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陪在我身邊近三年,滿心滿眼都隻有我的人。
他喚我阿姐。
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
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當我恢復意識時,我已經轉身朝著來路跑了過去。
我踉跄著追上那些人的時候,正看到一名黑衣人追上了季辭,朝著季辭舉起了刀。
幾乎來不及思考,我衝了上去。
抱住季辭的瞬間,背後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我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站立不穩,摔倒下去。
「阿姐!」
季辭面色驟然慘白下來,他抱住我,手臂抖的厲害,聲音也是。
意識即將模糊,我艱難地去推他。
「走……你快……走……」
季辭沒吭聲,隻有滾燙的液體一滴滴掉落在我臉上。
意識消失的最後一瞬,我這個沒有信仰的人,第一次開始祈求滿天神佛。
求他們,讓季辭能活下去。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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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我還能再度醒來。
再睜眼時,我正趴在一張床上,後背疼的鑽心,床邊是緊緊握著我的手,眼眶青黑,正在淺眠的季辭。
那一瞬間,鼻腔酸澀,讓我哽咽了一聲。
季辭瞬間清醒,抬眸看我,驚喜不已。
「阿姐,你醒了!」
我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他有沒有受傷,是怎麼帶著我逃出來的。
但嗓子啞的厲害,我什麼也說不出。
季辭摸了摸我的臉。
「阿姐餓不餓?我去給你煮些粥。」
季辭說完便離開了房間,緊接著一個大夫打扮的人走了進來。
大夫查看了一下我背後傷口,說:
「姑娘,那位小公子待你真的好。
「那天聽聞山上鬧土匪,鎮上店鋪早早都關了,是小公子背著你下了山,一家接著一家的敲門。
「敲到我家門口時,我剛開門,就看到他一身的血,他甚至還給我跪下了,求我救救你。」
「我給你包扎好傷口後的兩天,你一直在發熱,小公子不眠不休一直守著你,看你嘴唇幹,就一滴一滴喂你喝水,我讓他去休息,他一動也不動。
「他真的是被你嚇壞了,生怕隻要他一合眼,你就再也不要他了。」
我說不出話,就隻能默默掉眼淚。
季辭端著粥回來時,看到我在哭,立馬握住我的手。
「阿姐,怎麼哭了?是不是傷口痛?」
我搖頭。
我為什麼哭,其實我也不知道。
大概是因為,穿來之前的我,和這具身體一樣,也是獨自生活。
父母過世,一個人去給父母辦死亡證明,一個人上班下班,一個人吃飯睡覺。
孤獨又寂寞。
穿來後,我不想再過這種日子了。
所以會給了季辭一個烤紅薯。
我想把他拐回家,想身邊能有一個人,陪伴我。
從來都不是我救的他。
是我,想有一個人,來救我。
從始至終,都是我需要他。
我哭的越來越兇,季辭越來越慌,他替我擦淚,小聲安慰我。
直到我不哭了,一直沒怎麼休息過的季辭也終於累的倒下,趴在我床邊睡著了。
即便是睡著,也緊緊握著我的手不松開。
13
待有力氣了一些,我問季辭我們是怎麼逃生的。
季辭說,是那群黑衣人忽然發現殺錯人了,便匆匆走了,饒了他一命。
我隱約覺得有些不對,但傷重的身體讓我無力深想,便幹脆不思考了。
醒來後的第七天,季辭背著我回的家。
眼看就要鄉試了,我讓他去讀書,他也不聽,一直留在家裡照顧我。
但就算耽擱了那麼多天,鄉試結果出來時,他還是做了解元。
果然不愧為書裡的大反派。
原著裡他最後做了玄衣衛首領,權傾朝野,他多智近妖,不知道給主角團制造了多少麻煩。
如今他走科舉這條路,難度自然也不會多大。
我徹底放心了。
傷好之後,我的小吃攤照常開了起來。
生意依然火爆,尤其是年輕人居多。
我哼著歌炸著薯條,想著等季辭下課後我就收攤回家。
