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首頁
  2. 藏冬
  3. 第3章

第3章

藏冬 4285 2024-12-11 14:43:47
  • 字体大小 18
  • ……


    謝崇瀾微微抬頭,穿透樹葉的光灑下一片斑駁。


    我被這段過往震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回了一句:


    「你不恨我嗎?」


    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密室裡、月月被迫換血的謝崇瀾恨我嗎?


    「你什麼都不知道。」謝崇瀾垂眸,「我想恨你,但我不知道能恨你什麼,於是,我想愛你。」


    14


    難道有了仙骨,勢必會成為天下第一?


    謝崇瀾偏偏不信這個邪。


    他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練就了一身本領,也成為了唯一一個我耗盡全力才能險勝的對手。


    「你要是十惡不赦,我就能提劍殺了你。」


    「你要是偽善小人,我就能揭開你面具下的嘴臉。」


    「你要是個連劍都握不住的廢物,我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可是周覺夏啊。」


    謝崇瀾那雙眼睛裡帶著難以言喻的溫柔,讓我心尖跟著一顫。


    「你偏偏是這樣的周覺夏,讓我身不由己,讓我情不自禁。」

    Advertisement


    「你那麼喜歡做好人,就可憐可憐我,分一點你的愛給我吧?」


    我愣愣地看著謝崇瀾的眼睛。


    上一世,他帶著一身的傷,倚在牆邊:


    「你不是喜歡當好人嗎?那就收留收留我。」


    這輩子謝崇瀾坐在身邊,剝開了那血淋淋的過往,他說:


    「分一點你的愛給我吧?」


    手腕上的紅線開始發燙,連眼眶都湿潤起來,逐漸模糊了視線。


    我再也克制不住,撲到了他懷中,緊緊抱住了他。


    「謝崇瀾。」我的聲音顫抖,「嗯。」


    15


    也許是上一世謝崇瀾殺上引春山遍體鱗傷的模樣讓我印象太深。


    我沒把這次計劃告訴他。


    隻是和他約定三日後在此處見面。


    「到時候我們一人一劍,瀟灑走江湖去!」


    「你不騙我?」


    謝崇瀾將信將疑。


    「當然!」


    和謝崇瀾分別時太陽已經落山了。


    整座引春山被籠罩在落日餘暉之下,安靜得隻能聽見幾聲蟲鳴。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擦拭佩劍。


    「師妹,今晚吃鱸魚還是鯽魚啊?」


    這些日子師父佯裝生氣,我懶得去和這老東西周旋,都是在自己房間用餐的。


    會有師兄們將做好的飯菜端上來。


    「不用忙了。」我帶上藏冬劍,推門出去,「我來和大家一起吃。」


    一道又一道剛出爐的菜餚被端上來。


    我坐在師娘身邊,她抓著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話:


    「你師兄今日不知怎麼了,身體不適,就不來用飯了。」


    「他倒是想著你的,哪怕自己不舒服,還是下山給你買了茯苓糕,瞧,還熱乎著,嘗嘗吧。」


    師父冷哼一聲:


    「都要吃飯了,還吃什麼糕點?你就慣著她吧,一身壞毛病!」


    師娘蹙眉反駁:


    「覺夏還小,吃些糕點怎麼了?」


    桌前幾位師兄們也出聲維護:


    「是啊師父,讓師妹吃吧。」


    「冷了就變了味道,師妹還是趁熱嘗嘗吧。」


    ……


    任誰見了都會感嘆,師父嚴苛但愛徒,師娘慈愛,師兄們偏愛,是一副其樂融融的場景。


    可誰又能想到,明日他們為我準備的,是一份斷筋挑骨的大禮。


    我沒有去碰那一小袋茯苓糕。


    等著菜都上齊,大家湊在一起熱鬧地交談。


    我冷不丁地開口:


    「師父,今日我下山,看見了個瘋瘋癲癲的乞兒,他說我身上有仙骨,仙骨是什麼東西?」


    話音一落,全場都安靜了下來。


    眾人抬起頭看向我。


    臉上的笑意凝固了,有一瞬間,竟然流露出了我無比陌生的表情來:


