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過分縱容 3998 2024-12-12 14:17:59

我和任煦就這樣在一起了。


3


我剛和任煦在一起的時候,身邊的朋友都在笑。


說不愧是我,果然我想要的東西,沒有我得不到的。


後來大概是我太認真了。


對待任煦的態度認真的令她們害怕。


她們又勸我,阿穗,玩玩而已,你不會陷進去了吧?


我漫不經心、不以為然的笑,反問:「談戀愛不陷進去有什麼好談的?又不是過家家。」


朋友欲言又止,最後勸:「可是他不愛你。」


我端著酒杯沉默不語。


任煦確實不愛我,哪怕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即使在床上最最沉迷淪陷的那一瞬間,他望著我的眼神也是帶著冰冷的審視。


大概是恨我讓他看見他前女友的醜態。


對這件事我倒是有幾分不理解,喝醉後反問我的朋友:「他前女友為了資源自己主動送上導演和制片人的床上的,又不是我逼良為娼,我隻是好心的讓他看到這個場景,他為什麼不恨他前女友,而是恨我?」


「大概是恨你拆穿他的夢吧。」我朋友漫不經心的對我說,「他舍不得恨雲安煙,就隻好恨你了,你是城門失火殃及的那條池魚。」


她說的直白又毫不留情面,我隻能一口喝完面前酒杯裡的酒,然後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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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我對任煦可謂是一片真心向明月。


我這個人從小到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到如今也隻在任煦面前俯首遷就,為愛卑微過這麼一次。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任煦對我說:「讓我看看,你有多喜歡我。」


這時候年輕,又沒談過戀愛,我將這句話當他對我的考驗,所以很努力的想在他這裡拿到滿分——至少及格吧。


他第一次在人前給我難堪是我給他慶祝生日的時候。


那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為別人花心思。


場地的選擇,鮮花的顏色,香檳的口感,我還自己做了一個蛋糕。


從蛋糕胚到奶油到裱花,一點點都是我自己親力親為。


我做壞了大概百來個蛋糕,最後才勉強選中奶油塗抹最均勻,裱花最好看,圖案最漂亮的那個。


我還邀請了我所有的朋友,預備將任煦介紹給她們。


任煦是我的第一個男朋友。


我認真的、真摯的、誠懇的,非常認真的喜歡的男朋友。


我朋友看我忙前忙後的樣子假裝嫌棄:「瞧你那不值錢的樣子。」


我不以為然的笑。


後來我親手將蛋糕捧到他面前,笑意盈盈的讓他許願吹蠟燭。


他面無表情的看了看蛋糕,又看了看我。


然後閉上眼,吹滅蠟燭的時候他許了個願,他說:「我希望從沒遇見過你。」


我的笑容一點點的凝固,但沒人看見——因為吹完蠟燭後,任煦將我親手做的這個蛋糕糊在了毫無防備的我的臉上。


在我所有朋友的眾目睽睽下。


全場寂靜無聲,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見,有朋友大概想衝過來,我抬手向後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


我將眼皮上的奶油抹掉,睜開眼,黏糊糊的奶油粘在睫毛上,怎麼抹都抹不幹淨,讓人的視線變得模模糊糊。


但我不肯閉眼,就這樣仰頭去看任煦,他也低頭看我,我在他眼中看見我自己,滿臉都是奶油,隻有兩隻大而圓的眼睛露出來,眼圈好像紅了,又好像沒有。


我頓了頓,然後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微笑。


我說:「男朋友,生日快樂呀。」


我對任煦的過分縱容,就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朋友恨鐵不成鋼的問我是不是被下蠱了。


我微笑不語,人這輩子,總會遇見一場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義無反顧的奮不顧身的愛情。


