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謝總的員工。」

應該算是員工吧。

說完身邊的氣氛驟降，一陣低氣壓蓋過我。

「對，一個不用介紹的人罷了。」

謝野咬牙切齒，似乎後槽牙都咬碎了。

趙悠然眼光在我們之間來回切換，一副八卦的樣子，眉眼笑得樂開了花。

「還沒看過野哥這麼吃癟呢。」

謝野連忙拉過趙悠然。

「剛剛微信裡不是說一起吃飯嗎？」

某人看向女孩使眼色。

「哦哦哦，對，我們去吃飯。」

「那這位漂亮的小妹妹和我們一起去嗎？」

謝野看向我，嘴唇微抿。

我搖頭。

「那正好，正好悠然我們二人世界。」

「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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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謝野說這句話時一副誰欠他八百萬的感覺。

再看過去，神色平靜毫無表情。

12

門被敲響時，剛開門就看到謝野。

他看著我，一雙桃花眼斂了神，可是微微發燙的臉證明他貌似喝醉了。

「沈藍音，你怎麼當女朋友的？」

「收了錢不做事嗎？」

「哪個女朋友看到男朋友和別人出去吃飯不吃醋？」

「連表演都不會嗎？」

「給你二十萬，吃醋給我看看。」

話音剛落，銀行卡收到了二十萬轉賬。

我連忙問清楚：

「想要哪種吃醋呢？是不理你的吃醋，還是生氣摔東西的吃醋，還是離家出走的吃醋？」

謝野愣了幾秒眼睛紅了，語氣恨恨的：

「我不要吃醋了，沒感情的吃醋沒意義。」

「要給你多少錢才能親你？」

「一百萬夠不夠，親一下。」

我知道他喝醉了。

銀行卡一直收到轉賬的消息。

謝野的吻壓下來的時候，微醺的醉意籠罩著我。

他吻我的時候眼淚也流了下來。

謝野他哭了。

「沈藍音，是不是隻要用錢誰都能親你啊？」

「沈藍音，你到底有沒有心？」

謝野說完便摔門離開了。

隻剩我一個人，做了一個夢。

夢很長。

夢裡我和謝野還隻是普通情侶，他還不是我繼弟。

那年高一，我抬眼就看到了少年驚豔的側臉，他穿著校服站在走廊玩著機車模型，隨意地做出了一道競賽數學題，他站在講臺上代表全校參加物理競賽拔得頭籌。

所有人都知道那個理科好得出奇、文科一塌糊塗的天才少年。

那個天才少年還有一個身份就是我的同桌。

他父母離異性格孤僻，平日裡話不多。

我總是會給他帶杯牛奶，或者帶點水果。

每次他參加比賽我都會偷偷地去看。

直到某次，我看見他和隔壁中學的人打架渾身傷痕累累，我把他撿了回家給他上藥。

後來，那個孤僻的少年喜歡了我。

他會對所有人冷眼相待唯獨對我可可愛愛，笑得溫暖。

冷淡的少年甘願為我彎下腰，背著我走完長長的回家路。

他會一遍一遍地說我是姐姐的小狗狗，是見到我一秒從狼狗變成小奶狗瘋狂搖尾巴的少年。

直到……我看見爸爸和謝阿姨ẗũ̂₈握緊的雙手。

時隔十年爸爸的再次心動。

命運總是陰差陽錯。

我的爸爸和謝野的媽媽居然相愛了。

這麼多年，他當了十年的單親爸爸，一邊照顧我盡心盡力，一邊打拼家業，隻因為我說想要可以有買不完的娃娃、穿不完的公主裙，便從穩定的國企辭職創業，把所有的愛都給我一個人，才不過四十歲就半頭白發。

