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會。
我在心裡回答，面上卻不顯，隻愣愣地看著他。
他想了想，又溫聲問我：「江老師，現在我準備向你表白，鬱金香和情書明天再補給你好嗎？」
我看著他下意識點頭接話：「好。」
下一秒我馬上反應過來，臉上一片燥熱：「……」
他笑了笑，朝我走近了一步，微微低頭看我。
路燈在樹的後方，燈光把綠葉照得透亮，像清靈瑩潤的玉，再灑到他的發絲，光暈模糊了我的眼睛。
他就在這樣一個溫暖又迷人的夜晚，手裡拿著一車鑰匙，向我表白了。
「親愛的江書儀，今天的我，比昨天更喜歡你一點，高中的周承年不善言辭，隻會沉默地看著那個溫暖燦爛的江書儀，他心裡想，快一點，再快一點長大，等到畢業就可以和她表白。但是，還沒等到畢業，你轉學了。不過沒關系，現在表白也不算太遲。」
我抿了抿唇，心裡微酸。
「我們的小江老師，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能夠陪在你身邊。」
他頓了頓，將拿著車鑰匙的手掌伸到我面前：「我的意思是，我愛你。」
我幾乎沒有思考，伸手去拿車鑰匙：「小江老師同意了。因為她愛你。」
周承年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再次笑著朝我張開懷抱：「那可以再抱一下嗎，以男朋友的名義。」
我將車鑰匙收進口袋，眼睛微彎，撲進他的懷抱：「可以抱很多下。」
黑夜溶溶，鮮少的幾顆星星微弱閃爍著，燈光比月亮略勝一籌，替我們照亮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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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承年抱著我，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開口：「女朋友，現在你還喜歡錢嗎？」
「喜歡啊。」
「那我回去就擬一份財產贈與協議，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
我笑著打趣：「那你虧了呀。」
周承年喉嚨裡發出啊一聲悶笑，將腦袋埋在我頸窩處蹭了蹭，細軟的發絲蹭得我發痒。
然後他開口：「我才不虧，我是你的就夠了。我賺翻了。」
10
把我送到房間門口，周承年停下腳步，捏了捏我的臉，目光柔軟：「我走了。」
我眼睛亮亮地朝他點了點頭。
他轉過身，頓了一秒，又轉回來：「女朋友，明天見。」
我也彎唇：「明天見，男朋友。」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被鬧鍾吵醒。
我閉著眼睛摸手機，屏幕亮起的光線讓我不自覺偏頭，緩了會兒一看——
五點半。
媽的。
好煩，這破班誰愛上誰上。
我關了手機，又眯了幾分鍾，最後被強制喊下樓。
「江老師我們要開始錄制了哦。」門外工作人員來喊我。
「我馬上起。」我蒙著被子含含糊糊地應了句。
又爭分奪秒地睡了會兒，我洗了把臉，頂著亂糟糟的頭發下樓。
陳思穎已經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在樓下拍照了，看見我高興地打了個招呼：「書儀姐早上好！」
我半眯著眼睛點了點頭：「早上壞。」
到底是誰發明的早上好，起這麼早到底是誰在好？
好煩，好想一拳打爆地球。
剛走到沙發邊上，旁邊的鸚鵡開始對著我叫：「江書儀！江書儀！」
我瞪了它一眼，惡狠狠地威脅：「你個傻鳥別叫了，信不信我馬上扒掉你一層皮，把你拿去燉了！」
跟在我身後的陳思穎看得目瞪口呆：「你昨天晚上明明還說它可愛……」
我皮笑肉不笑：「你知道嗎？我現在的怨氣比鬼大，喂飽十個邪劍仙都不在話下。上班哪有不瘋的，我沒點素質怎麼了？」
直播已經開啟，一群昏昏欲睡的網友聽到我的話之後開始狂刷彈幕：
【哈哈哈哈江姐精神狀態領先我們】
【嗚嗚嗚這破班真是上不了一點】
【江書儀別太演我】
【媽的，到底是誰在在黑Ṭũ₋她啊？這明明就是我的網絡嘴替】
