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7
這個疑惑很快有了答案。
夏清潯和他分手了。
參加吉他社的那個室友在每晚的八卦時間十分惋惜地嘆息一聲:
「你們知道嗎?夏清潯和梁煦分手了。」
手中的筆猛地頓住,我忽然想起前世的某天晚上,室友也是這樣提起夏清潯和她男朋友分手了。
那時候她說夏清潯控訴梁煦根本不懂得愛人,再也無法忍受和他在一起,堅決要分手,不久後就和梁煦朋友官宣了。
可如今梁煦明明已經成為所有人口中的最佳男友了,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還是會分手。
室友給出的答案是,夏清潯覺得膩了,梁煦就像個設定好的機器人似的愛她,很無趣。
隨後室友打開朋友圈展示:
「你們看,她已經官宣新戀情了,對方還是梁煦朋友。」
我看著那條朋友圈一時說不出話,是那天晚上燒烤攤前神情不悅的男生。
繼而又聽見室友忽然降低聲音神秘兮兮說:
「其實真實原因是夏清潯從來沒有喜歡過梁煦,與他在一起隻是為了和暗戀許久的竹馬賭氣,想讓他吃醋。」
Advertisement
「對,那個竹馬就是梁煦的朋友,她現在的男朋友。」
所以梁煦是否會愛人,夏清潯根本就不在乎,因為最終都是會分手的。
而梁煦,他以為拿到了正確答案,最後發現題幹是錯的。
一陣唏噓聲中,另外一個室友問:
「那梁煦就這麼答應了嗎?沒去挽回?他看起來明明那麼喜歡夏清潯啊。」
「沒有,聽說他很平靜地就接受了,什麼挽留的話也沒說。」
我覺得這有些荒誕,本能的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因為這會讓我覺得,該發生的事終究還是會發生。
這種感覺在一周後再見到梁煦時達到巔峰。
我在市中心的大型商場裡撿到一個和家人走失的小孩,送到廣播站後陪她等來了母親。
是個非常美麗端莊的女人,穿著一身得價格不菲的藏青色旗袍走過來,牽起小孩的手後說要感謝我,請我去樓下的茶館喝杯茶。
再三拒絕仍舊被她以會良心不安的理由帶了過去,繞過木制鏤空的屏風,我見到了一身淺灰毛衣坐在方桌前捏著青瓷杯的梁煦。
遙遠的回憶瞬間被喚醒。
雖然時間不對,但前世我和梁煦的初遇就是因為我撿到了這個小孩。
隻不過當初來廣播站接小孩的人是梁煦,那是他偶爾回國的堂姐的女兒。
梁煦的父母都是科研人員,常年不在他身邊,所以自小獨自一人的他向來親情淡漠,和他在一起的那五年,我幾乎沒怎麼見過他的親人。
因而僅僅隻有一面之緣的這位堂姐和小侄女,也在時間的流逝中被我忘記了。
但我沒想到重來一次,相同的情況以稍微偏差一點的方式又發生了。
女孩媽媽說這是她約好見面的堂弟,旋即又向梁煦解釋:
「就是這個女生幫忙找到的,她叫喻聲。」
話落,梁煦放下茶杯看過來,不疾不徐道:
「嗯,我認識。」
我不知道怎麼描述當時的心境。
女孩媽媽得知我和梁煦是校友後,很是驚喜地說了句:
「那還真是緣分吶!」
後又好奇地在我和梁煦之間看了看,問:
「一個物理系,一個中文系,你們怎麼認識的?」
包間陷入安靜,我將視線從對面輕輕搖曳的菖蒲上收回來,溫聲道:
「不算認識,他是我同學的男朋友,見過一面。」
下一秒,梁煦補充:
「已經分手了。」
哦,現在是前男友了。
大概是看出我的興致不高,女孩媽媽沒再繼續追問關於我的事,而是和梁煦交談。
我拿起茶點專心逗著身邊的小女孩,不在意他們的聊天內容,直至結束前,我聽見女孩媽媽意味深長地問梁煦:
「這次回來發現你好像變了很多,性格完全收斂了,怎麼?是因為那個分手的女孩?」
他輕輕搖頭:
「不是,她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
「哦?但你看起來好像還是很難過。」
梁煦沉默了幾秒,聲音有些低啞:
「因為我後知後覺發現,好像錯過了一個……真正喜歡的人。」
8
我不知道他話中的意思,也不想知道。
但自那之後我們的相遇開始變得頻繁起來。
被大雨困在同一個屋檐下。
食堂吃飯坐在了同一桌。
就連經常喂養的校園橘貓突然有一天也竄到了他腳邊。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於是我減少出門的頻率,不在食堂吃飯,也不再去喂那隻橘貓。
一段時間後,梁煦站在了圖書館我必經的那條廊道裡,他像是很不解地問我:
「喻聲,你是在躲我嗎?」
對,我的確是在躲他。
畢竟重來一次,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也不想再有任何關系。
所以我很平靜地開口:
「那你又是以什麼身份站在這裡質問我的呢?我同學的前男友嗎?」
他低頭望了我很久,臉色白了幾分,最終側過身讓我離開。
我想,像他那樣驕傲的人,大概不會再來找我。
但他的分手,我們的相遇,以及各種或早或晚發生的和前世類似的事,到底還是讓我心底產生強烈的不安感。
我開始頻繁夢見前世發生的車禍。
夢裡,我回到了和陳景之的兩周年那天,他開車接我去吃飯,我抱著花坐在副駕駛上一邊和他分享最近看的旅遊綜藝,一邊說以後旅遊打算去的地方。
他安靜地聽我嘮叨,偶爾眉眼溫柔地望向我應一聲:
「好,都聽你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有些不對勁,但一時沒看出來哪裡不對勁,於是就放棄了,繼續對他絮絮叨叨說著話。
當說到以後的每個周年紀念日該怎麼過時,一輛貨車突然闖過紅燈橫穿馬路。
其實那條路當時的車輛挺少,人也不多,隻要及時剎車就不會發生車禍。
但剎車失靈了。
陳景之毫不猶豫將方向盤轉到了我這邊,把僅有的可能存活的機會留給了我。
劇烈撞擊後,我失去了幾秒鐘的意識,再睜眼時是在血腥刺鼻的車廂內,全身痛到說不出半個字,模糊的視線內,是一塊很長的碎片扎進了陳景之的胸口,他在有氣無力地反復央求圍過來的路人:
「救她,先救她,求求你們,先救她……」
後來我被他們從碎裂的車窗救了出去,昏迷前看見的最後一幕,是車爆炸的畫面。
調查結果很快被公布,除了那輛司機疲勞駕駛而闖紅燈的貨車,陳景之車的剎車系統被人為破壞過。
犯罪分子系一名因網貸而背負數百萬債務的男子,還不起後產生報復社會的心理,破壞了那片區域幾乎所有車的剎車系統。
所以那段時間車禍發生率極高,傷亡人數極高。
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麻木地看著手機裡的新聞,安靜地聽著陳景之師兄師姐來看望我時的安慰。
直到他們說那天陳景之本來是要求婚的,我才明白過來他當時為什麼會不對勁。
戒指是從陳景之的身上找到的。
很漂亮,我很喜歡。
那段時間,所有人都在勸我要向前看,往前走,可是我不懂。
我若走了,留在這裡的陳景之要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