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梁小濡也很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面，所有的強做鎮定都在聽到梁以沫那聲寒徹骨痛心扉的質問變得非常動搖，她睫毛顫了顫，將到嘴邊兒的哭相變成了涼涼的冷笑：“我爸爸是不是你殺的？在塔國的清江大橋長，一槍斃命，就跟你現在是同一個地方！”
槍口依舊冷冰冰的頂著他跳動的心髒，彼此是在對望，卻從以前的濃情蜜意變成了劍拔弩張。
梁以沫眉梢動了動，似乎了然了，他先移開了視線不去看她，垂著手冷冷的立著：“如此，我便明白了。”
“你果然承認了！”
梁小濡的眉頭越擰越深，由一隻手變成兩隻手緊緊的握著手槍。
婚前的那個電話是梁寶鏡打來的，不等她掛電話，梁寶鏡直接陰陽怪氣的笑著問她：“聽說最近紅銳出了很多大事，你應該也聽到點風聲了吧，怎麼樣，這回還想不想知道你父親的下落？”
她當然想，但是梁寶鏡這個人她不相信！
梁寶鏡又自說自唱：“你不信我，總應該相信證據吧？這樣吧，我把視頻發在你微信裡，自己看吧，梁小濡啊，你可要擦亮眼睛千萬別與狼共枕啊，我這麼做，就算是祝你新歡快樂吧！”
梁小濡從始至終一言不發，最近所有的矛頭都指著她父親犧牲的事情，那個真相到底是什麼她應該知道了，至少，她要死死的記著仇人的名字！
微信裡視頻裡，高大的男子和一名五六十歲的男人在橋中間靠著欄杆爭執著，畫面不算太清晰，那高大男人的槍口頂在老男人的胸口，老男人痛苦的握著他的手掌掙扎，然後似乎是槍響了，老男人翻身栽倒在了滔滔江水……
梁小濡無聲無息的看著視頻，老男人她見過，就是在聖約瑟教堂指點她去拿《聖經》的人，接雨泄密了之後她才知道，他就是她十八年沒見的父親……
她這麼多年一直都很想念父親，父親在她心裡就是為國犧牲的大英雄，去年哭倒在紅其拉甫國界碑的時候，她想到父親的鮮血曾經染紅那個石碑，就疼得眼前發黑。
幸好，父親那次沒死，還以鏡子為代號繼續潛伏在絕跡裡，繼續為國家做著貢獻！父親是值得她敬仰和驕傲的！
但是現在……手機從她手中脫落了，掉在了大紅的背面上，無情的往事和她現在幸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頗有些諷刺！
視頻裡開槍的高大男人她最熟悉不過，梁以沫！不用看了，她知道是他……
難怪接雨突然改口說不知道兇手是誰，那個善良的姑娘是怕毀了她和梁以沫的一樁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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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兩個小時，她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傻愣愣的坐在床邊，腦子裡好像被塞了棉花絮一樣，亂亂的，各種魑魅魍魎的叫囂聲都出來了， 逼她瘋誘她狂！
正文 569痛下殺手，遠沒那麼簡單！！！
梁寶鏡已經沒有人品可言，她自是不會信她，但是視頻卻是完整的真真實實的！
驚人的真相好像一把彎刀橫在她的心頭，她怎麼都消化不了！
尤其是梁寶鏡的最後一句話：“嘻嘻……要不然呢，你以為梁以沫為什麼會對你那麼好？因為他做了虧心事！因為他對不起你！哈哈哈，精彩！我看你們這婚還怎麼結下去！”
她聽得毛骨悚然，真有種自己就是大逆不道的逆女的感覺！
還有接雨，那小丫頭雖然肯定還藏著別的天大的秘密，但是對她卻是真誠的，接雨見過絕密檔案，她親眼看見了他父親的資料記載，也證明了他父親是死在清江！
事情越發的清晰起來，原來那個殺了他父親的男人竟然是梁以沫！