【哈哈哈哈這個女人快迷死我了，每次說話都有一種亂七八糟的美感】
【同意樓上，愛死她這副要死不活的屌樣了】
【下班的我：哇塞好多可愛的車車诶～
上班的我：媽的來啊！開車創死我！】
【看到大家精神狀態都這麼好我就放心了】
周承年在廚房做早餐，蘇瑾和張揚去外面遛狗了，劉盛在角落對著他鋒利的下巴一頓自拍。
我癱在沙發上，拿了本雜志擋在臉上明目張膽地摸魚睡覺。
偏偏陳思穎這年輕人精神好，一個勁兒地拉我的肩膀：「姐我們來拍照！快快快，這裡光線好好看！」
我見摸魚無果，把雜志放下，對著鏡頭敷衍地比了個耶，然後站起來試圖醒醒瞌睡。
「哎喲……」
一起來那一瞬間我腦子一陣發昏，陳思穎連忙扶著我，一臉緊張：「姐你怎麼啦？」
「看見星星了……」我閉了閉眼，蹙著眉一臉不耐煩地揉太陽穴。
「啊？那我帶你去醫院看看？」陳思穎嚇得不行。
我平靜地擺了擺手：「沒事，正常現象，這是我啟動身體的信號。」
陳思穎：「……」
時間才七點半，陳思穎坐在沙發上 P 圖，我打了個哈欠，餘光瞟到別墅的小貓趴在貓窩裡一臉舒服地睡覺。
我瞬間憤怒：媽的，憑什麼你能睡我不能睡？！
我一時惡從膽邊生，躡手躡腳地走過去，一把抓住小貓搖了搖：「醒醒，起來重睡！」
小貓霎時睜開眼睛，對著我不滿地叫了好幾聲：「喵！喵嗚喵喵喵……喵喵！喵……」
我有些心虛地站起來，抱怨：「你這小貓怎麼這麼不禮貌，你罵得好髒！」
彈幕：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小貓：在我最無力的年紀，遇到了你這個老登】
【不可以這樣搖小貓，這樣會導致貓被晃醒！】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小貓半夜起來：不是，她有病吧】
【貓：我可能不是真的貓，但你是真狗啊】
【哈哈哈哈雖然聽不懂，但它真的罵得好髒】
這時周承年端著抄手走出來，把早餐放在桌上，然後倒了杯水走到我面前，彎唇：「早起先喝杯溫水。」
我接過水，慢吞吞地喝了起來，周承年蹲在小貓面前，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小貓的腦袋，溫聲說：「你怎麼能罵她呢？」
我瞬間跟有人撐腰一樣，朝小貓做了個鬼臉：「就是就是！」
小貓又對著我喵了一聲，我連忙站到周承年身後。
周承年勾了勾唇，繼續說：「她比你還喜歡炸毛，你罵不過她。」
我連忙得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反應過來：「周承年，誰炸毛了！」
小貓跟真的能聽懂周承年說話似的，看了我一眼慢慢地退回貓窩繼續睡覺。
周承年站起來，輕輕拍了拍我的頭：「吃飯。」
他經過我身邊時帶起了一陣淡淡的皂香，我微微愣神。
等我回神，突然意識到他摸了貓又來摸我，瞬間不滿：「你手好髒的還來拍我！」
周承年一臉無奈：「手洗過了，小貓也很幹淨。」
我勉強接受，坐下來好奇地問：「就我們兩個吃嗎？」
周承年：「他們起得早，都吃過了。」
這時我注意到桌上隻有一碗抄手，抬眼看他：「你也吃過了？」
周承年笑著點了點頭。
我假裝不經意地問：「所以這是專門給我做的？」
周承年眉眼柔軟：「以後每天都會有。」
我臉上瞬間熱氣上湧，連忙低著頭吃抄手。
媽的，這男人一句情話țû₆就能把我迷成智障。
11
八點，導演正式宣布開始一天的活動。
首先是重新配對。
蘇瑾張揚早上才一起出去遛狗，這時互選了對方。
我和周承年互選，陳思穎被迫和劉盛一組。
等到鏡頭沒拍到的地方，我拉過陳思穎捂著麥克風小聲安撫：「你忍忍，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陳思穎一臉無所謂：「沒事啊，他長得還行，我能接受。」
我想了想，也對，陳思穎又不和他談戀愛。於是放下心跟著周承年走了。
一出門，一輛車停在外面，不是那輛眼熟的大 G，我有些奇怪：「你那輛大 G 呢？」
周承年一邊打開副駕駛一邊說：「什麼我的，那不是你的嗎？」
我一下子想起他車鑰匙在我這呢，心裡莫名雀躍，掩飾著嘴角的笑意坐上副駕。
車開到半路，一個六十秒紅燈，車緩緩停下，周承Ṫü₀年突然伸手到後座，拿了一束粉色鬱金香遞給我。
