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當然不介意，因為裴衡根本沒喜歡過你。」

我強撐著，嘴裡已經泛起了苦澀。

「我還有事，先走了。」

13

回到家裡，我失魂落魄地坐在沙發上。

心裡不斷地回想著許楊說的話。

不會的，裴衡不可能喜歡別人的，他說過，他唯一喜歡過的人隻有我。

我心裡像是有一團線緊緊地纏繞著心髒，箍得我喘不過氣，我揪著心口的衣服俯下身大口大口地喘氣，眼淚珠子一顆顆地往下掉。

雖然心裡告訴自己裴衡不會喜歡別人的，可是裴衡高中時還厭惡男人，怎麼會到了大學就突然喜歡上了呢。

所以，也許真的有個人掰彎了裴衡，我才會有機會和裴衡在一起的。

而那個人，不是我。

「去裴衡書房裡找找吧，我們那時候拍的照片說不定他還留著呢。」

想到許楊在我臨走前說的那句話。

心裡莫名的念頭驅使著我來到裴衡的書房。

裴衡從來沒有禁止過我進入他的書房，這裡我已經很熟悉了。

書架上很多書，隻有最底下一層是裴衡大學時買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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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翻過去，說不上是難過還是早有預料。

書裡真的夾著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裴衡和另一個男孩子親密地靠在一起，裴衡臉上帶著溫柔地笑，那個男孩子也仰著頭眉眼彎彎地看著裴衡，他們身後是南大的校園。

任誰來看都會看出照片上這兩個人之間的曖昧。

照片上裴衡臉上的笑容那麼刺眼，薄薄的一張照片突然間像是重若千斤。

旁邊的許楊眼裡的愛意都快從照片裡跑出來了。

原來是真的啊。

我閉了閉眼，站在書房裡死死地盯著手裡的照片。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開門聲。

「浮浮，我回來了。」

裴衡推開書房門進來。

我慢慢抬眼，幹澀的眼眶微微刺痛，語氣冷靜：「裴衡，這是誰？」

裴衡也看到了我手裡那張照片，他臉上明顯閃過慌亂。

「浮浮，你聽我解釋。」

「他是誰？」我的手都在控制不住地顫抖。

「他，是我的前男友。」裴衡面色蒼白，無力地說。

「騙子，裴衡，你騙了我。」那一刻，我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幹了。

騙子，你明明說過 17 歲的裴衡喜歡溫浮。

你明明說隻喜歡溫浮。

「我要回去！」

我推開裴衡往外走。

裴衡慌張地攔住我：「浮浮，你要去哪兒，這就是你的家啊。」

「我不是 27 歲的溫浮，這裡不是我的家。」嘴角嘗到苦澀的味道，原來不知不覺間，我早已淚流滿面。

裴衡緊緊地抱著我：「浮浮，你聽我說好嗎？」

我掙扎不開。

「那個人確實是我的前男友，不過那是假的，是為了刺激你做給你看的，怪我當初沒看出來他對我的心思，他說隻要我有了男朋友你就會著急，他自告奮勇要幫我演戲，這張照片也是當時拍的，夾在書裡忘了拿出來。」裴衡解釋。

