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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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
身側的皇後拍了拍案幾:「放肆,宮裡有專程伺候公主的太醫和女官,輪得到你一個鄉野村姑獻殷勤?」
我連忙跪下,誠惶誠恐道:「臣女不敢,臣女也是擔憂公主殿下的身體,為黎民百姓著想,若公主信不過,臣女這有個香包,可暫時緩解疲憊,公主殿下可以試試。」
長公主這些年身子不太好,已經有了強弩之末的趨勢。
但凡她出行,便會隨身帶著醫侍。
聞言,她抬了抬手,示意醫侍將香包接了過來。
醫侍查探片刻,朝她搖頭:「公主,無毒。」
長公主便朝我頷首:「好,你的香包,本公主便收下,一月後你來公主府找我,若香包沒用,你這顆腦袋,便別想保住,知道了麼?」
我松了口氣。
離開馬場時,後背仍是忍不住發涼。
接我們回宮的馬車停在外面。
我同姜年喜一起上了馬車。
她受了些傷,臉色慘白,見著我還是起身道:「今日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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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深宮不易生存,女子間本應互幫互助。」
她不知想起什麼,神色動容,嘴唇嚅動,正欲開口,馬車突然晃了晃。
緊接著,簾子掀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鉆了進來。
男子穿著黑衣,蒙著面,目光清冷地睨過來。
我面露震驚,就要喊救命。
他捂著我的嘴,抬手就想劈我脖子。
姜年喜連忙道:「別,她今日救了我,你不能這麼對她。」
男子猶豫片刻,終是放開了我。
知道姜年喜認識他,我便也放下心來。
然而下一秒,他扯下蒙面,我放下的心突然又懸了起來。
這廝不是別人。
竟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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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警告地瞪我一眼。
接著將我擠開,皺著眉挪到姜年喜身邊,語氣心疼:「讓我瞧瞧,你傷到哪兒了?」
姜年喜翻了個白眼:「姬昱,你腦子沒事吧?我尚未嫁人,怎麼能叫你平白看我身子?」
太子聞言,眼眶頓時紅了。
不顧我在旁,一把將姜年喜圈進懷裡,啞聲道:「胡言亂語,你這輩子除了我誰也不能嫁。」
姜年喜推了推他。
推不開,便由著他去,窩在他懷裡悶悶道:「得了吧,你與周令嬌自小訂婚,我也絕不做妾,這個心思你早些歇了才好。」
「我才不想娶周令嬌。」
太子辯駁道,嗓音不自覺加大幾分:「她是天命凰女,未來的皇後,可我又不一定是未來的皇帝。」
「你瘋了,你是太子,以後是皇帝,瞎說什麼?」
「隻要我不做太子就好了,我本就不願做太子,更不願娶她,你忘記你小時候說的啦,你以後要嫁給我,同我一起遊山玩水,吃遍大江南北呢。」
姜年喜礙著我在,臉微微有些紅。
我面無表情地杵在旁邊。
突然想到周令嬌每每提起太子那副嬌羞的模樣,恍然明白過來。
難怪太子遲遲未曾下聘。
也難怪在馬場那日,他不曾去救周令嬌。
而今姜年喜不過是受了些小傷。
他便眼巴巴地過來哄人。
原來不是太子無心,隻是他的心,從不在周令嬌身上。
兩人說了會兒話。
姜年喜催促著太子離開了。
等他走後,她通紅著臉,朝我道:「咳,今日這事……」
我正欲開口叫她寬心,我自不會多嘴多舌。
況且周令嬌倒霉,我樂見其成。
然話未曾說出口。
馬車一晃。
又一個黑衣男子跳了進來。
姜年喜生無可戀地瞪圓了眼:「姬昱,你有完沒完?」
黑衣男子蹲坐下來,將面巾一摘,好整以暇道:
「姜小姐,你方才喚誰?」
