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這個攝像頭可能比科目二還多的房間裡，我們倆束手束腳板板正正地並排躺著，幹巴巴盯著天花板。
6
這賓館隔音……真不怎麼樣。
前一秒剛給前臺打電話，請他們幫忙來把衣服拿去烘幹。
後一秒隔壁某種聲音，就開始不合時宜地此起彼伏。
我緊閉雙眼，躺在床上裝死。
旁邊的桑燚默默拿起被子一角蓋在自己身上。
總得說點什麼緩解一下現在尷尬的氣氛吧，正當我苦思冥想之際，外面門鈴響了。
我一身蜘蛛俠緊身制服飛快下床，主動去開門。
「可能是工作人員，我去拿吧！」 說著，我伸手拉開了那扇門。
「哎呀我們實在是放心不下，叫了車來——」 開門的一瞬間，門外路瑤那大喇叭戛然而止。
我一身劣質蜘蛛俠 cosplay 制服，和外面幾個人大眼瞪小眼。
路遙、小平直接原地石化，大腦宕機。
隻有大偉腦子還勉強能磕磕絆絆地運作，他繼續剛剛沒說完的話：「來，來接你們了……」
天，救命！
我猛地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砰」地一下，趕緊將門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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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顏清姐，你、你……」
門外小平結結巴巴的聲音傳了過來。
路瑤反應過來，毫不留情地嘲笑：「我是盲人，請問剛剛站在我面前的是蜘蛛俠嗎哈哈哈哈哈？！」
此刻床上的桑燚終於反應了過來，他從床上火速彈起，大步流星走過來擋在我面前。
他伸手將我護在身後，開了門，叉著腰兇巴巴地支使他們：「不許笑，你們趕緊去給我倆找兩件幹淨衣服。」
看到桑燚的一瞬，三人又不約而同尖叫——
小平又在結巴，「桑、桑哥也在！」
「救命！原來是蜘蛛俠 play…… 桑哥！你玩的是真變態啊！」
「滾。」 桑燚額角跳青筋，啪的一聲把門重重合上。
「怎麼辦？」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我整張臉趴在床上，十指插進發絲抓狂。
我差點忍不住上去揪桑燚的領口，「都怨你！好好的，你幹嗎非要亂拿房間裡的東西啊？」
不過好在，在那一堆粉的藍的透明的包裝裡，桑燚選了最正經的兩個黑色。
桑燚也自知理虧。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臉，等我情緒慢慢平復下來。
蹲下身來湊近我的臉，像摸小狗一樣伸手摸摸我的腦袋，「放心吧小清，我肯定會對你負責的。」
「這樣好了，今年過年去你家，我們明年就訂——」
呵，乘人之危。
「滾。」
桑燚委屈地看著我，瞬間收了聲。
我們換好衣服上車時，外面雨勢已漸小。
一路上，坐在車前排的三個人頻頻互相使眼色，欲言又止。
終於小平忍不住開口，「桑——」
桑燚：「滾。」
小平：「……」
7
回去後，我非常直接地跟桑燚講明：暫時先不要和我說話。
因為一想到他，我就要尷尬到腳趾扣出三室一廳。
他非常信守承諾，一連幾天一句話沒和我說。
但是……
課間的時候，我終於抓住了身側那雙頻頻射向我的視線。
在我的強烈審問的注視下，桑燚沒抵抗住。
他不再裝模作樣地翻書，視線終於肯從雜亂無章的書本移到我身上。
「嘻嘻……」桑燚咧著嘴跟我傻樂，笑得有些孩子氣。
我既好氣又好笑。
氣是因為我惱羞成怒，前幾天的尷尬還歷歷在目，讓我感覺很窒息。
好笑則在於，桑燚明明一個體育生，卻非要硬著頭皮跟我們數學專業的上數分課。
至於其他的微妙情緒……
暫時被我強壓了下去，忽略不計。
教室裡的同學已經因為桑燚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或直白探詢，或主動曖昧，大家的視線頻頻向桑燚射來。
「所以，能不能不要再跟著我了。」我埋下頭，壓低聲音，一字一句地勸誡桑燚。
「幹嗎啊？」桑燚似乎還沒意識到他帶給我的困擾，躲在書本身後。
這人還在給我嘴硬詭辯：「我跟路瑤來上你們專業課，不可以嗎？」
我替桑燚合上那本濫竽充數的物理課本，「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最起碼你借書也要借對吧？」
桑燚：……
中午下課，同學們紛紛湧向教室外。
我們準備去第一餐廳，桑燚也厚臉皮地跟在我的身後。
在門口處，立著一道漂亮明豔的身影。
是葉韻。她在等桑燚。
我下意識回頭看向身後那人，隻見桑燚半斂著眉目，表情冷淡。
看到我們後，葉韻猶猶豫豫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上前一步拉近與桑燚的距離，小聲對他說：「我有事想跟你說，方便跟我過來一下嗎？」
桑燚皺眉，後退兩步，雙手抱胸與她拉開了距離。
他無聲無息地站在我身後，「有什麼事的話，直接在這裡說吧。」
「可是……」葉韻還是猶豫，似乎難以啟齒。
我懂，這是需要我給他們單獨相處空間的意思。
「你們聊，那我先走——」我正欲提著書包朝外先行一步離開，身後有張手卻拉住來我的後領。
桑燚把胳臂圈在我脖頸上壓制住我。
近在咫尺的側臉衝我的方向歪了歪，他示意葉韻，「就在她面前說。」