我知道他在為雲安煙的事向我宣泄,我願意縱容忍耐任煦,喜歡一個人就有了容忍、遷就的寬容,就好像心有了軟肋,為這個人開了特權。


我願意為自己的心動買單——直到我心動終止的那刻。


那時候,他在我眼裡,就什麼都不是了。


4


在我和任煦的「讓我看看你有多喜歡我」的這場考試裡,我曾經也拿到過分。


那是我和任煦在一起的第二年,無意間知道他很喜歡一個圈內泰山北鬥極編劇的劇本。


劇本的男主遲遲未定,任煦那時候算小火,有一點知名度,但名氣還不足以撐起這類劇本的男主——連試戲的資格都沒有。


我去拜訪了這位老師。


在老師家的沙發,我笑的溫順又帶點撒嬌:「秦伯伯,求求你,我不要內定,就請你給他一個試戲的機會,他會證明自己的。」


這位伯伯和我家世交,從小看著我長大的,向來最疼我,他在我的撒嬌中面不改色的拿起手邊的茶盞端起來抿了一口,說:「阿穗,撒嬌沒用。」


我拿出提前準備好的視頻,裡面是任煦出道這幾年所有參演的影視劇的片段,還有他現場的花絮,我說:「秦伯伯,求求你,我不要你內定,你就看看他演的戲,給他一個試戲資格,他真的很好,看完後你覺得不適合我保證不多說一句話。」


他被我纏的沒辦法,半推半就的寵溺答應了。


我剪輯的很認真,認認真真的把任煦出道以來所有的片段按照表演情緒整理的明明白白,伯伯看完了,我驕傲的偏頭看他,問:「怎麼樣?」


他點點頭:「是個好苗子,讓他來試戲吧。」在我喜形於色的開心中,他意味深長的警告了我一句:「阿穗,體會愛情是件很美好的事,隻是情深不受,月滿則虧,什麼東西過了度,最後反受其害的是自己。」


我假裝聽不懂。


這個試戲機會是我送給任煦的 24 歲生日禮物。


他不負所託,拿到了。


其實我隻是他的敲門磚,他若是沒有實力,秦伯伯也不會拿自己的劇本開玩笑。


我跟任煦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其實還很忐忑,因為他很忌諱從我這裡拿到任何資源,這次我說完後沉默,我和秦伯伯約好了世間,若是任煦不願意去的話,我其實也不知道該如何向伯伯解釋。


但萬幸,他沉默良久,很輕的跟我說了句謝謝。


他沒拿到男主,拿到了另外一個角色。


亦正亦邪的反派,孤苦伶仃的身世,痴情專一得不到女主回應的愛意,被家人朋友背叛的絕望,更重要的是,原文裡對他的形象描寫是:「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他跟我說:「秦老師說看到我時就想到這句話。」


我的開心藏不住,我說:「任煦,我們去慶祝吧。」


他心情大概很好,語氣竟然很溫和,他說:「好。」


餐廳的環境很好,燈光璀璨,他的眉眼英俊的如同畫卷裡走出來一樣,我問他喜不喜歡我送他的 24 歲生日禮物,他在我笑意盈盈的臉色中很專注的望著我。


最後嘆息一聲,我第一次看見他對我如此溫柔柔和的眼神,他說:「我看見那個視頻了。」


「江穗,謝謝你。」


「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他對我惡聲惡氣我反而應對自如,突然這麼溫和我反而不知如何面對,我隻能慌亂的偏開視線,難得有些慌張。