他真是個能藏得住事情的人，在塔國的那段時間，她滿腦子的情情愛愛，吃足了梁寶鏡的飛出，卻始終都沒注意到梁以沫的異樣，現在回想起來，有那麼幾次他似乎看著自己的眼神有些閃躲，那是一種愧疚和欲言又止……
沒錯，她能肯定是他殺了父親沒錯！
一股濁氣湧上心頭，她痛苦的捂著喉嚨幹嘔。
梁寶鏡果然見不得她好，故意在大婚之前要她從人間掉到地獄去，這個秘密她也藏了半年之久，一定很辛苦的吧？
她冷眼望著自己的手機，覺得自己一瞬間又成熟了很多，變得心思極深，不再喜形於色。
身體極度的不適，她衝到衛生間狠狠的洗了把臉，在抬頭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
她稍稍一愣，還以為是停電了，摸到了房間又拿起自己的手機，她發現無論自己怎麼都按不亮手機，才驚恐的意識到不是停電了，是自己的眼疾又犯了……
她慌了，徹頭徹尾的心如死灰失去了方向，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做完，她怎麼能夠再次成為一個瞎子變成沒用的廢人？
身子蜷縮在被子裡，直到不知何時梁以沫已經回來了，強健的手臂摟著她，而她後來又在晨光熹微中看到了他端著咖啡立在窗前的樣子……
老天有時候就這麼捉弄人，不斷的讓你得到又失去，她早就醒了，發現自己視力再次幸運的恢復，沒有聲張，隻是靜靜貪婪的看著他的背影，滿心的復雜。
該用什麼心情和他相處，是該血債血償還是該一笑泯恩仇？
婚宴上，四方雲動，甚至接到報警的朱炎已經領著小錢全副武裝的拿著反恐裝備立在了禮臺旁，隻要梁小濡稍有異動，他就會衝上去將人拿下！
不過朱炎並沒有得意多久，不知何時梁以沫手下戴著耳麥的黑衣人將他牢牢控制住，這裡是梁以沫的主場，即便是他也不能造次！
他隻能和小錢相視一眼，緊張的盯著禮臺上的一對反目的新人！
梁小濡心裡眼裡都隻有那個人，沒錯，知道真相後的這些天，她不止一次的問自己，會不會因為梁以沫殺了她的英雄父親，她就也殺了他，她梁小濡到底舍不舍得？
後來，她躲在牆角偷偷的哭過，她發現自己真的很不孝順，即便是梁以沫殺了她的父親，她還是沒有辦法同樣殺了他為父親報仇，她慚愧極了，覺得沒辦法面對父親的在天之靈……
直到，後來又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讓她更加痛心疾首瞠目結舌！
鎂光燈下，她輕輕的說：“以沫，看著我。”
梁以沫緩緩轉頭，看著她的目光依舊清澈，並沒有因為自己殺了她的父親而有半絲苟且愧疚之情，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永遠活得高高在上。
全場所有的人又都松了口氣，剛下新郎新娘不知道都低語了什麼，兩個人又都深情的看著對方，好像事情有轉機了！
梁小濡的視線從他輪廓深邃的臉龐到漂亮的喉結，直接滑到了被槍頂著的胸膛。
梁以沫的伸手她是知道的，如果他真有心，她又怎麼能夠威脅到他？他是不信她這一槍會打下去！
沉默了許久的梁以沫終於開口，聲音低沉了下來，似乎很痛苦：“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說你父親不是我殺的，是他自殺的，你信我嗎？”
他忘記了自己不被信任的苦痛，還是違背原則的去多嘴解釋了一句，當時的情況很復雜，他百口莫辯！
視線中，梁小濡點點頭，淡淡地道：“以沫，恨我吧。”
靈巧的手指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的扣動扳機，她以為會聽到“吧嗒”一聲，沒想到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耳邊是震天的一聲槍響----呯！
