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屑？
這可是好吃的兔子啊！
「沉光，你也被趕出來了嗎？」
他頗為義氣的大方道：
「看在你當初幫我的份上，我可以把我的狩獵區域分給你一半。」
我抬眼望著綿長的黑色石頭鋪成的地面，又看了看空曠的連個野驢和羚羊都沒有的開闊區域，旁邊還有一些速度很快的盒子。
整個狼都傻了。
「狩獵......什麼？」
這裡什麼都沒有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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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泰哼唧了一下，喉嚨發出了呼嚕呼嚕的笑聲。
「跟上來。」
我一臉懵的跟了上去。
剛站在黑色地面旁邊，就看到盒子猛地停到了面前，嚇得我瞬間炸了毛，嘴裡的兔子都掉了。
「呵，土包子。」
阿泰嘲諷的說了一句，往前一步正好接住了盒子裡丟出來的黃色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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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還停在不遠處，有幾個無毛的猴子還偷偷的在後面偷看，時不時的發出尖叫聲。
阿泰叼著放到了我面前，我警惕的退後了一步。
有些皺眉的看著阿泰，語氣頗為不贊同：「我們是狼，怎麼可以吃嗟來之食！」
「你懂什麼？」
阿泰嘆了口氣，故作高深的轉頭看向了黑長石頭的路面。
「我當狼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知道食物裡除了羚羊，野驢，兔子之外，還有蛋黃派，小面包，烤雞腿和王中王火腿腸。」
他的身上的毛，被可可西裡的風吹起，露出了短短幾天就圓滾滾的肚皮。
我望著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蛋......什麼派是什麼東西？小面包？王中王？
到底說的特狼的都是什麼啊？
不過......真的不用狩獵就能吃飽肚子嗎？
想到自己一餓就會『發瘋』的場景，突然有些心動。
我小心的嗅了嗅小黃圓的東西，香香甜甜的，舔了一口，眼睛瞬間眯了起來。
「好吃，甜的！」
阿泰高冷的哼了一聲，一派好大哥的姿態：「吃吧，這東西我都吃夠了。」
見我也動了嘴，車裡的無毛猴子又一臉狂喜的丟了個雞腿出來。
我這個狼是有尊嚴的，絕不會......鼻子不聽話的聞了下，又聞了下沒滋拉味的兔子。
我嗷嗚一口，把雞腿咬進了嘴裡。
「真香啊！」
12
我吃的肚子溜圓的躺在大石頭底下乘涼。
吧嗒吧嗒嘴，仿佛還能聞到奧爾良雞腿的味道。
我在阿泰這裡待了一整天，也從他嘴裡知道了很多新奇的事。
比如黃色的是蛋黃派，白色的圓形薄片是雪餅，剛才吃的雞腿是奧爾......連？嗯，好像是奧爾連口味。
黑色土地叫國道，能跑的石頭是車，無毛的猴子是人類。
人類有好有壞，好的就是國道上給他丟東西吃的人類。
壞的就是半夜給他打針，連夜把他打包到沙漠，差點害他餓死的人類。
每次說到這個，阿泰就咬牙切齒：
「要不是我頭一天吃得很飽，險些跑不回來！」
我看著國道旁的阿泰嘆了口氣。
看來，在狼道和王道之間，他最終選擇了國道。
13
我也有點心動，正在猶豫要不要留下加入時，我聽到了悠長的狼的叫聲，那是狼王的召喚。
我躺在地上昏昏欲睡，有氣無力的哼唧了一小聲算是回應。
迷迷瞪瞪的睡了一小覺後，我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
突然想起來，狼王要是沒聽到我的報告，可能回來查看狀況，而我現在.......
