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點了一下頭,語氣裡隱有笑意:“難怪。”
隨安然:“……”這是又記起那次去4S店,她倒車倒了半天沒倒進去的事了?
但“難怪”這個詞用得也太……看輕她了些吧,隨安然默默垂淚。
等走到山腳下時,還未見到聞歌和溫少遠,隨安然剛想發個短信問問,溫景梵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說道:“是聞歌。”
隨安然揣在口袋裡正摸手機的手便緩緩挪了出來。
接通後,不知道聞歌說了些什麼,溫景梵面色始終平靜,隻一雙眸子映著晨曦的光亮,卓然生輝。
簡短的通話內,他隻在掛斷前輕哼出了一聲“嗯”。掐斷電話,他抬眼看向她,微抿了一下唇。
隨安然被他看得發虛,他不出聲,便主動問道:“聞歌是遇上什麼狀況了嗎?”
“他們先上去了。”他偏頭往山上看去,似笑非笑的:“讓我們隨意。”
讓我們隨意……
我們隨意……
隨意……
不知道是他的聲音太好聽,還是這句話頗具深意,隨安然從山腳往上爬……這句話在腦子裡回響了一路。
隨安然以前有休假還會去健身房健身運動,後來時間越來越不規律,加上事情有些多,這個隔一日去一次的習慣被打破之後,她便再沒有去過。
平日裡還覺得自己精力旺盛,身體健康,但今天這麼一爬山,她才恍然醒悟,雖然自己不算是扶風弱柳,但也沒比這個好上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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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景梵始終和她保持著兩步的距離走在她身後,見她這會停下來,眼一眯,笑了起來:“再堅持一下,到前面的亭子裡再休息。”
隨安然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臉都白了:“還有好遠……”
“以前在梵音寺,我們一起上山,一路到山頂也沒聽你說過‘遠’這個字。那座山還沒有這麼精致的石階,能行走容易。”
因為是周末,上山下山的行人皆有。停在這必經之路休息,實在不妥。
溫景梵見她是真的沒力氣了,抬手虛扶了她一把,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涼亭,語氣裡帶上一些誘哄:“這裡離亭子不過一小段距離,我牽你。”
隨安然被他那句“我牽你”給震得晃了一下神,看了眼他白皙修長的手,艱難地咽了下口水,無法拒絕:“我自己可以。”
溫景梵挑了一下眉,彎著唇笑了起來:“好。”
隨是冬日,溫度低下寒冷。但一路爬山上來,依然還是出了一身的汗。好在衣服穿得輕便舒適,此刻倒也不覺得黏膩。
隨安然抬步往前走了一半,便有些邁不開步子。
耳邊除了風聲,便是自己一下重過一下的心跳聲,她抿了抿發白的唇,深呼吸了一口氣……就差一點點了。
她心理暗示了一遍自己,正要抬步一鼓作氣。溫景梵已經上前一步,微側過身擋住了她:“不急,先深呼吸幾次。”
他聲音輕緩,有安撫人心的魅力。隨安然下意識就跟著他的話做了幾次深呼吸,急促的呼吸漸漸緩下來。
他手指落在她的肩上輕輕一敲:“呼吸不暢時不要勉強繼續,時間還早,急什麼?”
話落,他松開手,聲音輕上幾許,悠遠寧靜:“爬山的時候身子微前傾走得省力些,這裡不是在酒店,不需要你儀態大方端正。”
隨安然有些發窘地看著他,低聲反駁:“習慣了……”
溫景梵低低地笑了一聲,見她呼吸已經喘勻了,抬步先往上行了幾個石階:“走吧,到亭子裡便歇一歇,後半截路平緩些,就不會這麼吃力了。”
隨安然抬頭看上去,他身姿挺拔,一路走下來呼吸竟然一直平穩,闲適得哪像是在爬山,而是在散步!
而溫景梵,抬步上石階時,緩緩收緊自己的手指,低下頭時,抿著唇角無聲地笑了起來。
隨安然雖年齡長了五歲,到底還是有些孩子氣。斂去那常規到恰到好處的笑容,這麼真真切切的表情,才看得順眼又舒心。
這一次是一步未停,直接到了亭子裡。
長亭是山腰上唯一一處供人休憩之處,亭子裡坐了不少人,三三兩兩的。長亭盡頭的景致也好,眺目遠望,能把半個A市盡收眼底。
山腳下有一湖泊,在山下看時還未覺得有何不同之處,此刻站得高了,俯視而下,那湖泊竟成一個心形。水是碧綠色的,深得有些發藍,就像是一塊寶石。水面隱有一層薄霧,朦朦朧朧,陽光落下來,水面波光粼粼,流動的水便像是閃爍的星辰。
溫景梵離開了一會,再回來時,手裡握了兩瓶水,擰開蓋遞給她:“水和毛巾都放在聞歌那了。”
這句遲來半天的解釋讓隨安然鬱悶的不行。
虧她剛才上山的一路都想著“讓我們隨意”這句話,原來隻是這個意思……
她低頭喝著水,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隨安然緊張得不由自主地捏緊瓶身,喝得越發投入……
等她一口氣喝掉了大半瓶,終於停下來喘口氣了,溫景梵這才問道:“……要不要我再去買一瓶?”