即使我愛謝野，可是我沒有辦法自私地讓爸爸再次為我犧牲。

於是在他們結婚的前夕，我和謝野提了分手。

那天雨很大，謝野在我家樓下等了一晚上。

他綁了我問我怎麼才能繼續在一起。

我給他提出了不可能完成的目標。

那年的謝野雖然天才，可是卻特別偏科很難上清華，成為首富更是難上青天，可以說是不可能。

後來他一個人悄無聲息地走了，聽說去了他奶奶所在的城市。

命運無常，我爸爸和謝阿姨再婚的第二年，兩人自駕遊路遇疲勞駕駛的貨車司機出了車禍。

時隔多年過去，當初無論如何是我因為爸爸的事傷害了他，我又有什麼資格談吃醋和喜歡呢。

13

為了徹底解決蘇曉曉的事情，我上傳了 KTV 拍下的視頻。

對於蘇曉曉等人，我從來沒想過忍氣吞聲。

即使代價是魚死網破。

這次答應謝野也是因為要為奶奶留好後路。

林浩他們不止一次地提過要找到背後資助我醫藥費的人，按照他們添油加醋的性格和能力，以及那些模稜兩可的照片。

我不敢賭，對方是否會相信我。

能夠幫助我，我已經很感激了，我不願意好心人因為我惹上麻煩。

仿佛是有幕後推手一般，很快視頻和錄音就火了。

原本還是受害者的蘇曉曉成了霸凌者。

那些視頻和錄音可謂鐵證如山。

此外我還澄清了項目前期都是我在負責的所有證明。

輿論就是這樣的，如果之前放的話，壓根沒人看，想質疑的依舊質疑，想陰謀論的依舊會陰謀論。

如今有了這個反轉，會有路人認真看解釋去判斷孰是孰非。

最起碼輿論不再一邊倒地倒向蘇曉曉。

如我所料，蘇曉曉的賬號被衝了，網紅霸凌的符號要跟隨她一陣子了。

再次見到林浩和蘇曉曉是在院樓門口。

看起來蘇曉曉這段時間過得很不好，周圍人明顯都疏遠了她很多。

有些人本來就是見風使舵的，錦上添花可以，雪中送炭想都別想，所謂世態炎涼不過如此。

「沈藍音，刪掉那條視頻和錄音，我已經找到了資助你的人的聯系方式。」

蘇曉曉索性也不裝了。

林浩接過她的話繼續說：

「你奶奶最近過得還不錯呢，如果沒有那筆醫藥費她還會過得這麼好嗎？」

我隻是笑了笑。

不想再被威脅了。

「沈藍音你不就是嫉妒我嗎？我知道是因為林浩喜歡我不喜歡你，所以你才這麼喪心病狂地算計我。」

林浩摸了摸蘇曉曉的頭一副安慰的模樣轉過頭對我冷笑：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不能勉強的，別當舔狗了行不行？」

看著眼前兩人，我心裡翻湧出一陣惡心。

究竟是什麼給他們的勇氣，讓他們不斷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死舔狗……」

在林浩繼續開口前我直接給了他左臉一個耳光。

不夠解氣，右臉再來一個。

林浩氣急敗壞、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在一起這麼長時間我從來都是溫柔有禮，可是他忘記了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

我沈藍音也是有脾氣的。

「林浩知道嗎？看到你這張臉我就惡心，和你在一起過是我這輩子最眼瞎的事情。」

「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吐。」

「蘇曉曉，這個爛男人你這麼喜歡，就請你們一定要恩愛鎖死。」

蘇曉曉也愣住，看著我眼裡的恨意瘋長。

「光嘴硬有什麼用，看來你不想好好解決，那我隻能給資助你的人打電話了，告訴他你曾經為了拿到項目曲意逢迎不惜用肉體換去資源，這種人為了面子也不會想沾染你的，壓根不會調查太多。」