耳邊卻在這時聽到了一聲吼。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居然拋棄你伯母不管,一個人跑來鎮上享清福!」
我聽聲音有點耳熟,一回頭,就看到了季辭正被一個中年婦人糾纏不放。
正是他那不講理的大伯母李氏。
李氏滿身補丁,瘦骨嶙峋,一條腿不知怎麼跛了,正拄著拐,另一隻手還拽著季辭的衣擺,好一頓撒潑。
「當初你爹娘過世,你大伯省吃儉用照顧你,剛被你克死你便跟著女人跑了,可憐你伯母我一把年紀還要乞討生活,腿瘸了你都不聞不問,你個不孝的東西,你趕緊拿銀子出來給我,不然就跟我回村!」
李氏的罵聲引來了許多人看熱鬧。
我看不下去了,扒開人群闖進去,一把扯開她。
「你還好意思說!季辭的爹去世後你們霸佔了他家的房子,在寒冬裡把他一個人趕出家門住破廟,恨不能他去死,如今看到他過得好了你倒是找來要錢了,你是有多不要臉啊?!」
我很少發飆罵人,這次是實在忍不住了。
李氏面上閃過一絲難堪,又立馬被她掩蓋住了。
「你胡說!都是你這個狐狸精拐帶的,季辭才會跟著你離開村子,跟我有什麼幹系!」
李氏不光是罵,還動起了手,竟抄著拐杖朝著我砸過來。
她出手的速度太快,我根本來不及躲避。
我已經做好了硬挨一下的準備。
卻沒想到,季辭忽然閃身到我身前,護住了我。
那拐杖猛然砸在了他的頭上。
眼看著血流出來,我連忙拉過季辭,想帶他去醫館處理傷口。
不隻是因為擔心他的傷,還因為我有些害怕。
原著裡的季辭性情陰狠乖戾,有如此惹他的人,是會被他當街砍成幾段的。
可季辭沒有半分生氣的樣子,也沒有和我走。
他輕輕按住了我,不顧額上還在流血的傷口,隻淡淡掃了李氏一眼,之後報了官。
「你可以欺我辱我,可你居然想傷我阿姐,唯獨這一點,不能原諒!」
季辭坦然且平靜的去了官府,和李氏對簿公堂。
他在堂上條理清晰的將他家的房子被大伯一家搶走這件事講的明明白白,李氏想反駁,可事實就是證據。
孰是孰非,再清楚不過。
李氏雖萬般不願,可她搶走的那個房子,終究還是回到了季辭手上。
兩間磚房,不值什麼錢,
但季辭終於拿回了他該有的公道。
出官府時,李氏的臉青的可怕,他還要糾纏,可如今的季辭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卑微可憐的少年,不能被她再隨意拿捏了。
她隻能滿心不忿的離開了鎮子。
當晚,我和季辭一起給他父母上了香。
當初季辭和我一起住進來時,他偷偷的將他爹娘的牌位藏在房間裡。
我猜他是怕我會覺得晦氣。
可是怎麼會呢?
於是我直接收拾出來了一個小房間,將兩個牌位恭恭敬敬的放到了裡面,初一十五時常祭拜。
季辭因為這件事,眼睛像兔子一樣紅了好長時間。
從小房間出來,我看了一眼季辭額頭上的紗布,有些心疼的問了一句:「疼不疼?」
「不疼。」
季辭笑的很開心。
「阿姐,這一次我護住你了。」
我忽然就不知道說什麼好。
笑的傻裡傻氣的,一點也不像書裡的那個大反派。
14
不久之後,我們收拾了東西,搬去了京城。
因為季辭要繼續往上考了。
我用攢下來的銀子,租了房子之後,又盤了一家店鋪,專門做我的小吃。
日子還是和之前一樣的過。
再三年過去,季辭從解元變成了會元。
季辭容貌生的好,又有學識,有才有貌的郎君沒有人會不喜歡。
京城的姑娘裡有許多都對季辭芳心暗許。
拜他所賜,我的小吃店生意好極。
某天,他下學路上,有姑娘含羞帶怯的遞給他一塊帕子。
季辭禮貌笑了笑,並沒有接,然後步伐穩健又迅速的回了家,剛進門便笑眯眯的向我獻寶,將一包慄子酥放在我手裡。
「阿姐,這是你最喜歡的,我買來了。」
我笑著說他貼心。
忽然又看到了他肩上還掛著不知道哪個姑娘偷偷丟的花枝。
我抬手摘下花枝,忍不住打趣他。
「這麼多姑娘都對你動心,以後你不用愁娶媳婦的問題了。」
前一秒還微笑著的季辭怔了一下,笑容瞬間就不見了。
他沉默了下來,悶悶的跑去另一邊了。
明顯是生氣了。
真是奇了怪了。
這孩子我養了好幾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在我面前生氣呢。
好在他這氣生的並不長久。
當晚,他就變回了原本的季辭。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似乎變得更殷勤了一些。
做了一桌我愛吃的菜,還替我揉肩捏背。
直到幾天之後,有媒婆踏上了我的門,要替我說親。