「沉光！」
說狼，狼就到！
我扭頭就想跑，卻因為吃的太撐，剛跑了幾十米，就被墨影再次按倒了。
真的是因為太撐！
絕對絕對不是我很菜！
熟練地躺倒在地，狗腿的去舔他的下巴，他好像剛喝完水，下巴上還帶著些青草味。
他不耐煩的將我掀翻，毛茸茸的鋒利爪子，一把就把我的嘴巴子按在了地上。
「嗚嗚嗚。」
嘴被迫打開，墨影仿佛一個變態狼一般，居然伸出舌頭舔了我唯一一顆斷裂的尖牙。
我瞬間尾巴都繃直了，渾身滾燙。
嚇死狼了！
「你你你！你這個變態狼！」
就見墨影冷笑一聲：
「虧我還把你當成了目標，結果你......沒出息的要去跟人類搖尾乞憐！」
「現在還罵狼王，罪加一等，沉光，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
懲罰嗎？
我心裡虛虛的。
不過......想了下蛋黃派的甜蜜味道。
我很想問他一句：你吃過蛋黃派嗎？
但是我沒敢。
他見我眼神不服，咬牙切齒的，又衝過來對著我一頓咬。
我嚇得嗷嗷嗷的慘叫，聲音傳出了幾十米，給新狼王墨影喜歡家暴的故事，又狠狠地添了一筆。
咬了半個小時，一身口水，毫發無損的我，被墨影叼著後頸拖回了狼群所在地。
自從我斷了奶，我媽都沒這麼叼過我。
真是丟死狼了！
14
回來之後，偷偷和卷卷他們說了阿泰過得很好，大家都很開心。
可是墨影實在是不對勁，自從我回來之後，那小子就開始在我面前......展示？
先是在大家都吃飽飽的時間段，獨自去狩獵了一隻羚羊，叼著大搖大擺的從我面前經過。
頭幾次也沒在意，還捧場的誇了他幾句厲害。
後面連著幾次，墨影不僅要叼著獵物跟我炫耀，還會把羚羊摔在我面前，示意我去吃。
頭揚到了腦袋頂，聲音還要帶著冷哼：「給你了！」
我小心翼翼的問：「專門......給我吃的？」
大我一圈的墨影瞬間炸毛，尾巴尖都變成了仙人掌。
「誰專門給你吃了？我這是......我這是，我這是自己吃不下了......才丟給你的！」
「懂？」
我瞥了一眼一口沒動的羚羊。
不是很懂。
吃不下為什麼要去狩獵？
但是我沒敢出聲。
他暴躁的一圈一圈的，在我面前晃悠，嚇得我小心肝亂顫。
趕緊努力的安撫：「謝......謝謝。」
他暴走的腳步一停，尾巴尖卻左搖右擺的，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我有些無語，一會開心一會不開心，真的是男狼的心思你別猜。
見我一直盯著他的尾巴，他立馬轉身趴在了我和羚羊的對面，把尾巴藏到了身後。
「你，現在立馬把它處理掉，不許浪費！」
我狼臉一白，我就是在能吃，也吃不完一整隻啊！
可我哪敢不吃啊，哪位狼爺，還瞪著兇狠的狼眼盯著我呢。
生平頭一次，我無師自通了味同嚼蠟的含義。
吃著吃著，墨影還要別扭的裝作不在意的問：「羚羊肉好吃，還是你說的......那什麼派好吃啊？」
我一口一口吃的認真，順嘴就說了實話：「奧爾連烤雞腿最好吃！」
說完，我猛地狼身一僵。
說錯話了！
僵硬的扭過頭，就看到了墨影目光幽深，眼裡滿是要幹掉誰的意味。
還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果然當初就該斬草除根的！」
整隻狼怒氣衝衝的走了。
我用後腿抓了抓痒，狼頭有些疼，像是被野驢踢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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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墨影見到我就滿臉殺氣！
嚇得我總覺得，說不準那天會在可可西裡的某個角落裡，看到阿泰的屍體。
我立馬抽空去獵了隻兔子，叼著送到了墨影的面前。
墨影冷哼一聲，語氣嘲諷：「不去給你的前狼王獻殷勤了？還是人家不要，才送給我的邊角料。」
有些無語。
你到底那天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著我的啊？
我獻媚的把尾巴搖到飛起，陪著笑的把兔子又送的往前了一點點。
「不是邊角料，是專門送給你的。」
「你給我吃了新鮮的羚羊肉，這是給你的回禮。」
墨影眼神睨了肥嫩的兔子一眼，眼神不屑，尾巴尖尖卻不聽話的把地上的枯草掃的哗啦啦。
「我可是一向愛吃大型獵物的！」
狼尾巴瞬間繃直。
完蛋了，看來是哄不好這小子了。
誰知，他見我面色慘淡，話鋒一轉：「不過......既然你這麼誠心誠意的求我，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吃上兩口吧。」
我眼睛一亮，立馬狗腿的湊過去舔了舔他的下巴。
「求你，是誠心求你吃的。」
狼王墨影陛下屈尊降貴的吃起了兔子，不大的兔子卻細致的吃了好半天，臨到最後連邊角料都沒留下。
根本就不像是不愛吃兔子的樣子。