「……」
我倆沉默以對。
因為進來的不是太子。
而是此前捉弄過我的惡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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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施施然坐下,先是笑道:「小豆芽,你倒是厲害。」
我無語地翻個白眼。
他摸出一個褐色的小瓶子,扔到我懷裡。
這次沒廢話,很快就離開了。
我捏著那個瓶子沒說話。
姜年喜卻揶揄地撞撞我胳膊:「哎,你同他怎麼認識的?」
我挑起眉毛:「他是誰?」
姜年喜嘖了聲:「陳國公的幺子陳賽,五年前陳國公造反失敗,在宮門自刎,長公主念及年幼情深,留了陳賽一命,親自養在膝下,他自小便紈绔,被長公主庇佑後,性情更加乖張,從不與人親近,與你倒是投緣。」
我想起他嘲弄之色,搖搖頭:「也並非投緣,他興許隻是覺得捉弄我有意思。」
「捉弄?」姜年喜指指我手裡的藥瓶,「這東西我曾在父親那見過,是邊境打仗必備的金創良藥,在京城售價極高,他都舍得將這個給你了……」
我一怔。
倒不是因為這藥價值高昂。
而是想起方才賽馬時,我那套動作看似完美,其實身上也有大大小小不少擦傷。
但並不容易察覺。
陳賽卻看出來了。
我避開她這話茬,也笑道:「還說我呢,你同太子才是深藏不露。」
姜年喜的耳根頓時紅起來。
她撇撇嘴,道:「什麼呀?我自小便當姬昱是好兄弟的。」
「是麼?有人聽見兄弟的名字會臉紅麼?」
「……你打趣我!」
我倆嘻嘻哈哈鬧做一團。
有了這層,我同姜年喜的關系迅速拉近。
她也開始護著我。
隻要周令嬌欺負我,她便站出來幫我說話。
姜年喜是一品大將軍之女。
身份上壓了所有人一頭。
有她護著,我在太學殿的日子過得無比閑適。
很快,一月之期到了。
我在赫連大人的叮囑下,換了身衣裳,隨著德公公去了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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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倚在榻上,神色疲憊,看見我後招了招手:
「你的香包不錯,本宮想見識你的按摩手法。」
我垂目應是,凈手後開始給長公主按摩。
半個時辰後,長公主沉沉睡去。
德公公領著我離開了公主府。
傍晚時分,他又來了,還帶來了公主府的通行玉牌。
德公公笑吟吟地同我說:「公主誇你按得極好,她已經許久不曾睡個好覺,命你每日傍晚時分,去公主府按摩。」
我不卑不亢地接過玉牌:「臣女殊榮。」
自那日起,我便日日出入公主府。
公主大部分時候是醒著的,偶爾會同我說兩句話。
時常是她問,我答,接著沒過多久她便會睡去。
當然,我有時也會碰到陳賽。
他這人平日吊兒郎當,但對長公主卻極為敬重。
隻是看見我時,總會「小豆芽小豆芽」地叫我。
長公主覺著有趣,便時時在我去時,喚他過去。
看著我倆因為一個稱呼爭得面紅耳赤,她便浮現饒有興致的笑。
那時的長公主身上會莫名散發一股慈愛的光輝。
就這樣按了近一個月。
眼看著考試在即。
那日按完,公主不像以往那般沉沉睡去,而是趴在軟榻上,笑吟吟地問我:
「你可有什麼心願?如若不然,我將你許給賽兒如何?」
我抿著唇朝公主道謝,卻堅持搖頭。
長公主佯裝生氣,坐起身:「怎麼?你這是覺著我賽兒配不上你?」
當然不是。
她也沒這個意思。
我隻好答道:「可是公主,女子存在的意義並非嫁人相夫教子,我渴望能像您和赫連大人這般,哪怕為女子,也有自己的一番建樹。」
長公主倚在榻上,久久看著我。
半晌她嗤笑了聲:「你們周家不是以天生凰女命為榮麼?我以為你和你那個眼界狹隘的姐姐一條心呢。」
我沒接這話。
公主似乎也沒盼著我有什麼答案。
她沉吟了許久,道:「你若能過這次考試,往後我便允你在公主府裡多留半個時辰。」
我知道這半個時辰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