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說,「不成,我給你唱曲兒。」
陳鈺皺起眉頭,「別了吧。」
我還記得他彈得一手好琴,纏著他,「你彈琴你彈琴!我給你唱。」
「我手酸,彈不了。」
「陳鈺,別找藉口。一千兩,你得回本。」
「那就跳舞。」
我拿出老絕活,像個水蛇一樣,扭了扭,「這樣?」
陳鈺眼神暗沉,深吸一口氣,突然抱起我,「不用了。」
「怎麼不用?」
「我想到了更回本的辦法。」
第三日,我一天都躺在床上,沒走下來。
陳鈺不上朝了,陳鈺瘋了。
我更出名了,她們說我是個狐貍精,哄得當朝宰輔陳鈺五迷三道,三千兩黃金連點三日,與我一度春宵。
長風樓賺得盆滿缽滿,陳鈺榮登恩客榜榜首,據說這份榮耀百年內將無人撼動。
我和陳鈺的故事一時間傳為佳話。
據說,當朝宰輔陳鈺有位夫人,是從長風樓贖回來的,生得嫵媚多姿,風情萬種,連陳大人一顆石頭心,都起了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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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我念到這段,笑得樂不可支,「陳鈺,看,說我呢!」
陳鈺閉著眼,躺在床邊,「嗯。」
我頓了好一會兒,認真問道,「你是不是討厭我?」
陳鈺終於睜開了眼,「何出此言?」
「我跟你說話,你從來都是閉著眼。好敷衍……」
陳鈺揉了揉額頭,「你是我花三千兩贖回來的,你說呢?」
「那你就是不行了。一到晚上,就困得要死。」
陳鈺眨了眨眼,靜默地盯了我好一會兒,「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給你的錯覺。」
「那你說!我跟你說話,你為什麼不看我?」
陳鈺突然將我翻身壓下,「夫人,一直盯著你的後果,不可估量。書裡其實說得一點都沒錯,這份姿色,心不淨者,無法直視。而我恰恰對你圖謀不軌,食髓知味。」
後來,白蓮生下了一個漂亮的女娃娃,討了一筆盤纏,說要去夫家要說法。
陳鈺替我洗白了身份,太後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開始潛心對付她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女婿。真是生命不息,戰鬥不止。其實老太太又有什麼壞心思呢,她隻是想讓女兒過得好一點罷了。
後來,幾位姨娘相繼出府,搞事業的搞事業,嫁人的嫁人,聽說薑姨娘嫁了個胡人,跟著走南闖北搞生意,沒幾年,就混成了一個闊太太,如今她手裡,已經有了真正價值連城的虎紋琵琶。
玫姨娘憑藉一身絕世繡功,在京城最大的繡房傲視群雄,上個月,聽說和繡坊的東家鬧出了點動靜,好事在即。
蘭姨娘憑一己之力,將半死不活的書舍發揚光大,那部以扶音和趙淮安為背景的話本——《天作之合》,已經火遍了大江南北,她才是真正的一夜暴富,腰纏萬貫。
敦姨娘呢,京城名廚,一品掌勺,一菜難求,隔三岔五送了新菜讓我試吃。
隻是最近不行了,陳鈺讓我忌口,理由是,我懷了。
說起來這事也頗為滑稽,那天我照例躺在床上,給陳鈺念蘭姨娘的話本,念到興起處,笑成了鵝,沒緩過勁,幹嘔了一下。
本來昏昏欲睡的陳鈺突然睜眼盤腿坐起來,皺著眉,在我不解的目光裡,「你嘔什麼?」
我眨眨眼,「嘔——」
陳鈺罕見地焦慮起來:「寧晚,你想不想吐?」
我搖搖頭,「不太想。」
說完,又嘔了一聲。
一陣沉默,陳鈺動作麻利地下床穿靴,「不行,我去找大夫。」
「嘔——」
陳鈺亂了手腳,我躺在床邊,肚子裡冒酸水,噁心勁兒上頭,閉著眼想吐,睜開眼也想吐,甚至看見陳鈺那張美得人神共憤的臉也想吐。
後來我乾脆鬧騰起來,「你走開你走開!我看吐了!」
好不容易把大夫從睡夢中抓起來,一摸脈,懷了。
陳鈺僵著臉,出現了罕見的呆滯,很久之後,話才從嘴裡擠出來,「大夫,能不能開點藥,我夫人現在看見我就想吐……」
大夫忍著笑,鬍子一抖一抖的,「大人,誰家媳婦懷了,都得受這麼一遭,往後難熬著呢。」
我向來心大,可在懷孩子這事上,出奇地鬧騰。
比如,我嫌陳鈺身上熱,睡覺都不許碰我,天天把自己凍得胳膊腿兒冰涼。
比如,我脾氣不好,動輒上房揭瓦,要挺著肚子去跟隔壁的張夫人碰一碰,當初誰說我是不會下蛋的雞來著?