我：……
葉韻臉色有點難看，她妥協著開口：「如果現在學長不方便的話，那我改天再找——」
「不用了。」
桑燚幹脆拒絕她，他的表情很明顯的不耐煩，「我已經很明確拒絕你了，有什麼話我想還是現在說清楚比較好。」
「而且，微信也不要繼續添加我的好友了，我不會通過的。」
葉韻低著頭，沒有說話。
我還在想桑燚這麼直接的拒絕會不會太讓人下不來臺了，正打算提醒他一下時——
「學姐，對不起了。」葉韻突然莫名其妙來了這麼一句。
？
剛剛桑燚的話好像刺痛了她，葉韻抬起頭時，原本快要奪眶的眼淚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學長，可能你不清楚，我聽大家說學姐已經有男朋友了，可是學長，你好像還不知情啊。」
誰有男朋友了？
我？
桑燚也蒙了，「你說誰？」
「我真的不忍心看大家這樣議論你，我知道我現在這麼說可能有點卑劣，但是——」
葉韻轉頭看著我，「顏清姐明明就已經有男朋友了。」
「你不要別亂講話。」桑燚的神情出乎意料的嚴肅。
質問時的語氣是連我都從未接觸過的陌生，眉頭蹙起來，比平時兇了不少。
「沒有沒有，我絕對沒亂說。」
大概同樣被桑燚一反常態的冷漠嚇到，葉韻雙頰已經有些發紅，估計是害怕被桑燚冤枉，她急得眼眶裡蓄了淚。
她繼續補充：「我是聽隊裡成員說的，他們說前幾天的時候撞見了學姐在賓館，和別的男人一起。」
「我沒聽清，想繼續問清楚來著，可他們不肯告訴我了……」
葉韻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什麼突然撞破，什麼 cosplay，什麼聽到屋裡還有男人，什麼「這些話要是被桑隊聽到就完了……」
沉默。
咱就是說，破案了，家人們。
籃球隊這群人的嘴……我就知道，什麼事到了他們這裡，就相當於到了廣播站。
還什麼「被桑隊聽到就完蛋了……」
很有自知之明嘛，這群傻逼！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大家也都撕破臉皮了。
哦不對，是我的臉皮被單方面撕破了。
看著我倆一起並排沉默，葉韻有點急了。
她再三重復：「桑哥我真不是故意要挑撥離間的，我隻是不想看你被蒙在鼓裡，我說的話千真萬確！不信你可以去問隊裡的大偉和小平……」
哦。
原來是大偉和小平。
好的，我的暗殺黑名單記下了。
我相信她是真心喜歡桑燚，所以實在不忍心自己的心上人被我戴了綠帽。
我好心提示：「這其中可能有什麼誤會，事情或許不是你想的那樣……」
可葉韻連看都不看我，她的眼裡全是桑燚。
我的辯解，仿佛更成了佐證她猜想的有力證據。
「學長。」葉韻怯生生抬頭，聲音已經帶了明顯的哭腔。
「你說我挑撥離間也好，說我有心機也行，可我真的不忍心看你被人拿捏，我——」
「你想多了。」桑燚打斷她。
「沒人能拿捏住我，除非我是心甘情願的。」
8
察覺現在局面有點尷尬，我在這裡或許不太方便。
於是我打算溜之大吉，「我有點事，先——」
桑燚卻似乎早已察覺了我的意圖。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指節分明手背寬薄，不容我掙扎分毫。
雖說桑燚以前和我嘻哈起來沒個正形，可到底眉眼深邃，輪廓鋒利。
加之體型本身就修長挺拔，不苟言笑起來冷冽又灼人，周遭氣壓也瞬間降低。
我站在他身後，看著他挺直的脊背，以及側臉在陽光下勾出清俊的輪廓。
「今天我想當著顏清的面，再把之前的誤會說個明白。」
桑燚向下悄悄握住我的手，臉色是少見的冷淡。
「我從一開始就喜歡，且隻喜歡小清。如果之前有讓你產生誤會的地方，那我說聲抱歉，不管你是好意勸告，還是無意怎樣，我們的事情都會自己解決好，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們……」
當窗外廣播中音樂開始響起時，葉韻跑了出去。
慌不擇路間，她伸手用力推開了一旁的桑燚。
桑燚因為心神遊離在外，一個趔趄後仰差點摔倒在地，好在我下意識伸手拉住了他。
那雙手卻緊緊捏住我的手心不放，也不說話，隻是看著我沉默不言。
「發什麼愣？」
我往回抽手，威脅他，「你再不起來，我走了？」
他卻伸手上前，再次緊緊與我十指交握。
捏了我指腹有半分鍾，半晌後才開口：「那你肯原諒我了嗎？」
此刻一副小心翼翼狗崽模樣，與剛剛的強硬截然相反。
我出聲道：「我們現在又沒什麼關系，哪裡說什麼原諒不原諒的？」
半晌反應過來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桑燚臉色不太好看，他緊緊盯著我，愣怔了一會兒。
不過失落的表情隻是一瞬便很快在臉上銷匿，替換成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
我假裝看不見，自顧自走出教室。
雖然中午有了意外的插曲，但接下來的幾天，桑燚依舊雷打不動地拿著書包跟在我後面。
美其名曰：保駕護航。
我也懶得再搭理，不管是我倆面對面相處，還是他微信找我聊天，而且也再沒回復過短視頻後臺轟炸的私信。
正當我以為桑燚不會再有動作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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