我穩了穩心神,然後抬頭朝他笑的張揚又肆意,我說:「你最好的禮物永遠是我送出的下一個,你怎麼知道你 25 歲的生日禮物就不會比現在的好?」


他看著我,眸色一點點的加深,我看見自己在他眼中的倒影,小小的,亮亮的一點,像太陽。


他就這樣看了我很久很久,最後也沒說一句話,隻是嘴角極輕微的,上揚了一下。


這個時候我們大概都沒想過,沒有 25 歲的生日禮物了。


這是我送給他的最後一份禮物。


他的「讓我看看你有多喜歡我」的這場考試裡,在最後,我棄權沒有交卷。


5


在放棄前,我們的關系短暫的緩和了一陣,這部戲播出後他不出意外的爆火。


甚至憑借這個角色拿到了最佳男配。


雖說是男配,但他的人氣幾乎斷層吊打男主。


出神入化的演技,英俊挺拔的外形,低調謙虛的性格,待人接物的高情商,加上高學歷的光環,他終於憑借自己的實力,讓所有的人,看見了他。


我一面為他開心,一面心情又很復雜。


因為他擁趸而來的女友粉實在是太多了。


他的粉絲討厭我、厭惡我,她們建立了一個黑我的超話,粉絲比男團粉絲還要多。


我每天後臺的私信都能收到無數的辱罵和 P 的不堪入目的照片。


不過沒關系,我有錢有權又有勢。


我讓人禁言封號,所有我不喜歡的東西統統不會出現在我面前。


我囂張跋扈,為所欲為,在封了無數個號後,他的粉絲也累了。


「呵,有錢有顏有權又怎麼樣,讓她舔,反正哥哥看起來對她很冷漠,又不喜歡她。」


「任煦和長公主什麼時候分手?」


「我聽圈內說了,是江穗威逼利誘哥哥和她在一起的,那時候哥哥沒有我們,現在不一樣了,我們就是他的底氣。」


「對啊,這個長公主囂張跋扈,還好色,哥哥怎麼會喜歡這種性格的女人。」


「看她能怎麼作。」


「對啊,誰不知道任煦討厭她,讓她舔唄,反正我們沒損失。」


……


我裝作沒看見。


雖然和他的粉絲針鋒相對,但我和任煦的關系其實緩和很多。


他在劇組會給我報行程,有時候拍戲回來會給我帶一些小禮物,不會拒絕我晚上的視頻邀請,雖然不會說幾句話,但我已經很滿意了。


路漫漫其修遠兮,追夫之路漫漫,但好在已經有了進度條,而我又喜歡挑戰,像是玩一個遊戲一樣,沒通關的時候是最樂在其中的時候,我享受這個過程。


與其說我在取悅任煦,不如說我是在取悅我自己。


直到我去探班。


那是他的新劇,我去探班前沒和他說,想悄悄給他一個驚喜。


但我沒想到,他也給了我一個驚喜。


我在劇場,看見了雲安煙。


雲安煙,雲安煙,我其實沒有為難過她,一年前聽說她的那個煤老板破產了,她輾轉幾個金主,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她就像被大浪淘的沙一樣,堙滅在芸芸眾多的沙礫之中。


我都忘記這麼一號人了。


我混跡在劇組的人群中,還好來之前為了避免被任煦探班的粉絲拍到,我喬裝了一下——主要是怕他粉絲傷心,所以我一直極力降低我自己的存在感,做一個安靜透明的嫂子。


我看見被清場的正中央,雲安煙扮演的角色踮腳親在任煦的側臉上。


任煦是男主,她扮演的是女三。


我很奇怪,因為任煦今時今日的身價已經不比往常,以雲安煙的咖位,很難和他搭戲了。


演的還是女三。


我不動聲色的退下去,找到了導演。


導演倒也沒瞞我,衝我小心翼翼的笑,說:「女三角色一直沒定,任煦說他有個合適的人選,我讓他帶人來試戲,感覺挺合適,就留下了。」


我沉默不語,隻是微笑。


我在任煦面前俯首遷就、百依百順的太久了,久到讓他以為我是一隻無害的小貓。


他忘記了,我隻是因為愛他,收起了所有的獠牙。


我向來,是獵豹啊。


我沒見任煦,就像我來時那樣悄無聲息一樣,我也悄無聲息的走了。


6


接到任煦的電話的時候我正在畫室裡作畫。


我以前十六七歲跟老師學素描的時候,最討厭的就是畫靜物,一坐就是數個小時,那時候為了磨練我的性子,老師不是讓我畫剝開的石榴玉米,就是畫一堆玻璃器皿和編織的籃子,我總是靜不下心。


教導我的國學大師和我亡母是至交,最後也是看著我嘆氣,說:「阿穗,你心不定,我教不了你。」


他離開前,還送了我一句話:「阿穗,你記住,心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你蕙質蘭心,就是心不定,總是急功近利,你以後總歸是要在這上面吃虧的。」


一語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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