我看著突如其來的鬱金香，有些愣神，周承年偏頭朝我笑：「信和項鏈也在裡面。」
我低頭，拿出信封，拆開。
【親愛的江同學，好久不見。很榮幸能以你男朋友的名義來為你寫下這封情書，它晚了五年。不過沒關系，現在也不算太遲。
第一次見到你，你告訴我和我同桌我很高興。已經忘記當時我是怎麼回答的了，隻是現在想起來，依舊感覺心漏了一拍。
高中為你寫過無數矯揉造作的情詩，怪我詞不達意，沒有一篇能寫出我最愛你的樣子。
後來你轉校，那些拙劣又充滿一個少年所有心跳的情詩無處安放，好像心裡有把鎖，鎖住了我跳動的心。無數個夜晚，我在心裡想，你會在哪裡，過得好不好，還有，會不會偶爾想起我。
然後重逢，感覺你變了，又好像沒變。依舊是那個我看到就會心動的江書儀，但是你比以前成熟了很多，也厲害了很多。
聽到你講起轉學後的日子，突然很心疼，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欲望想抱抱你。然後唐突地向你表白，還好，你答應了。
我們還有很多個明天，可以一起做很多很多事, 我會給你買很多鬱金香, 也會讓你知道我絕不辜負你。
周承年愛江書儀永永遠遠。】
他寫的信好長，我用目光去撫摸每一個字，仿佛看到了那年夏天站在梧桐樹下, 輕輕拍拍我的肩，目光專注地喊我江書儀的周承年。
「怎麼還哭了。」車停在了我們高中門口, 周承年有些慌亂地側身替我擦去眼淚。
我吸了吸鼻子, 偏過頭靜靜地看著他。
「怎麼啦？」周承年輕輕捏了捏我的臉。
「周承年，我愛你。」
周承年愣了愣, 伸手摟過我後頸, 大拇指輕輕撫摸著我的眼尾，神色溫柔道：「江老師，我現在有點想親你。」
我愣了愣，破涕為笑：「我也有點。」
周承年眼裡滿是笑意, 身子慢慢地俯向我。
「你是我心中最美的雲彩！讓我用心把你留下來！留下來！悠悠……」
一陣耳熟能詳節奏感強畫風可以糊大牆炸裂程度堪比光頭強喜歡上超人強的音樂響起，旖旎的氛圍瞬間化為虛有。
「……」
我和周承年不約而同地看向後座。
攝影師手上舉著一個攝像機, 半張臉藏在鏡頭後面, 尷尬又不失禮貌地朝我們笑了笑：「哈哈……這歌挺好聽吧。」
彈幕刷得飛快：
【啊啊啊攝影大哥你怎麼這麼會卡點啊！明明下一秒就親上了！】
【笑死我了我媽剛剛問我是不是在看跳廣場舞】
【誰懂啊我跟著就唱出來了】
【哈哈哈這首歌簡直是刻進每個中國人的 DNA 裡】
【哈哈哈哈看得出來周承年很不爽】
【感覺周承年已經把攝影大哥寫進暗殺名單了】
【周承年江書儀：我們的沉默震耳欲聾】
【嗚嗚嗚嗑死我了】
【又是鬱金香又是情書又是項鏈, 嗚嗚嗚周承年你小子別太愛】
【久別重逢加雙向暗戀，嗚嗚嗚好感動】
12
到了母校, 攝影大哥被攔在門外, 我和周承年進了校門。
我仔細地看著每一個角落，最後一一和記憶裡那個承載了我所有青春往事的學校重合。
周承年帶我逛了我們以前的教室，見了以前的班主任, 去了以前經常去的廣播站，最後去了我們兩個人的秘密基地——行政樓的頂樓天臺。
行政樓沒有學生教室，天臺卻連著廣播站的後門。
門一般鎖著，被我們無意間找到了鑰匙，最後就成了我們的秘密基地，天臺上有廢棄的課桌和塗鴉牆, 我們在這裡度過了好多個迷茫又安靜的中午。
「你還記得嗎，以前你經常在這給我講題。」我和周承年並肩坐著，笑著聊起往事。
周承年揉了揉我的腦袋，目光縱容：「記得，你每次都不認真聽。」
我忍俊不禁, 小聲反駁：「其實我都聽懂了, 隻是喜歡看著你一次次不厭其煩給我講題的樣子，這樣我覺得你在故意縱容我。」
周承年勾唇：「沒錯, 我隻對你一個人妥協。」
然後他拉起我的手, 帶著我走到塗鴉牆面前。
「你轉校前幾天，我們在這裡寫過心願。」他一邊說著，一邊目光在牆上找尋。
突然，他指了指牆上某處：「我寫的。」
【希望江書儀歲歲平安，希望周承年可以追到江書儀，希望我們永不分離。——周承年】
我笑得眉眼彎彎, 指了指他的斜上方：「我也寫了。」
【周承年平安喜樂, 另外，我好像有點喜歡你。——江書儀】
我勾過他的脖子，仰頭輕輕啄吻了一下他的唇, 眼睛亮亮地笑著看他，說：
「但是現在我不是有點喜歡你了，現在我愛你。」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