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祝厲聲打斷我的撕扯，一個翻身扣著我的手腕將我們體位反轉：
「你想和我做是因為你愛我嗎！」
我一怔。
沈祝眼睛通紅，像是困在籠中的野獸，他大聲嘶吼：
「周辭，我問你！你想和我做是有一丁點喜歡我嗎！你沒有！你隻是為了擺脫這個世界擺脫我！」
我呼吸一滯，「你……你怎麼……」
「你問我為什麼那麼能忍？我告訴你！從你第一次隻穿著我的襯衫出現在鑽進我房間的我就快要爆炸了！可是我怕啊！我怕我和你親密時更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讓你攻略成功啊！我怕我前一秒還和你溫存下一刻你就消失了啊！周辭，你到底有沒有考慮我的感受！」
抓著我手腕的手很用力，讓我有種沈祝想要捏碎它們的錯覺。
我因為太過震驚，久久沒能回過神，隻記得沈祝最後趴在我的肩頭問我：
「周辭，我在你眼裡到底是什麼？一把回家的鑰匙嗎？」
他好像哭了。
8
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拉回了我的思緒，賀林抱臂斜靠在門口冷冷地看著我：
「周小少爺，能解釋一下嗎？」
他頓了一下，又跟著解釋了句：「你和阿祝。」
Advertisement
他這個態度並不奇怪，畢竟他本來就是沈祝的朋友，先前對我笑呵呵的，也是因為沈祝。
剛剛我和沈祝的話，他應該都聽到了，也沒什麼好瞞著了。
……
「所以你接近阿祝的一切目的都是為了離開？」
先前隻和系統討論過這件事，我們都隻當這個世界的人是 NPC，借用 NPC 回家合情合理，但是現在面對賀林這句話，我隻覺得羞愧難安。
但很意外，賀林並沒有罵我或者生氣，他隻是很平靜地看了我一會兒，然後說：「我會勸他的。另外——這段時間你讓他清淨一下吧。」
說完，他起身離開了。
奇怪，賀林明明說要幫我，但我這心裡就是空落落的。
賀林離開後系統才蹦跶出來。
【宿主！宿主！怎麼會是！這邊檢測到男主今天的好感度有劇烈起伏！】
我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系統著急了：
【宿主！到底怎麼回事，你說句話啊！】
【……如果我攻略成功回家了，那這邊的人會怎麼樣？】
【啊？】
【你們ŧũ̂ₗ讓我攻略沈祝，讓他愛上我，然後在他最愛我的時候送我離開！那沈祝呢！他怎麼辦！他怎麼辦！】
從前我不願去想，我把沈祝當成一個 NPC，我把沈祝當成一把鑰匙，可是沈祝不是，他不是，他不是！
沈祝的嘶吼在我腦海中盤旋。
明明是一本大尺度文，但他作為男主卻總能面對誘惑堅定的克制自己，那他真的愛上一個人呢？
他能輕易忘掉嗎？
沈祝會怎麼樣，系統始終沒告訴我，其實我大致也能猜到結局，畢竟小說看得也不少，能當男主的不一定大善，但一定重情。
上次和賀林分開之後我就又搬去了酒店，雖然他說我可以繼續安心住著，但是臉皮不知道怎麼突然變薄了。
我在酒店住了半個月，每天都能想起沈祝那天的崩潰。
我終於清醒地認識到沈祝不是一個 NPC 了，他是一個活生生的Ŧű̂ⁱ人。
我確實很想回家和自己世界的親友團聚，但如果那是建立在對另一個人一輩子的傷害上，我發現自己，做不到了。
……
趁著沈祝的工作時間，我又去了沈家。
喬女士見到我，很驚喜：
「哎呀！小辭！你可回來了！這兩天我和小祝都快想發財你了！不過你回來怎麼不和我說，好讓我去接你？」
說著把我往屋裡拉著：
「這半個月都是去哪了？怎麼還瘦了？玩得不開心嗎？看著小臉，被阿鳶看見該怪我不會照顧人了。」
我急忙擺手：「不會，不會，我媽知道我什麼德性。」
喬女士拉著我坐到沙發上，親熱地問我累不累渴不渴餓不餓，實在太過熱情，搞得我後面的話都不知道怎麼開口了，但是必須得說了：
「那個，幹媽，我打算回歐洲我爸媽那邊了。」
先前飛回來就是為了攻略沈祝，現在我做不到了，就沒有留在這邊的必要了。