他臉上的表情很慌亂，就像是怕我離開他。

「浮浮，別離開我，你不是想知道我那時候做了什麼蠢事嗎？就是這件蠢事。」裴衡臉上都是懊惱和對自己愚蠢的腦回路的厭恨。

他小心翼翼地擦去我臉上的淚珠。

「浮浮，相信我好嗎，無論是十七歲的裴衡還是二十七歲的裴衡，都隻喜歡溫浮一個人。」

我看著眼前模糊的人影：「真的嗎？」

「是真的，裴衡永遠隻喜歡溫浮。」

裴衡小心翼翼地在我眼睛上印下一個吻。

「那你為什麼還讓許楊在你的公司裡？」我根本控制不住眼淚，手腳也是僵的。

「許楊在我的公司？」裴衡的表情不似作偽。

他是真的不知道，意識到這一點，我心裡稍稍有了點慰藉。

「今天我去給你送文件碰見他了，他跟我說了很多事，說他崴腳你送他去醫務室，給他帶飯，幫他接熱水，很溫柔。」

「別聽他胡說，因為是我打籃球撞倒他他才崴了腳我才給他帶飯接水的。」裴衡氣得眼皮直跳，這個許楊，別想挑撥他和他老婆的關系！

「老婆，別生氣，我現在就打電話給秘書開除他，我真不知道他在我的公司，大學畢業後我跟他就沒聯系了！你相信我！」裴衡像是一隻大狗狗一樣把腦袋擱在我肩膀上蹭了蹭。

「你隨意開除員工不好吧？」我聲音裡還帶著哭過的嘶啞。

「我會給他三加一補償的，而且他不懷好意挑撥我們的關系，我還沒找他算賬呢！」裴衡很生氣。

「不難過了好不好？」裴衡親親我的眼皮，心疼地吹了吹，「都腫了。」

「好。」我緊緊地抱住裴衡的腰，把頭埋在他懷裡。

14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跟裴衡鬧了一場被他給氣到了，晚上我就有點發燒。

燒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我能聽到裴衡在焦急地喊我，但是醒不過來。

我的意識好像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空間。

「小浮浮，你好呀。」耳熟的聲音自我身後傳來。

我回過頭，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正笑眯眯地望著我。

我心裡有個猜測。

「你是二十七歲的我嗎？」

「對呀。」二十七歲的溫浮點頭。

「這是哪裡？」我站累了，原地盤腿坐下。

二十七歲的溫浮也有樣學樣地坐下。

「嗯……你可以把這裡當作是夢境。」

「哦。」我不甚在意地點頭。

「你能把我送回去嗎？我還要考試呢。」

二十七歲的溫浮一下子笑了，他託著腮：「我以前這麼熱愛學習嗎？」

「你不想知道你為什麼會來到十年後嗎？」

「想。」

二十七歲的溫浮道：「可能是因為我向上天許的願望被他聽見了，所以將十七歲的溫浮送過來讓你看一看十年後的裴衡和溫浮。」

「其實元旦晚會在後臺那天，裴衡之所以會那樣說是因為那個跟他告白的男生糾纏了他很久，做了很多不好的事，裴衡很生氣，所以才口不擇言。」

原來是這樣嗎？

我怔怔地回想，現在還能想起裴衡當天的話，甚至他臉上嫌惡的表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可是就算他當時不討厭，也不會喜歡我吧，他隻把我當兄弟。」想到我無意中撞見裴衡溫柔地寫下那封情書的樣子，我心裡又酸又悶。