她身子一僵，隻見梁以沫雪白的西裝胸前開出了一朵妖冶的紅玫瑰，鮮紅的血液湧了出來，他捂著胸口，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梁小濡一輩子就記得這個場景，滾滾鮮血從他蒼白的指縫中溢了出來，又染紅了腳下的真花地毯上的白玫瑰……
梁以沫最終沒來得及再說出一句話一個字，身子噗通一聲栽倒在地，那雙長長秘密的睫毛安詳的閉著，他這個姿勢好乖，像個聽話的孩子，隻是累了倦了，安安靜靜的睡在花叢中……
現場瞬間失控了，人們蜂擁而至，叫救護車的叫救護車，維護現場的維護現場，保護新郎的保護新郎，媒體回過味兒來了，瘋了一樣的拍照！
而那個兇手，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梁小濡隻是愣愣的看著自己手上的勃朗寧，回頭看了眼身後冷眼旁觀的梁爽，又慘白著臉看著地上無聲無息的梁以沫，呆若木雞！
沒人注意到她臉上的表情，那是一種魂遊天外之後被雷劈醒了的表情，那是一種被愚弄了之後深深的憎惡，那是失去了什麼重要部分後痛不欲生欲哭無淚的幻滅！
朱炎終於脫離了掌控，直接撲到梁小濡身邊，大手一扭將她完完全全的控制住。
小錢直接掏出手銬將她銬住，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顫抖的看著她：“你、你被捕了！”
蓄意謀殺，這還用說嗎？
梁小濡被警察推推搡搡的要帶離芙蓉廳現場……
正文 570遊園驚夢，跌入阿鼻地獄！！！
走到門口，她突然瘋了一樣掙脫出來戴著手銬跑到了禮臺上梁以沫倒下的地方。
那裡已經被一幹涼城首腦給包圍了，縫隙中，沈澈正跪在梁以沫身邊大喊著：“以沫！以沫！”
梁小濡在人群後面停下了腳步，突然喉頭湧上一股作嘔的欲望，她終於淚流滿面，突然異常的憎恨自己還活在這個世上！
而痛哭流涕的沈澈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撞開人群走到她面前，那雙眼睛已經全都是血紅的顏色，他猛地揮起了拳頭，卻是最終狠狠的越過她的頭頂砸在了柱子上。
梁小濡轉頭，隻見鮮血順著他的指縫往下滴。
“阿、阿澈……”
她發現自己快失聲了，好像是一個九十歲的老妪一樣，聲音幹澀無力，一下子老了幾十歲似的！
“滾！”
沈澈含著淚咬著牙朝她咆哮了一聲，這是他第一次對她兇，梁小濡知道，這也是最後一次，沈澈和她已經決裂了，因為她開槍打了他最好的生死兄弟！
“滾！滾！滾-----你趕緊滾！”
沈澈徹底的失態了，被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小伙子給攔住了，不然他保準額頭撞牆得撞得粉碎。
梁小濡沒有呼吸，僵硬著一張臉，如果不是眼裡成串成串的往下淌，她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朱炎和小錢再次一左一右抓著她手臂的瞬間，她隻覺得身子一軟，眼前一黑，自從自己做夢似的幹了那件慘絕人寰的事情，她就已經不再是個人了……
夢回鶯啭，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炷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曉來望斷梅關，宿妝殘。
你側著宜春髻子恰憑欄。
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
耳邊，不知道是誰在聽著昆區，咿咿呀呀唱得纏綿悱惻，女子如泣如訴似有天大的冤屈發泄不完，轉而又似懷春一般期期盼盼……
觀之不足由他繾，
便賞遍了十二亭臺是枉然，
倒不如興盡回家闲過遣。
瓶插映山紫，爐添沉水香。
驀地遊春轉，小試宜春面。
春呵春! 得和你兩流連。
春去如何遣?
恁般天氣，好困人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