陳鈺一得了空閒,便往我幾步之外一杵,雷打不動地盯著我,總之,不許我離開他的視線。
他唯一允許的,就是讓幾位當初的姐妹入府閒聊。
可是,我們幾個湊到一起,也沒什麼正經話,尤其兩位嫁人的,向我傳授閨房之道。我十分受用,如法炮製,用到陳鈺身上。
是夜,我像個長蟲似的,掛在陳鈺身上,嬌滴滴地跟他說一些體己話,還給他念了許多酸詩,陳鈺聽完臉色黑成了鍋底。
他後來直接扒了我的長蟲皮,還說什麼三個月胎穩了,你的囂張日子到頭了。
後來,我就不敢亂聽她們唆使了。
她們有陰謀,她們算計我,單憑第二日薑姨娘對著我脖子上的痕跡笑沒了音兒,我就知道了。
十個月後,府裡喜添丁。
我有些同情陳鈺。
他一個寡淡又不喜熱鬧的人,自己的府裡卻跟炸了鍋似的,嬰兒的哭喊聲此起彼伏。
沒錯,我生了一對龍鳳胎。
倆孩子中氣十足,哭聲嘹亮。
陳鈺沒說不養,反而把孩子養得很好。
他們都說,陳鈺這輩子倒楣,娶了個碎嘴夫人,生了對鬧騰兒女。
可自家的事兒,別人怎麼知道呢?
結文彩蛋
鳳寧晚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是比隔壁張夫人生出更多的孩子。
以前跟她隔著圍牆,扔石頭互掐。起先兩家關係不太好,後來兩位大人習以為常了,彼此之間見面都頗為客氣。
打了照面,兩位大人心照不宣地點點頭,隻管拉住鬥雞似的夫人們,各回各家。
私下裡,兩位大人還是挺愛給夫人撐腰的,兩家人比賽似的,一個接一個生,後來鳳甯晚跟陳鈺鬧翻了臉,比賽才換了個方式。
比孩子學習。
驚才豔豔的陳鈺陳宰輔,畢生追求一個真理,順其自然,可架不住鳳寧晚愛念叨,便日日對著兒子耳提面命,親自上陣督導,好好讓鳳寧晚在隔壁張夫人面前神氣了一把。
人們都說陳相爺總是嫌棄夫人。
畢竟一個像磐石,一個像火藥,怎麼過到一起去?可偏偏陳相爺就真的吃夫人這一套。溫柔小意的不要,就喜歡夫人的火辣勁兒。嘴上嫌棄,身體卻很誠實。
其實人們都不知道,陳鈺對鳳寧晚寵著呢。隻是不太受得了她陰陽怪氣的撒嬌,他想方設法,打發了糊弄多年的女人們出府,卻架不住夫人魅力太大,隔三岔五一小聚,互相傳授禦夫之術。
於是鳳寧晚在裝巧賣乖的歪路上越跑越遠,九頭牛都拽不回來。
好友都揶揄陳鈺,什麼不近女色,正人君子,其實就是看中了他夫人嬌柔的身段和爽朗的性子。世間,能把缺心眼和狐媚惑人兩個特點結合到一起的女人少之又少,娶回家可太有意思了。
陳鈺不說,別人也不敢問。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娶了個夫人,是發大財了。三千金擲進長風樓,一點都不虧。
陳鈺番外
我和寧晚的婚事,起源於一場意外。
那日我進宮述職,在轉角處,碰到了一個人,扶音。
她眼眶通紅,明顯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