「怎麼可能，你不是已經看見了嗎，十年後的裴衡和溫浮有多相愛，這份愛，從十年前就已經開始了。」二十七歲的溫浮說，眼裡浮現出溫柔的笑意。

「那封情書是寫給你的。」

「我？」我驚訝地問。

「對，那是裴衡寫給溫浮的情書，可是被你誤會了，裴衡以為你討厭他，但是他還是跟你填了同一所大學。」

「如果能早點說開，裴衡和溫浮也不用 24 歲才在一起吧。」

二十七歲的溫浮臉上帶著遺憾。

「或許老天爺讓你來到十年後就是為了彌補這個遺憾，讓十七歲的溫浮和裴衡好好地在一起。」

「好了，你該回去了。」

再次醒來，我看見的是裴衡疲憊的面容，胡子拉碴地趴在床邊睡著了。

「笨蛋裴衡。」我輕聲地罵他，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臉。

腦海裡這十年的記憶已經全部回來了。

「我聽見你罵我了。」

手指被人抓住，我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又揚起唇角。

「就罵你怎麼啦！」

「沒怎麼，你想罵就罵。」裴衡握著我的手，很用力，臉上帶著慣常的笑意。

「你都變醜了。」我掙脫開裴衡的手，摸了摸他的臉，故作嫌棄地說。

「不醜，收拾收拾還是很能給我們浮浮長臉的。」

裴衡一本正經地說。

「笨蛋。」

朝陽透過窗戶灑進一室的金粉，歲月靜好。

15.（十七歲裴衡和溫浮）

「溫浮，醒醒。」

睜開眼，眼前是老班擔憂的臉，還有一如既往地中海發型。

「我回來了？」我驚奇地看看四周，很熟悉的地方，是高中的醫務室。

「這孩子，是不是傻了，嘀咕什麼呢？」老班皺眉，又不滿地看向醫務室門口站著的少年。

「裴衡，快過來給溫浮同學道歉！」

「對不起溫浮同學。」

十七歲的裴衡還很青澀，板著一張俊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多麼不服呢。比如老班。

但是我知道，隱藏在冰冷面具下面的，是擔憂和內疚。

「裴衡，你這是什麼態度，毆打同學，事後還不知悔改！你……」

我打斷老班的滔滔不絕：「老師，這事不怪裴衡，是我自己沒吃早飯低血糖犯了。」

老班狐疑地望著我，心裡嘀咕什麼時候這兩個人關系這麼好了，溫浮還袒護裴衡，這兩人不是不對付嗎？

「真的，當時裴衡沒打算打我，他隻是舉著拳頭嚇唬我, 是我低血糖犯了剛好在那時候暈過去了。」

裴衡也驚訝地動了動眼睛, 似乎是沒想到我還會為他說話。

我看著裴衡, 心裡軟了軟。

「老師, 你去忙吧, 讓裴衡同學留下照顧我就行了。」

我腦海中還殘留著穿越到十年後的記憶。

也知道現在的裴衡有多麼別扭。

今天月考，老班也很忙，點點頭就走了。

老班前腳剛走，裴衡後腳也準備走。

「等等！」

「裴衡, 你把我打暈的, 不應該對我負責嗎？」

裴衡轉過身, 似乎是不敢相信我剛才還在老師面前說是低血糖才暈的, 現在就成了他打的了。

「我想喝水。」

我靠在床頭笑眯眯地說。

裴衡無聲地跟我僵持了一會兒，還是去倒了一杯水過來。

慢悠悠地喝完一杯水後, 我清清嗓子, 正打算說些什麼。

裴衡看我喝完水就轉身打算走了。

「等等！」

裴衡腳步不停，手已經按上了門把手。

「裴衡！你打算以後都不理我了嗎？」

我心裡有些委屈, 眼眶都紅了。

裴衡站在原地許久, 才低聲道：「是你不理我。」

我知道他說的是高一元旦晚會後我就疏遠了他，不理他。

「裴衡，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突然不理你了嗎？」

「不想知道。」嘴上這樣說，但是裴衡腳步卻停了，手也在門把手上遲遲按不下去。

口是心非的家伙。

我假裝哭了, 抽泣兩聲, 用被子捂著臉。

下一秒, 果然就聽見了慌亂的腳步聲。

裴衡單膝壓在床邊，扯著被子又不敢用力。

手還不經意間搭在我的腰上摩挲。

「風少」我沒理，繼續假哭。

裴衡扯了被子好一會兒，被我死死地按住。

「你在走廊為什麼打我？」

「我沒打, 算了，我錯了。」裴衡泄氣道。

我拉下一點被子, 露出一雙眼睛，眼眶周圍的皮膚特別紅，是被被子蹭的。

但是裴衡不知道。

他硬邦邦地單膝跪在床上，眼睛瞅著床上就是不敢跟我對視。

「裴衡，你知道為什麼去年我就開始疏遠你了嗎？」

「為什麼？」裴衡還是沒能忍住, 抬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因為元旦晚會那天, 我本來打算找你告白的，可惜我聽見了你說的那些話, 我怕你討厭我，怕你發現我的心思。」我一字一句地說。

這些話現在說出來我已經很平靜了, 我不怕了, 因為我知道，裴衡的心跟我是一樣的。

裴衡沉默，似乎是沒想到那天我在場。

「溫浮, 其實我是一個很雙標的人。」

沉默半晌, 裴衡突然說。

「？」所以呢？

我不理解。

「我覺得那些纏著我甚至到了瘋狂地步的人惡心, 但是如果是你的話，我很開心。」

我緩緩笑了，裴衡還真是雙標啊, 不過我喜歡。

「那我們這算是和好了？」

「嗯。」

我伸出小指向裴衡勾了勾。

「那拉鉤。」

裴衡很配合我這個幼稚的舉動。

少年人勾著唇，寬大校服下的身體已經初現成年人的力量感。

風和日麗，十七歲的裴衡和十七歲的溫浮會有更加光輝燦爛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