電話嘟嘟響起，蘇曉曉的嘴角上揚。

「請問是謝先生嗎？……」

掛完電話，蘇曉曉勝券在握眉眼皆笑。

「沈師姐，待會那位謝先生就會來和我們了解情況呢，你現在求我們還來得及。」

「那天你在 KTV 下跪的照片我可還每日拿出來欣賞呢。」

林浩看著我笑嘻Ṫù¹嘻的。

「現在學狗叫還來得及。」

「待會資助的人來了狗叫也沒用了。」

下一秒，走廊有腳步聲響起。

循聲望去，來的一群人，為首的人居然是謝野，春日融融，來人眉目比春日還豔，和昨日喝醉戾氣橫生的模樣完全不同。

「聽說有人舉報我資助的小同學？」

我愣住了。

謝野……就是謝先生？

是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位資助我的好心人。

唯一記得的就是那年奶奶突發中風在急診室搶救，我在醫院一個人以淚洗面到處和親戚借錢。

手機那邊的親戚聽到我借錢時，要麼推脫，要麼找借口。

有個舅舅更是明確地說以後別再來往了。

可是當初他家困難，我爸爸是不遺餘力地搭過手的。

我永遠不會忘記手機掛斷後嘟嘟的聲音。

「你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無父無母的孤女，旁人都避之不及。

眾人皆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明白人性是一回事，直面人性是另一回事。

我不怨旁人。

我隻怪我自己為什麼才十八歲，為什麼不夠強連自己最親近的人都守護不了。

那天醫院的人應該都記得，東方露白將明未明之際，一個女孩哭得渾身顫抖的樣子。

甚至我打開過那個如同深淵的借貸平臺十三次。

就在我最後決定要點進去時，有個陌生人給我匯了醫藥費，二十七萬八千九百五十四點三六。

他說他叫謝先生，從我的求助信息看到我的聯系方式，以後我奶奶的醫藥費他都會承擔。

他說：「你看天亮了，別哭了，擦擦眼淚。」

他說：「小姑娘，向前看別回頭。」

他說：「小姑娘我祝你前途似錦。」

從此我再沒有接到過他的電話，隻是醫藥費每月未停。

我想過無數種可能。

可是我從未想過那個人他是謝野。

那個曾經在黑暗處把我一把拉起的救世主是我最對不起的少年。

他叫謝野。

14

半晌蘇曉曉和林浩才反應過來。

「謝總，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蘇曉曉尷尬賠笑，一點都沒有剛開始ẗū́ₙ的得意。

謝野靜靜地站在我身後，一手搭在我肩膀上。

「剛剛不是有人說要和我說說沈小姐不為人知的事跡嗎？」

林浩看向我又看向謝野。

「我明白了，原來給你開後門的一直是這位謝總啊。」

「沒想到沈藍音你還真是好手段，勾搭這個又勾搭那個……」

謝野漫不經心瞥了一眼林浩，某人立馬噤聲。

我看向對面兩人，想做個最後了斷：

「既然你們不說，那我來說。」

「林浩，研三，長期私下賄賂謀取私利。」

「蘇曉曉，研一，曾經竊取他人研究成果據為己有。」

「我和相關人士已向你們院領導提交證據，相信學校會有一個好的解決。」

「這是你們為自己選的結局。」

這段時間我一邊隱忍一邊在拖延時間收集證據，隻為了把這兩人用證據錘死。

我從未想過，要苟且偷生，我可以為所要保護之人拋掉自尊，也可以為所要保護之人勇敢往前。

不是玫瑰，那我可以做肆意生長的雜草，生生不息。

最後林浩和蘇曉曉受到處分被迫休學，據說兩人很快就分道揚鑣了。

兩人再如何氣急敗壞、口吐惡言，也不過是最後的無能狂怒罷了。

我始終相信，公理昭昭。

15

和謝野再次回到別墅前，我去看了奶奶。

小老太太氣色不錯。

外面是個大晴天，逛過小吃街的盡頭一路走走停停。

走過原來高中的時候，遇到了曾經的同班男同學。

我們站著說了幾句，聊到曾經，感慨無限：

「我想到了野哥牛逼，沒想到野哥這麼牛逼，現在已經遙不可及了。」

「當初你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我們都覺得你們倆天生一對。」

「你知道嗎，當初我也喜歡過你，可是後來看到野哥的喜歡，我才知道我的喜歡微不足道。」

「後來，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野哥愛慘了你。」

短短幾句話裡，我卻知道了很多信息量。

原來，謝野打過三次球。

三次都是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