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好像所有的紅銳特別行動小組的組員都是被分開羈押的,對面牢房裡原本無聲無息躺在草堆裡的人突然動了動,嘴裡發出痛苦的呻吟。
“啊!以沫!以沫!是你嗎?”梁小濡覺得自己像瘋了一樣,又哭又笑的。
雖然隻是含糊不清的一聲,可她就是知道那人一定是負傷的梁以沫,她認得他的聲音!
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她激動得兩手抓著鐵柵欄,恨不得將腦袋擠出去將他看得更仔細些!
“以沫!你要不要緊,傷到哪裡了?告訴我!”
兩米開外的對面牢房,男人的指尖動了一下,然後緩緩側頭,無力的看了她一眼,那聲音非常虛弱,氣若遊絲:“是你?你沒事吧?”
梁小濡直接就哭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著自己的嘴,哽咽著:“我沒事!你呢……”
梁以沫閉了閉眼,說話很費力氣,他需要好好調整一下自己,才能夠醞釀更多的精力才回答她。
“沒事……”
他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也學著她抓著鐵柵欄坐了起來,半個身子倚著鐵柵欄,隔著兩米的距離目光幽幽的看著她。
牢房外面,不斷的有人走來走去的腳步聲,偶爾還有低低的交談和機槍互相摩擦撞擊的聲音。
梁小濡含淚:“我們被攻擊了,現在不知道被抓到哪裡了……”
梁以沫似乎恢復了些體力,點點頭,艱難的輕聲道:“我知道,是絕跡的人,他們從南疆那邊過來了,要為兩年前死的那些人報仇!”
“阿薩諾夫?託馬斯?”梁小濡記得那些臉,無數次沒有梁以沫的夜晚,沒安全感的她就會想起那些恐怖的經歷。
梁以沫搖搖頭:“也許不是,隻是分散的國內的一小部分力量,我們輕敵了,竟然被伏擊還被抓到這來……對不起,連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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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濡拼命的搖頭:“不!我也是紅銳的一分子,你不要這樣說話,我們生死與共!”
“生死與同?”梁以沫虛弱的眼眸裡有了一點點火苗,轉瞬即逝。
“我想通了,我要向我爸爸學習,爭取能夠早日參軍,成為他那樣優秀的人!所以,我要正式的加入紅銳,做出自己的一份貢獻來!”
“你父親……”梁以沫苦笑,別過頭不看她的眼睛,“正是因為你父親的死,你才會和我兵戎相見……”
梁小濡身子一抖,心髒緊緊一收縮。
她和梁以沫的那場盛世婚禮上,雪白的玫瑰地毯,雪白的真花嫁衣,還有那高大俊美的白馬王子……然後突然多了一把勃朗寧手槍,新郎的胸前開了多妖冶的紅玫瑰!
“以沫,能告訴我為什麼要朝我父親開槍嗎?”
梁以沫沉默了一會兒,外面的嘈雜誰都沒聽見,兩人眼裡心裡都隻有彼此,整個牢房倒顯得分外安靜!
“如果,我說我不是有意要開槍的,你會信嗎?”
“什麼?”梁小濡臉貼著鐵柵欄,動容的看著他。
梁以沫語調幽幽涼涼:“鏡子是我們自己的同志,我能為什麼要去殺他呢?當時情況危急,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拉著我衝到了橋邊,然後掏出自己的手槍,並且握著我的手扣動了扳機……”
梁小濡都沒眨眼,聽得半顆眼淚含在眼中,半顆滾在外面……
“事後,我想,也許是他以前透露了一些虛假情報給絕跡,他要在死前繼續取信於那些恐怖分子吧……”
梁小濡半天沒做聲,說起父親,她的心還是痛的,很疼很疼。
梁以沫轉頭看她,苦笑:“是不是不敢相信?沒錯,你父親已經死了,自然是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反正真相也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你大可以不相信,不夠的話,以後有機會我讓你再打一槍,直到打死我為止,好替你父親償命!”
“不!不……”
梁小濡搖頭,哭道:“我那麼做已經很後悔了,你不要再這麼說,我會死的……”
“後悔?你不想替你父親報仇了?手刃仇人不是很正常嗎?”
“你不是我的仇人!我……”梁小濡努力眨眨眼睛,讓眼淚順利的滑落,這才能保持良好的視覺看清梁以沫的側影,“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算了,就這樣算了,我們能從這裡活著出去才是正經!”
那句話咽在了肚子裡,終究是說不出口。
兩年了,兩個人早就彼此融入對方的骨血,她想說她早就相信他原諒他了,但是並不奢望他也能夠同樣的原諒她……
正文 637一聲“傻瓜”,慌了誰的心???
為了所謂的恩恩怨怨,她已經差點鬧得家破人亡,夠了,夠了,她寧可相信梁以沫是清白的,所有的罪孽由她來承受!
梁以沫冷掃一掃這個牢房:“待會兒我就讓他們進來提審我,然後想辦法救你出去。”
隻要提審他,就是想知道他腦子裡的秘密,隻要他還有些用處,他就可以提條件,他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能保下她!
“不!以沫,你別衝動!再等等!楚校官沒有被捕,他不會放任不管的,一定很快就調兵過來圍剿這群壞蛋!”
