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9
九月,慶大開學,我再次踏進上一世走過的母校。
與上一世截然不同的是。
這次,我家與顧家聯手,借著金融風暴機遇成功翻盤,搏出了一條生路。
受過的辱,吃過的苦,我發誓定要讓江家那群背刺的蛀蟲嚐。
我接手打理家業,學校公司兩頭轉,忙得像個永遠不會停止的陀螺。
學校卷績點,公司卷業績。
我深知隻有強大起來,才能成為自己的保護盾,才能做所愛之人的庇護傘。
在越變越好的這條路上,我也認識了很多誌同道合的人。
室友薑薑是我見過最勵誌的妹子。
大山出身,家裏五個娃,重男輕女,天崩開局,她卻將一手爛牌打出王炸。
高考狀元考進慶大,記者採訪她的座右銘。
小姑娘還在地裏插秧,狂背著名人士名言。
「風雨不改淩雲誌,振衣濯足展襟懷。」
讓說點接地氣的。
她說:「今日不學習,明天當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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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戰成名。
新的環境給生活畫開了一條分界線。
傅時深出國了,自此在我生活裏銷聲匿跡。
我們如願像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日子很忙,我原以為不會再有聯係。
聖誕那天,我忽然收到了一條陌生短信。
圖片分享了波士頓一盞被藤蔓爬滿的路燈。
我蹙了下眉。
緊接著,是一通突如其來的跨國電話。
我手滑摁了接通。
幾秒後,那頭開口第一句聲就帶著顫。
「江思思... ...」
我周遭是節日熱鬧的嘈雜,他那頭卻是寂寥的長夜。
傅時深曾無數次打開這串號碼,卻無數次不敢撥出。
他自知以後的自己卑劣無恥,是混賬敗類。
三十歲的靈魂無時無刻不在與他爭奪著這具身體使用權。
他隻能離江思思遠些,再遠些,最好永不相見。
嘴上說著放手,思念卻泛了災。
好不容易,借著醉意,他終於有了勇氣摁下那個撥通鍵。
沉默良久,那頭深吸一口氣,腦子混沌一片。
「江思思,波士頓進入冬令時了。」
「瓦爾登湖旁的樹梢覆了層雪。」
「羅德島的街頭也掛滿了你喜歡的聖誕鈴鐺。」
傅時深滔滔不絕,似乎要把這段時間沒說上的分享欲全盤託出。
「傅時深。」我疲憊地捏捏眉心。
「沒事就掛了。」
異國街頭,子然一身,寒風凜冽。
傅時深靠在路燈下,一動不動,身影仿佛被黑夜吞沒。
東扯西扯半天,趕在掛斷最後一刻。
他終於哽咽著說出了壓在心底最想說的話。
「江思思。」
「冬令時寒冷又漫長,我總沒理由很想你。」
自知混蛋,自覺惡心,十八歲的傅時深也還是很想江思思。
10
來年生日那天,顧潯在門口捧著玫瑰等我。
我不是傻子,這段時間顧潯對我無微不至的好,我是看在眼裏記在心底的。
可我實在是對感情這件事再無期待,愛或不愛的太影響我前進的腳步了。
又一次被拒絕掉玫瑰。
顧潯苦澀一笑,他和江思思,可以是最好的朋友,可以是最棒的商業夥伴,卻唯獨不會是彼此靈魂的伴侶。
為了方便公司工作,我住在學校外頭的一個公寓。
閨蜜顧想也來了。
進門的時候,她發現門口的信箱上放著一對戒指。
借著燈光,顧想看清了內環烙的印記。
她怔了怔,突然想起了某個很久不曾提及過的人。
「傅時深他不是在國外嗎?」
「他這是,回來了?」
回來與不回來,與我都沒有太大關係
戒指對我來說,也已經不再重要。
「有愛時可以跨越千山萬水,無愛時半小時車程也會覺得是不可跨越的障礙。」
如今的傅時深可以漂洋過海為我送來戒指。
在這之前,上一世他卻也因為想陪小玫瑰而拋下我。
我託著臉,很輕笑了下。「晚了。」
