了下眸,手指搓著桌子,若有所思。
嶽夢恬回頭看他,沒與他眼神對上,有些憋屈。
她還是希望能博得老板的信任,取消這次清查。
即便她將來可能走,也希望不要走得太難堪。
隻是,她想的都是讓別人讓步,讓別人遷就她。
考慮的都是她自己的利益。
卻沒想過,她自己虧扣走一整個季度的預算款項,公司虧空這麼大一塊兒損失,又有誰來遷就和補上。
鞠禮聽著嶽夢恬在她尊重的鍾立言面前,一口一個‘小人’的叫她,心裡火氣越來越大。
在對方心裡,就沒有黑白之分了嗎?
她也朝著鍾老板看了一眼,砸吧下嘴,才看向嶽夢恬。
這個人顯然不值得她尊敬。
是欺軟怕硬,覺得自己不罵回去就是怕了她不成?
有時候,不兇一下,真是不行。
決定要兇一下的鞠禮,挪動腳步,身體正面對上嶽制片。
然後,秉承著先禮後兵的優良傳統,她先是朝著對方微笑了下,才擲地有聲道:
“同樣是都市現言題材的劇,同樣是男女主中一個為較貴的一線演員,另一個則為便宜的新演員。同樣開機拍攝3個月,無論是編劇團隊,制作團隊,置景數量還是演員數量,都相差無幾。您的項目殺青交片後統計支出,比制片人邱芳的劇超出2362萬元人民幣?”
她方才看的材料,就是關於幾個電視劇項目的賬面材料,剛從財務調取的細節數據。
雖然才剛開始看,但整體大數額,她卻已經比對過了。
見嶽夢恬聽她報數據皺起眉,她淡然一笑,聲音洪亮的質問:
“請問嶽制片,這多出來的2362萬元人民幣,您花在了什麼地方?為什麼會多出這麼多?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導演,太不懂得預算控制,還是經驗豐富的您,太不懂得預算控制?又或者……有什麼其他原因?”
“這個——”嶽夢恬開口欲反駁,鞠禮卻一抬手,打斷道:
“沒關系,您不需要回答。查完賬後,真相自然會明明白白,數據是不會騙人的。現在不著急,我們到時候再來討論新的問題,為什麼這些地方,會花這麼多錢,好吧?”
鞠禮笑了笑,她還沒有說完:
“您今年總共開機兩部劇,正前期籌備做劇本的一部,還有新買進的小說ip兩個,劇已殺青正做後期的一部。對吧?”
“……”嶽夢恬皺著眉,沒有回答。
鍾立言聽著鞠禮表情篤定,聲音鏗鏘,心裡忍不住覺得驚奇——
小姑娘的邏輯真的很好,而且……也過於用心了!
這麼短的時間裡,她完全抓住了重點——背下這麼多有用數據。
望著她時,他眼神不自覺亮了幾分。
看樣子,他果然沒有看錯她。
鞠禮也不需要她回答,繼續道:
“佔夢子公司您這邊新買進的小說,其中一部跟總部創作部採購的另一部,同樣是j江的作品,同樣是現代言情加特殊都市職業。作者微博粉絲相近,j江專欄關注數相近,歷往都沒有其他作品成功改編成電視劇的經歷。另一方面,兩本書無論是收藏、訂閱、評論數等,都近似。可是,創作部稅前230萬採購作品5年影視版權,您卻用稅前560萬元僅採購作品3年影視改編權。”
嶽夢恬眉心更緊了些,表情有了微妙變化。
很多事情即便預先考慮過,可到攤開在臺面時,心裡還是忍不住發虛發寒。
“請問嶽制片,您在採購ip的時候,沒有做預先市場摸底嗎?您不是這麼不專業的人吧?那為什麼會花費掉超過一倍不止的價格?”鞠禮神態從容,表情格外自信。
她辦公椅邊上,現在放著一個整理箱,裡面裝的滿滿登登全是材料——
很多東西要學的確不容易,但佔雲是家大公司,有足夠多的經驗可以拿來比對參考。
非常直觀。
眼看著嶽夢恬臉色越來越差,鞠禮開始對著她背誦各種數據報表,每一個數據,都有其他類似的項目做比較。
佔夢子公司的項目,與其他項目處處相似,卻處處支出偏高。
鞠禮眼神也越來越犀利。
嶽制片是跟天借的膽子嗎?
怎麼敢借職務之便中飽私囊?
職業操守呢?
為了錢,在犯罪的邊緣瘋狂試探嗎?
金錢可以把一個人的膽子喂的這麼大嗎?
可以讓一個人完全迷住雙眼嗎?
又聽鞠禮說了幾條,嶽夢恬終於忍耐不住,她打斷鞠禮,轉頭朝著鍾立言問道:
“老板,我做制片人這麼多年,一直以來工作能力如何,您該很了解。我做的項目給公司賺了多少錢,相信您也清楚。所有高支出的地方,都有發票和賬面記錄,我也是走正規流程為公司做項目花銷。您治下一向用人不疑,為什麼這次要這樣搞?如果說完全沒有小人作祟,我真的不服氣。”
她說著,擺出了一個極其受辱的表情,甚至還專門挺胸抬頭,做出倔強模樣,企圖博得鍾立言的同情和信任:
“而且,這塊兒工作,到底是我做,還是她做?”
鞠禮眉心聳起,情緒徹底被刺激起來了。
打感情牌了?
給鍾老板做過很多年部下,很了不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