主要是留在這邊，我也難受。
喬女士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問：「你要離開這裡了嗎？」
我點點頭。
喬女士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最終問我：
「決定好了嗎？」
我再次點頭。
喬女士嘆了口氣，沒再多說什麼，隻問了我什麼時候的機票，我說晚上的，喬女士點點頭又嘆了口氣，然後帶著我去買了許多東西，說讓我帶給我媽，我就拒絕不了了。
下午五六點的時候，喬女士把我送去了機場，她全程沒和我提沈祝，我想她估計是猜到什麼了，現在想來，我一回國就各種黏著沈祝，她早就看明白了。
其實我挺好奇喬女士的想法的，但是臨到頭了，再招惹什麼不快不值得，秘密就瞞下去吧。
在機場等飛機的途中我去了趟廁所，系統才終於再次出現，這次它的聲音冷冰冰的。
【宿主真的決定放棄了嗎？】
我其實現在有些煩它，它們無情地把一個個個體當成任務的主體和 NPC，即便是我，在它們眼裡其實也不過是個做任務 NPC。所以它再次出現，我沒理會它。
隔了一會兒，它冷冰冰的聲音再次響起。
【宿主放棄自主任務，即將啟動強制任務。】
【什麼強制任務？】
我還在疑惑，廁所門被砰一腳踹開，然後我就看到一個面目猙獰的男人拿著刀子衝進廁所。
男人的速度之快，在他把刀子插進我的腹部時我甚至都沒來得及往後退一步。
恐懼令我生出強大的力量踹飛了肥胖的男人，但疼痛很快讓我失去力氣，不過好在男人很快被趕來的警察壓制，從喬女士趕來到我被救護車送往醫院，我始終吊著意識，直到沈祝氣喘籲籲地趕來趴在我的耳邊哭著說出那句「我愛你。」
我終於知道系統說的強制任務是什麼了。
太特麼狗了！
9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即將啟動意識剝離。】
伴著系統冷冰冰的聲音，疼痛逐漸減輕，我的意識逐漸昏沉又漸漸清晰，再到看見眼前人的徹底清醒。
「沈……沈祝？」
漂浮著熒光芯片的虛無中，一個留有白色長發身穿白色長袍，眼中不帶一絲感情，居高臨下看著我的男人，長著和沈祝一模一樣的臉：
「多謝。」
他沉聲向我道謝，臉上卻不見一絲感激。
我有種被戲耍的屈辱感：
「這到底怎麼回事？」
面前的男人靜靜地盯了我一會兒，才開口：「如你所見，我就是『沈祝』。」
「什麼意思？」
沈祝平日為人處世也挺冷淡的，但不至於無情。
面前的人雖然長著沈祝的臉，但他和沈祝不一樣。
比起沈祝，他更像後來語氣冰冷的系統：
「主神說我太過無情，要我品嘗情愛的苦味，所以我便投身小世界附身沈祝，隻要我在那個世界愛上一個人，就算歷劫成功。
「所以我也隻是你歷劫的工具嗎？」
我捏緊拳頭，咬牙問他：
「這算什麼？風水輪流轉嗎！」
男人垂眸，沒回答我的問題：「你幫了我，我自會答謝，最初的報酬是對你的世界進行時間倒轉，幫你避開車禍，如果你沒有變動，我會即刻支付報仇。」
我盯著男人，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兩個洞，可是他卻不為所動，拳頭緊了又緊，最終還是松開了。
也好，吃喝不愁享受了一個月後還能白撿回一條命，賺了。
人家付出愛的都沒什麼，我在這兒又矯情個屁？
「送我回去吧。」
「好的。」
男人的回答，果斷又冰冷。
我一邊擦眼淚一邊在心裡罵自己不爭氣，該死的，這算什麼？老子從小到大沒這麼難受又憋屈過，最終在離開混沌的世界前，我衝過去給了男人一拳。
和上次沈祝一樣，男人偏著頭，不為所動。
我終於沒忍住，哭著罵了句：
「沈祝！你特麼就是活該！」
10
我回到了出車禍的五分鍾前，趁早離開了公交站，躲開了那輛失控的卡車。
室友聽到這個消息紛紛誇我運氣好。
確實運氣不錯，至少撿了條命不ṱúₖ是嗎？
我給自己洗腦努力忘記沈祝那個混蛋，打算把精力都投入到找實習上。