沒有破鏡重圓,沒有舊夢重溫,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某次我在洽談業務合作的時候,我有再見過許梔。
與記憶中黑長直小白花的印象完全不一樣。
她燙了頭大波浪,抹著紅唇,在一個大腹便便老總懷裏撒嬌賣乖。
三十歲的傅時深自以為自己是小玫瑰的唯一,到頭來再看卻也不是無可替代。
許梔討好的目光在觸及我的時候瞬間冷了下來。
「江思思,看到我這副模樣你很得意吧?」
洗手間,她堵住我,一雙美目似淬了毒。
這些年,她過得並不好,隻能依靠皮囊在一些老男人身下搖尾承歡。
無數個被折磨的夜裏,她曾無數次夢魘般地看見一些記憶。
夢裏,她遇上了一個男人,勾引著他愛她、寵她、護她,過著截然不同的人生。
可現在這個男人,卻避她如蛇蠍。
許梔覺得無比地不平衡,嫉妒蒙蔽了她的雙眼。
她年少時就嫉恨隔壁的鄰居。
憑什麼江思思家裏沒落了,她仍能得到這麼多愛,輕輕鬆鬆就有愛她的父母和愛她的男朋友。
憑什麼自己就一無所有,攤上這麼一個吸血鬼一般的家庭。
她來之不易珍視的寶貝,江思思卻唾手可得。
嫉妒,扭曲,迫使她內心深處陰暗。
可她自始至終沒想明白的一點就是,階層的跨越遠遠不是光靠依傍有權有勢的男人。
菟絲花一般的人生隻會作繭自縛。
「都是你。」許梔紅著眼眶。「傅時深本來是我的!」
「我本該是體麵漂亮的豪門富太太。」
早說了這個世界是個巨大的愛丁堡。
我抓住她想扇過來的手腕,目光譏諷。
「女人依靠男人,是自我毀滅的開始,對男人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更是大錯特錯。」
傅時深或許對她動了心,但是為什麼遲遲不肯給她名分,不與我離婚。
不過是因為其中牽扯著的利益糾紛實在太多。
吃著碗裏看著鍋裏。
聰明的女人應該把男人當成墊腳石。
接管江氏第三年,我曾談下傅氏的很多合作夥伴,以更豐厚的利潤創造更互利合作關係。
靠男人能靠一時,靠不了一世。
美貌是加分項,結合智慧與能力齊出才是王牌。
可惜,許梔不懂。
又一次被拋棄,正派夫人上門扇她的時候,她也仍然沒有覺悟。
隻覺得是我搶走了她的機緣與人生,無故將錯都算在我頭上來。
某天夜裏,她鬼迷心竅,借口叫人將我引出來後,她開著車就朝我撞過來。
踩下油門的時候,她心裏瘋狂叫囂。
殺了她,殺了她,讓她重蹈覆轍。
可汽車即將撞上時,有人搶先一步推開我。
當看清被撞飛的人,許梔崩潰尖叫。
保護江思思,幾乎是傅時深下意識的反應。
這是他回國後,默默陪伴在江思思身邊贖罪的第三個年頭。
他安靜倒在血泊中,眼淚忍不住滑落下來。
真疼啊,江思思當時也是這麼疼吧。
三十歲的傅時深既然對你不好,現在的傅時深就替你殺了他。
傅時深從沒想到還會躺進江思思懷裏,以這個角度看心上人。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江思思,是哥對不起你。」
他自知卑劣,氣若遊絲一遍遍道歉,最後又悄無聲息垂下了手腕。
薄情寡義的人開始唱磅礴的愛。
或許真是天道好輪回。
我前世因為傅時深而死。
這世卻讓傅時深死在對我愛意鼎盛的時刻。
我笑了,可笑著笑著卻又被風沙迷了眼。
警察以故意殺人罪逮捕潛逃的許梔。
傅時深也被家人領回去入土為安。
無論是愛我的傅時深,還是不愛我的傅時深。
這長達兩世的糾葛都正式劃上句號。
釋懷隨風,往事如煙,此去經年,再也不見。
來年,我收到了國外成功人士訪談節目邀約。
踏上了去異國的路,當飛機駛到雲層時。
記憶的關閘拉開帷幕,我俯瞰世界,新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去越山,去悅己,槿花一日自為榮。
所有的淚與痛一筆勾銷。
歸零,更新,重啟,向上。
走出朝陽,走出璀璨。
往後新生,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