「沈姑娘,京兆府尹的崔捕快人真的很不錯,你來看看他的畫像,當真是氣宇軒昂,和你啊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拄著下巴考慮著要不要相親見一見,就見向來好脾氣的季辭竟然冷下了臉,把媒婆趕出去了。
我大為驚奇。
「這個崔捕快你認識?人不好嗎?」
「他怎麼能配得上我阿姐。」
季辭抿著唇,一臉不快。
「我的阿姐,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配得上的。」
「……」
媒婆雖然被趕出了門,但她並不死心。
之後接二連三上門,給我看城中各個青年才俊的畫像。
說的是天花亂墜,好幾次我都真的動心了。
奈何季辭每一次都會準時出現,把媒婆「請」出去。
最後一次,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警告媒婆不許再來了。
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媒婆在門口氣得夠嗆,跳著腳的喊。
「姓季的!你就不怕你阿姐嫁不出去嗎?等她成了老姑娘,可就沒人要了!」
季辭咬牙切齒的回。
「不勞你費心!我阿姐才不會沒人要!」
我在旁邊默默嗑瓜子,忽然就覺得,我可能真的要注孤生了。
15
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又是過了三年。
殿試後放榜,我陪季辭去看成績。
路上有很多去看榜的人,每個人都很緊張。
唯獨季辭和我很平靜。
季辭問我:「阿姐,你怎麼不緊張?」
我答:「因為我知道你的成績一定很好,我為什麼要緊張?」
還沒到榜下,一群人便湧過來了。
敲鑼打鼓慶賀要喜錢的,還有榜下捉婿的,亂糟糟一團,硬是將我擠到了一邊。
季辭被一群人包圍,那群人說自己是哪家的,家有小女如何如何,季辭甚至都沒有聽完,便道:
「多謝各位抬愛,隻是在下已有心悅之人,要辜負諸位美意了。」
「那也沒關系啊,做不了正妻,還可以做妾嘛……」
「我季辭身側此生隻會有她一人,不會再有別人了。」
或許是因為他的語氣太堅定,眾人隻能悻悻放開他。
他走到我身邊,我笑著祝賀他。
「我家阿辭如今可是狀元公啦!」
季辭少見的沒回答我,一直沒吭聲。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偷看我。
給我看樂了。
「你看我做什麼?」
「你為什麼不問我?」
「問你什麼?」
「問我……心悅之人是誰。」
我看著他逐漸染上紅暈的耳尖,笑著說:
「等你想告訴我時自然就告訴我了呀,到時候我去準備聘禮,咱們好好把人家姑娘風風光光的迎娶進來……」
我話還沒說完,季辭忽然捏著拳頭加快腳步走前面去了。
我:「?」
怎麼又生氣了?
季辭走了好遠,忽然又停下腳步等我,等我走到他旁邊,他冷著臉,指了指路邊的冰糖葫蘆,悶悶的問我。
「吃不吃?」
他知道我愛吃酸,每次看到這樣的小零食,都會喚我。
說起來,我們已經在一起許多年了。
一開始,是我照顧他更多一些。
可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他照顧我更多一些。
一顆心忽然就軟了下來。
我笑道:「我不想吃外面賣的,我想吃你給我做的。」
季辭有些無奈。
「隻吃山楂的?」
「還要棗子櫻桃葡萄李子的。」
「阿姐,你嘴巴好刁。」
「這就刁啦?我沒說還要吃辣條的呢!」
「辣條是什麼?你教我,我給你做。」
「這次不說我嘴刁了?」
「……好好好,我的錯,阿姐最好了,快教我。」
我看著他乖巧的樣子,終於松了口。
「那我隻教一遍哦。」
「好,我這麼聰明,一遍就夠了。」
「……」
不懂就問。
我怎麼就把這孩子養的這麼自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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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後,我家的門又被踏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