不知道是不是走過了兩次鬼門關，老天終於良心發現打算對我好點，那個很有名的互聯網大廠主動在招聘網站上向我發起了邀約，我欣然過去，結果興高採烈地跑過去一看，老板他娘的居然是沈祝！
這大廠不去也罷！
我丟了一句不合適，轉身就走。
「等等！」
我快速上了電梯，然後在沈祝抵達前摁關了電梯門。
「小辭！」
我假裝聽不到身後的聲音, 飛快往前走, 然後拿出我校園短跑冠軍的氣勢衝了出去，但還是被人抓著手臂薅了回去。
「小辭！你跑什麼！」
我聽見沈祝帶著一點薄怒的聲音。
嘿？
他還有理了是吧！
沒有任務挾持，我反手就給他了一個大比兜：
「我跑什麼！你說老子跑什麼！沈祝！你特麼沒完沒了了是吧！」
沈祝挨了一巴掌，捂著臉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小辭, 你聽我解釋。」
「解釋個屁！你給老子瓜！」
媽的！關鍵時刻這破嗓子居然破音了！
我甩開沈祝的胳膊就走。
沈祝沒臉沒皮地又跟了上來, 我正要罵他，被他一把薅到了車上，然後關上車門隔絕了外面探究的目光。
「怎麼！你他媽還想綁架是吧！」
我掙扎著要下車被沈祝一手握著兩個手腕摁到了車門上控制了起來。
「你特麼……唔……」
我用力咬了一口這狗東西, 但即使滿嘴血腥他也不松口, 最後……
真特麼不愧是當過大尺度文男主的人。
「冷靜下來了嗎？」
我喘著粗氣不想理他。
他捏著我的下巴又把我的臉掰向他的方向, 然後認真道：「對不起，小辭, 當時在基地不是故意對你那麼冷淡的，因為我當時以為主神不是什麼好東西，看到我真的喜歡上你後會借此又搞什麼壞事。」
他剛說完, 我清晰地聽到腦海裡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
【我是什麼很賤的神嗎？】
「……」
沈祝眼見著心虛了一瞬, 隨即又繼續解釋道：
「其實主神還好, 他給了我一個選擇, 說隻要放棄神位就送我來你的世界。」
沈祝說得很輕松, 好像放棄那無上的地位就像放棄採摘路邊的一朵花一樣：
「所以, 我來找你了。」
說這句話時沈祝笑得燦爛。
為了我放棄神位。
他娘的, 又把我推到了道德低點！
「我不要。」
我偏過頭：「滾回去。」
沈祝一怔。
剛剛腦海裡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自己選的你愧疚什麼？】
「……」
沈祝松了口氣，把我抱在了懷裡：
「小辭, 我愛你, 我隻愛你, 我在那個位置待得太久了，久到已經麻木了，是你又把我從那片麻木中拉起，在荒蕪裡種下綠洲, 所以不是我為了你放棄什麼，是我主動來追求我活著的意義的, 所以, 別趕我走, 好嗎？」
我不太懂這些選擇對沈祝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但其實在辦公室再見到沈祝的第一眼，我心裡除了怒意, 更多的是竊喜。
這種竊喜在他追我出來時；在他吻我時；在他告訴我他其實喜歡我時；在得知他為了我放棄那個聽起來很高大上的神位時達到了巔峰。
我起身, 捧起沈祝的臉頰。
「好。」
沈祝的眼睛像是裝進了星星一樣亮了起來，他用力抱緊我：「我愛你！小辭！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你再受傷難過！我發誓！」
我很欣慰，點了點頭。
然後在他撅著嘴打算親我時毫不留情甩了他一個大耳刮：
「我說我可以留下你，但我說我氣消了嗎？」
我懷疑沈祝高興傻了，被甩了大耳刮卻還是笑嘻嘻的, 不讓他親嘴他就在我肩膀上重重親了兩口：
「我告你！沈祝，這真的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你特麼再敢對老子擺出那副老子欠了你錢的冷淡樣兒，老子皮給你扒了！」
沈祝笑呵呵地拉著我的手親了兩下, 傻兮兮道：
「不會了，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