隨安然:“……”沒法交流了。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在長亭裡休息了片刻之後,隨安然流失的體力這才慢慢的生養了回來。
後半截上山的路果然如他所說的,輕松了不少。路面平緩,石階雖沒有下面的那麼精致,但青石板鋪就,一路綿延,竟生出些許沁骨纏綿之感。
“這裡春日過來景色才好看。”溫景梵依然走在她的身側,不緊不慢始終和她保持著兩步距離。
“你經常過來?”她問道。
“隻來過幾次而已,加上這一次正好四季都行了一遍,還是春日時景致最好。”他低頭往石階下看了眼,“春天的時候,站在山頂往下看,會覺得整個世界都被你踩在腳下。”
說著,他低低地笑了一聲,疾走了兩步和她並肩而行,“山上的寺廟雖然不大,但也是A市香火鼎盛的,加上齋飯出名,訪客絡繹不絕。你一次都未來過?”
“沒有。”隨安然抬手蹭了蹭自己的鼻梁,耷拉著嘴角:“一切要付諸體力的活動我都不怎麼感興趣……”
“那平常喜歡些什麼?”
“聽廣播……”三個字剛說出口,隨安然像是想起什麼,側頭問他:“你不是說接了個配音……”
話還沒說完,身後有人氣喘籲籲又格外驚喜地叫了一聲:“溫景梵。”
隨安然一抬眼正好對上溫景梵若有所思的眼神,心裡一凜,這才驚覺自己神經放松下差點把自己知道他另一個身份的事給抖落出來了——這麼一想,小心肝立刻抖得跟被狂風肆虐過一般。
身後那男人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他依然沒有要回頭的打算,就這麼低這頭,靜靜地凝視著她:“配音什麼?”
隨安然低頭咬著唇,眉頭皺得緊緊的。正思忖著是坦白從寬好呢,還是抗拒從嚴……
就在此時,那叫住溫景梵的男人已經幾步跑了上來,見到溫景梵身邊還站著她時,微微愣了一下,隨即揚唇便笑了起來:“難怪有些人約了你那麼多次,你都推脫說有約了……原來還真的有啊。”
溫景梵擰開瓶蓋喝了口水,這才漫不經心地說道:“現在知道了也不遲。”
那年輕男人大抵和他一樣的年紀,關系也應是極好,聞言笑得越發暢快:“還不給我介紹下,這位是?”
“隨安然,我朋友。”他側身看了她一眼,語氣輕上了些許:“這位是陸熠方,有沒有印象?”
隨安然愣了一下,見對方灼灼地看過來,不好意思搖頭,隻能用詢問的眼神,格外誠摯地看著溫景梵……這個人,她應該有印象?
溫景梵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是國內知名導演,我的合作方。”
後面那半句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說完也不解釋,眼神卻頗具深意地看著她。
隨安然被他那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得渾身發毛,忙避開,朝陸熠方伸出手去:“你好,我是隨安然。”
“你好。”陸熠方溫和地笑了一下,抬手握了握她的手,這麼一握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眼神有些疑惑:“你的名字……我好像聽誰提起過。”
說這話時,他試探性地看了眼溫景梵,後者面無表情地看回來……
陸熠方輕咳了一聲,很是自來熟地和隨安然說道:“別誤會啊,這絕對不是搭訕,我是真的覺得你特別熟悉……你能再跟我多說幾句話嗎?”
“啊?”隨安然錯愕,但見陸熠方的神情認真,不免又笑了起來:“我的聲音讓你覺得熟悉?”
“不止是聲音。”陸熠方皺了皺眉頭,又看了眼面色平靜,絲毫看不出端倪的溫景梵:“你的聲音挺好聽的,跟時遇是二次元認識的?有沒有作品?”
隨安然被他一疊聲的問題問得有些發懵,而且剛才她還露出馬腳,讓溫景梵察覺自己也許是知道他另一個身份的,現在當面否認的話……會不會很不好?
她正猶豫著怎麼回答,溫景梵已經替她解了圍:“她不是這個圈子裡的。”
“可聲音好聽又熟悉啊……”陸熠方喃喃嘀咕了一句,但見溫景梵不想深談的模樣,立刻識趣地把後面的話給咽了回去。
等到山上寺廟時,正好趕上了飯點。
聞歌已經等候多時,幾個人一起用過齋飯後,就在寺廟內隨意活動。
深重的紅堂木大門後,便是一座小型的白石寶塔,以它為中心,下面便是一池四方泉,泉水碧綠,並不清透。
從白石橋上走過去,能看清水底下還在悠然遊動的錦鯉。
走過這白石橋之後便是大殿,殿內是一尊金身佛像,盤膝坐於蓮花之上,手指微曲,大拇指和中指拈成訣,神色安然平和,透著一股我佛慈悲之態。
兩側是層層疊疊的經幡,案臺上供著香燭,香灰有些許落出來,桌面上更是有剛凝結的燭淚。
左側擺著一個案臺,上面放了竹籤和解籤冊,聞歌興致勃勃地去求籤,回來時臉都皺成了包子,悶悶不樂地跪坐在佛像前的跪墊前。
隨安然繞了大殿一圈,回來正好看見她這般樣子,不由發笑,邊拉她起來邊問:“怎麼了這是?可是抽到下下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