    「仙骨?」


    16


    還是師父鎮定,他夾了一筷子魚肉:


    「這我倒是沒聽過。」


    眾人也開始紛紛附和:


    「什麼仙骨啊?多半是騙你的師妹。」


    「就是啊,從來沒聽說過有仙骨這種東西。」


    我打斷了他們的話,繼續說:


    「可是這個乞兒言之鑿鑿,他還說,我身上的仙骨是被人用血滋養出來的,養育我的人怕是犯下了不少罪孽。」


    我緊緊地盯著坐在上位的師父,握住了藏冬劍柄:


    「師父,你說這是真的嗎?」


    師父沒再出聲。


    天色漸漸暗了,點上的燭火被風吹得跳動,連帶著人身上的表情都晦暗不明。


    有坐在後頭的師兄動作緩慢,抽出了佩劍。


    我一把掀翻了桌子。


    眾人驚起,他們自發圍成了一個小圈,執劍對準了我,目光陌生。


    我一一掃過他們的臉,有一瞬間幾乎分不清前世今生。


    上一世瀕死前我都不明白,那些愛我護我的人為何要殺我。


    「師父,你還不承認嗎?」


    他依舊坐在高位上,紋絲不動。


    他已經老了,整整謀劃了七十餘年,眼見就能看到希望,他怎麼願意放棄?


    「覺夏,你莫聽那些風言風語,師父把你養到那麼大,你怎麼不相信師父呢?」


    「你是因為仙骨把我養大的。」我抬眸,執劍對準了他,「如果沒有仙骨,我的下場和密室裡那群被放幹血而死的屍骨有什麼區別?」


    「既然這樣,那為師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他話音剛落,背後的師兄弟們突然暴起。


    他們劍光交錯,用著我最熟悉的劍法,招招直指要害。


    師父嘴角噙著一抹笑,他從小看著我長大,最了解我不過。


    他知道我心軟,定會對這些一起長大的師兄弟們手下留情。


    而這份心軟也將送我入地獄。


    可他不知道,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這次,就是來索他們命的。


    17


    藏冬劍鋒芒畢露。


    我動作幹脆利落,毫不留情。


    溫熱的血點濺起,落在我身上、手上,甚至是臉上。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倒下,師娘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踏著血海,走到了師父跟前。


    藏冬劍尖凝落下一滴血來。


    「師父,你以為抽了我的仙骨,自己就能變成天下第一嗎?」我一步步湊近他,語調冷淡,「你該不會不知道自己還養了個狼心狗肺的大弟子吧?」


    上一世取得我的仙骨後,師父師娘並沒有留下什麼美名,甚至早早仙去。


    一事無成的大師兄反而成了掌門。


    他負責引春山內務,採購、廚房,甚至是巡邏弟子的名單。


    那能讓人喪失神志的慢性毒藥,就藏在每日廚房端上的一道道菜中。


    所以每次用飯,他才會借口不來。


    「你機關算盡,謀劃了二十餘年,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事無成。」


    師父鎮定自若的表情扭曲了,那雙渾濁的眼睛倏然睜大: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我抬起劍,對準了他:


    「上一世你沒得到仙骨,慘死在自己的弟子手下,這一世也一樣。」


    「啪!」


    他一拍桌,藏身於腰側的軟劍如鬼魅一般射出。


    幾個瞬息間,便和我纏鬥在了一起。


    我的功夫都是他教授的,兩個人用著相同的招式,在院內打落了一地梨花。


    「你是天下第一。」


    他眼睛充血,神情可怖,半白的頭發四散開來,將他襯得像個怪物。


    慢性毒藥已經深入骨髓,我打碎他美夢的最後一番話更是讓他神志紊亂了起來。


    「你是天下第一,那我是什麼東西?我這二十多年是什麼東西?」


    他拼盡了全力,處處殺招。


    我將藏冬劍擋在身前,靈活避開。


    雙劍相交那一刻,似乎在發出悲鳴聲。


    直到我趁他不察,出手挑落了他的軟劍。


    幾片落葉破風而來,轉眼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


    「不要戀戰。」


    這個聲音分外耳熟。


    我抬眸,看見了一襲黑衣踏月而來的謝崇瀾。


    「去找周珏。」


    18


    西苑。


    大師兄坐在桌前,身上纏滿了包扎用的紗布。


    他黑著臉,一面罵謝崇瀾,一面給碗中那條鱸魚剔骨。


    直到外頭傳來引春山特有的暗號聲,緊接著,兵刃交接的動靜響起。


    可刺殺周覺夏的計劃分明安排在明天。


    他頓感不妙,套上外衣準備出門察看,迎面卻碰上了慌張趕來求援的師娘。


    師娘抱住他的胳膊,神情慌亂:


    「周珏,你快去看看你師父,周覺夏她不知道從哪聽見了動靜,提前發難了!」


    沒有缜密部署,沒有師兄弟的幫助,甚至沒人能去耗費她的真氣。


    光憑借周珏一人,他怎麼打得過天下第一?


    給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會去。


    「師娘,我知道有條小路,我先護送你下山,有那麼多師兄弟在,想必師父不會出事的。」


    見狀,師娘也不再糾纏,跟在周珏身後,去尋找他口中那條小路。


    夜晚的引春山幽靜得不像話,尤其是今天,連蟲鳴聲都微弱了不少。


    師娘磕磕絆絆走在後頭,看著眼前引路的周珏,一把鋒利的匕首被她悄然舉起。


    而走在前頭的周珏,將師娘帶到這處無人問津的僻靜地後,臉上順從謙卑的笑容收斂了。


    他緩慢握住了劍柄,嘴角上揚:


    「師娘——」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手。


    匕首扎進了周珏的胸口,劍尖刺中了師娘的腹部。


    兩人眼中滿是怨毒和恨意,雙雙倒在了草叢中,再無生息。


    我趕來時,看見的就是這般荒謬可笑的場景。


    19


    月亮還高懸在空中,這一夜還沒過去。


    整個引春山已經被血洗了一遍。


    數千名弟子,毫不知情的,明日會被我放下山去。


    而其餘人等,已經成了地上僵硬的屍體。


    我將大師兄和師娘兩人的屍體扔在師父面前。


    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是我小看你了。」


    「不,是你高估自己了。」


    我砸毀了刻下仙骨秘密的石碑:


    「你妄想逆天改命,這是不可能的。」


    謝崇瀾站在我身側,淡漠地看著這個曾囚禁了他數年的男人。


    師父抬起布滿可怖血絲的眼睛,看看我,又看看謝崇瀾,倏然笑了:


    「是我小看你們了,但是周覺夏,你以為謝崇瀾那麼多年不敢殺上引春山找我報仇,是怕你這個天下第一嗎?」


    我心底一寒,猛地抬起劍刺向他心口。


    可是晚了,他七竅流血,死狀慘烈,嘴角卻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來。


    我身側的謝崇瀾腳步踉跄一下,毫無徵兆地噴出一口血來。


    「謝崇瀾!」


    兩世的畫面從我眼前飛速閃過, 兩世的愛恨瞬間盈滿了我的胸膛。


    我伸手接住了謝崇瀾。


    他臉色蒼白,腕間那一段血蠶絲更是鮮紅。


    五髒六腑接連破碎的感覺痛不欲生。


    可他還是努力放平了眉頭, 抬起手欲蓋彌彰地遮住了傷口:


    「沒事,我沒事。」


    溫熱的鮮血漸漸染紅了我的手。


    心像是被千萬根針穿透般刺痛,就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我眼眶紅了, 緊緊抱著謝崇瀾。


    淚眼模糊,語無倫次。


    「我去找醫師,我、我去找最好的大夫,你一定會沒事的, 你一定會沒事的。」


    一陣風吹過, 有梨花從樹上落下, 灑在了身側。


    如同上一世的飛雪。


    我眼前反反復復閃過謝崇瀾抱著我屍骨的畫面來:


    「謝崇瀾。」


    「嗯。」


    「謝崇瀾。」


    「嗯。」


    他伸出手,回抱住了我。


    我顫抖著開口:


    「謝崇瀾,你是不是很疼?」


    他笑了,目光繾綣溫柔:


    「你親我一口, 我就不疼了。」


    於是我低下頭,顫抖著, 虔誠般地覆上了他的唇。


    番外


    「好耶!今天輪到我當第一了,你負責刷碗!」


    「阿瑤, 走得慢些。」


    「你又想耍賴超過我?我才不聽呢。」


    ……


    沉寂了許久的引春山終於迎來了客人。


    是一對想著闖蕩江湖的夫妻。


    「哎, 你看那邊是不是有兩個人?好像受了重傷。」


    「阿瑤, 小心點。」


    ……


    他們將我和謝崇瀾背下了山。


    一個自稱阿棋,一個自稱阿瑤。


    這位叫阿瑤姑娘, 據說是個名醫。


    「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夫君治好, 我的夫君也是被我治好的,現在身體倍棒呢!」


    阿瑤姑娘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夫君就在一旁,幫她整理草藥。


    我守在謝崇瀾身邊, 俯下身聽他微弱的心跳。


    雖然人還沒醒來,但是脈搏一天比一天強勁了起來。


    這位阿瑤姑娘為此耗盡了心力,還請來了一堆救兵。


    有當屠夫的,有賣烤鴨的,甚至還有打棺材的。


    一群人在院子裡激烈地商討著藥方。


    「隔壁巷子人才輩出,你夫君不日便能醒來。」


    為這個「不日」, 我又在謝崇瀾床前守了一個月:


    「你沒醒的這些時日,我結識了不少新朋友, 我一個個講給你聽。」


    「王屠夫是個殺豬的, 昨天差點被一隻豬陰了沒按住,險些臉面掃地。」


    「要不你親我一口,我就考慮一下?」


    「我「」「還有做棺材的二麻子,他做桌椅也是一絕……」


    我蜷縮在謝崇瀾床邊,側身靠近他。


    分明什麼都沒幹, 自己的耳尖先紅了。


    「所以夫君, 你真的還不醒來嗎?」


    昏暗的燭光中,謝崇瀾的睫毛顫了顫。


    就在我昏昏欲睡,躺在他床邊就要閉上眼睛時。


    耳側傳來了熟悉的,有些低啞的聲音:


    「你再喊我一聲夫君, 我就醒來了。」


    我猛地清醒,側頭,撞進了謝崇瀾帶著笑意的眼眸裡。


    作品推薦

    • 不抓小喬

      "上电竞综艺被队友排挤,无奈第一手锁了小乔。 眼见形势不好,我在赛前语音里义正词严: 「我玩兰陵王有三不抓。」"

    • 借孕風波

      "结婚三年没怀孕。 婆婆非说是我们主卧的风水出了问题。 趁我出差时,将怀孕 9 个月的小姑子接来我家,让她跟我老公睡在一起。 婆婆说这是借孕,能让我沾上孕气。 当晚,小姑子生了个大胖小子。"

    • 春風釀山河

      "我娘临死前,留给我一张帕子。 及笄之后,我用它丢过全城的郎君。 可惜丢得帕子都卷边了,也没能嫁得出去。 这几日,听说有崔氏子自上京来到滁州,要在城中竹林举办雅集,我连忙穿上家中最好的行头,带上帕子就出门了。"

    • 男友變成真少爺後

      "我谈了八年的穷狗男朋友,是首富家的真千金。 哦不,是真少爷。"

    • 鳳凰之蛻

      刚上大学时,我热衷于跟室友分享便宜好物。 后来她不耐烦了:「不会真以为我跟你一样穷酸抠搜吧?」 「平时低调,是因为不想给你们造成压力,你知道我爸是本市最大的房地产公司老总吗?」 大四时我拎了个 prada 回宿舍。 她面露鄙夷:「我知道你很羡慕我的家境,但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不能走上歧路啊。」 ?该怎么说。 就,她最近正追的那部大制作甜宠剧,被买版权的原书作者是我。

    • 歲歲織月

      暗殺東宮太子途中,撿到一個漂亮啞巴。 我用體溫救活他,共度無數個春宵后全身而退。 后來,刺殺失敗,太子上位,我淪為階下囚。 新帝卻夜訪地牢,說要接他的皇后回家。 牢門打開,許久未見的小啞巴,喑啞著錮住我腳踝: 「阿月,睡完就跑好玩嗎?」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