梁以沫卻笑了,有些悽涼的美。
“傻瓜。”
聲音淡淡。
梁小濡一愣,她已經太久都沒有聽到他這麼親昵的說她了。
“如果雲霄還活著,又怎麼可能讓這幫敗類衝到會議室活捉我們呢?如果我猜得不錯,雲霄他們應該已經……不在了……”
“犧牲了?”
梁小濡驚得體無完膚,身子好像吃了個冰渣子,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前兩天還領導她的一號首長,轉眼就沒了。
如果楚雲霓知道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大哥死了,一定會很難過很傷心吧?
她心頭突然湧起濃濃的悲哀,憂心忡忡的望著梁以沫,眼神極為復雜。
梁以沫皺皺眉:“我們應該是被包圍全全控制了,所以你沒見到的人應該都被就地打死了!怎麼了?怕了?”
梁小濡心裡一縮縮,卻又堅定的搖搖頭,說得有些傻氣:“以沫,我們來講個故事好不好?”
“好。”
許是都不知道下一秒彼此是否還能夠活下去,他竟然出奇的配合她,一如當初兩人還深愛著的時候。
“還記得咱們的校友莊濤麼?上次你帶著我到他的店裡吃過飯來著?”
“嗯,記得,他老婆是你的同桌,叫什麼劉來著。”
“劉貝貝,當時都大肚子了……”梁小濡嘆了口氣,非常感慨。
梁以沫看了她一眼:“怎麼,出事了?”
算來他確實有兩年沒跟莊濤聯系了,莊濤有時會來跟他借錢,這兩年不要錢了,他以為他生意徹底起來了,沒想到是遇到事情了。
梁小濡點點頭:“當時莊濤帶著快要臨盆的貝貝去了老家,莊濤的老家在四川一個很偏遠的小山村,各種衛生條件醫療條件都很差,貝貝沒辦法,就一直央求莊濤早點回涼城,怕把孩子生在草房子裡。莊濤當時為了跟八十來歲的老母多相處一些日子,也存著私心想讓老母親看看自己親孫子的誕生,就沒把貝貝說的話放在心裡,故意拖延回涼城的時間。”
她在講故事,梁以沫卻在看她,漂亮的丹鳳眼裡全都是那姣好的容顏和上下翕動的粉唇……
“結果,離預產期還有二十來天,貝貝突然肚子疼,好像是要生了。莊濤又驚又喜,家裡的其他親戚都勸
他讓貝貝在自己家裡生,因為村子窮,又偏僻,最近的衛生院都要步行四個多小時,翻過兩個山頭才能到。莊濤怕來回折騰讓貝貝受折磨,就聽了親戚的話,安慰貝貝說這裡的女人都是自己家裡生孩子的,別人行,你也行!讓貝貝安心生產……”
梁以沫眼神突然縹緲起來,沒人能想到他會在梁小濡低低柔柔的講述中想到些什麼……
“結果,貝貝難產了,孩子勉強出生後,又產後大出血……貝貝,劉貝貝她,就這麼去了……”
梁以沫一僵,多看了她兩眼,眸子裡有種一樣的情緒,又強行被壓制下來。
梁小濡已經投入到了自己的故事裡:“莊濤抱著自己的女兒,簡直欲哭無淚,他又後悔又自責,但是一切都晚了,貝貝去了……再後來,莊濤抱著女兒去了貝貝的墳頭,他對貝貝說:親愛的,你已經死了,我又豈能獨活?放心,老公不會讓你一個人在地下孤單的……”
“在女兒滿月那天,滿月酒剛散場,莊濤就將女兒交給一個親戚消失不見了,親戚朋友們找遍了家裡和村裡,最後在劉貝貝的墳頭發現了他的屍體,他喝農藥自殺了……”
梁以沫沉默。
莊濤曾經追過梁小濡,所以他那個糙漢並沒有太多的好感,上次帶梁小濡去他店裡吃飯,無非就是要了了那段往事而已,但是現在聽說他死了,他還是很替那個年輕人惋惜。
耳邊,梁小濡出神地喃喃著:“親愛的,你死了,我又豈能獨活?我沒想到莊濤的性子竟然這麼剛烈!劉貝貝死了,他也走了!很多事情我們不去做,那是因為我們沒有碰上沒有必要,但是一旦要碰上了呢?也許我會和他樣……”
梁以沫一驚,冷冷看著她。
她嘆了口氣苦笑笑,水霧般的眼睛大膽的直視梁以沫的寒眸:“以沫,我的故事講完了,你聽懂了嗎?貝貝死了,莊濤絕不會獨活!所以……你要想辦法死在我後面!”
梁以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突然變得炯炯灼灼,意識到了一件讓他要發瘋發狂的事情!
她什麼意思?
劉貝貝死了,莊濤絕不獨活!
所以呢?
梁小濡要他想辦法死在她後面?什麼意思?
如果不幸他先死了,她也絕不獨活?
所以呢?為了讓她好好活著,他得想辦法好好活著!
她……這……
目光裡的火焰越聚越多越聚越濃……
他沙啞著嗓子沉聲問道:“梁小濡,你跟我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就那個意思。”
他已經有了家室,她自然不會去挽回什麼也不會去表白些什麼,她的意思,就是要他活下去!不要放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