嘖，別扭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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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他吃完會走，誰知道他吃完，突然原地趴下了。
「那我......先走了哈。」
剛走兩步，卻被他別別扭扭的叫住。
「咳咳，兔子......挺好吃的。」
我扭過頭去看他，有點想笑。
隻好應付一句：「是挺好吃的，我經常去抓來當小零嘴。」
我說完，對面的墨影還眼神灼灼的看我，我有些不明所以。
他......什麼意思？
兔子好吃，所以呢？
見我好半天沒理解他的意思，他瞬間扭過了頭，在背著我偷偷呲牙咧嘴好像......是在小聲罵我。
新狼王是個別扭的小屁孩，有事沒事總是生氣怎麼辦？
在線等，很著急！
我大腦飛速運轉，眼神不自覺的瞥到了地上連血液都舔幹淨的石頭。
突然福如心至：「那我下次還給你帶。」
「專門給你一隻狼帶！」
對面的狼王還是沒轉過頭，可是剛才喪了吧唧的尾巴，突然煥發了活力，在地上拍的啪啪作響。
耳朵也輕快的動了動，稍微側了側頭，還能看到他控制不住裂開的嘴。
所以......他是真的想吃......我狩獵的兔子？
好半天，壓住了勾起的嘴角的狼王，終於轉過了頭。
面色平靜的，看似有些勉強的開了口：「既然是你的心意，那我就給你些面子好了。」
我：「......」
如果你不會生氣的話，其實不給我面子也可以的。
我默不作聲的走遠，隔了十幾米外，還能聽到狼王大人控制不住的欣喜，小聲的在哪裡嚎叫。
我有些不懂。
吃個別狼送的兔子，真的有那麼高興嗎？
不過自己被另一隻狼如此重視，還是讓我也沒忍住的笑出聲，有些開心。
17
今天的可可西裡又抽風了。
早上是晴天，日頭到了正中卻下了大雨，狩獵被迫被打斷，狼群修整在了一個石頭堆成的縫隙中。
最裡面雌性狼，然後是普通公狼，再然後是我，緊挨著我，在門口擋風擋雨的是狼王。
墨影高大的身子，把不大的洞口當了個嚴實。
皮毛都被風雨打湿了，貼在臉上瞧著還有些可憐巴巴的。
我把頭墊在前爪上，百無聊懶的想，當狼王其實也沒有多好嘛。
墨影的尾巴甩了下我，動作很親昵。
這都是我這麼多天，風雨無阻的逮兔子的功勞啊！
「沉光，你有沒有覺得現在的場景有些熟悉啊？」
墨影的聲音很輕，很溫柔。
尾巴有節奏的拍在我的身上，暖暖的。
趁著洞外的連線珠子的雨，有些催眠狼。
我費勁的掀起眼皮，想問哪裡熟悉了？可看到墨影安靜的帶笑的眼睛，不想惹他生氣破壞氣氛。
最終，也隻是嗯了一聲。
他明顯整隻狼更加高興了。
身子往我面前更緊的貼了過來，聲音像是可可西裡湖畔的風，因為繾綣藏起了刀鋒。
「睡吧。」
眼皮子越來越沉。
隻是依稀在沉入夢鄉的前一刻，聽到他嘆息了一聲。
「早知道你這個笨蛋都忘了。」
「不過沒關系，我現在很強壯，這次換我保護你。」
思緒終歸混沌。
18
我四歲那年，可可西裡連著下了幾天的雨。
雨水可以隔絕味道，於是剛成年還沒度過第一個發情期的我，和狼群走失了。
好在狩獵的本事還在，多多少少的，抓幾隻兔子果腹還不成問題。
叼著兔子路過一片湖邊時，我聽到了狼的叫聲。
甩動的尾巴停住。
我好像......不小心走進了別人的領地內。
憑著年輕氣盛的過度自信，我跳上了石頭，居高臨下的查看著叫聲的來處。
狹小的石頭縫隙裡露出一雙狼眼，稚嫩的還帶著恐懼。
那是一隻很瘦很瘦的兩歲左右的公狼。
雨水衝刷掉了血跡，可從石頭外面的幾隻狼來看，這隻小崽子的狼群應該是被其他狼群襲擊了。
狼群敗北，他本來能逃走，卻掉進了石縫中。
等待他的，大概隻剩下了死亡。
物競天擇。
我本該扭頭就走，不惹麻煩的。
可當四目相對時，我沒忍住磨了磨牙齒，咬碎了兔子的頭骨。
我不太喜歡死亡。
狼群被襲擊，我媽媽死的那天，也是這樣一個冰涼的雨夜。
骨頭碎裂的聲音驚動了對面的三匹狼。
面對闖入者，他們對我展開了攻擊。
誰怕誰是沒出息狼！
我從石頭上猛地跳下去，抱住一頭狼後，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後腿。
勇猛的狼用鮮血守護尊嚴！
我可是勵志要成為一統可可西裡狼群的狼王的！
一對三完勝！
可可西裡服務區戰績可查。
19
三隻狼不是沒想過召喚狼群幫忙，可是瓢潑的大雨阻礙了聲音的傳播，面對兇狠的我，最終也隻能落荒而逃。
我努力把瘸著的腿伸直，轉頭看向石縫裡的狼。
「咳咳，我可不是要幫你，隻是剛巧被發現了而已。」
他瞪著大大的眼睛看我，沒說話。
我以為他在害怕。
「我救你出來，你可不能咬我，不然你也看到了，三個我都能打得過，別說你個小東西了！」
我彎下腰，一口叼住他的後頸。
想著掉進石縫裡，估計也沒多大，誰知一用力，重的差點把我也給拽了進去。
他幹澀著嗓子，終於開了口，聲音還帶著些不好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