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哥哥是我的微光 3983 2024-12-10 13:24:50

又大著膽子,撲進他懷裡,


把剩下的眼淚全都蹭到他身上。


預想中,應該很快就會被嫌棄地推開。


竟然沒有。


陸聽遲渾身僵硬,很久之後才慢慢放松。


開口,他的聲音很不自然:


「算了,你還小,還不懂這些。」


最讓我詫異的是,下一秒,一隻手撫在我的背上。


動作很生疏,但掌心暖烘烘的。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一個哥哥的感覺是這樣的,


是這樣滿心難言的委屈被穩穩接住的踏實。


陌生、熾熱,想要緊緊抓住。


「挺好的,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懂。」他嘆了口氣,聲音淡淡的。


但裡面的哀傷和疼惜,勾得我眼淚越流越多。


「哥。」我輕輕叫了他一聲。


陸聽遲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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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沒有拒絕。


13


其實不懂的人,是陸聽遲。


他不知道,抽煙不是那樣的。


要從肺裡面過一遍,將煙氣從喉嚨咽下去,再從鼻腔呼出來,尼古丁才能刺激大腦分泌更多的多巴胺。


他也不知道,我住校是心甘情願的。


想離他近一點,也想離陸叔遠一點。


因為我媽懷著孕,陸叔偶爾看向我的眼神,黏膩骯髒。


「等你再長大點吧」,他隨口說的這句話,讓我隱隱不安。


但我不打算告訴陸聽遲。


我喜歡哥哥把我當成一張白紙的樣子。


14


那天之後,人前我依然叫陸聽遲學長,和他保持距離。


私下裡,我總是故意找機會叫他哥哥。


陸聽遲一般不回應,實在被叫煩了會嗯一聲。


不到一秒的一聲「嗯」,經常能讓我暗暗開心兩小時。


「晚上 10 點,你在宿舍樓後面等我。」


早操後,陸聽遲經過我身邊時,面無表情說了一句。


於是我胡思亂想了一整天。


高中,男孩女孩們就像一夜長大似的,很多事突然開了竅,我也一樣。


他想做什麼?我想讓他做什麼?不好不好,他可是哥哥啊。


數學課上,我心不在焉地塗塗畫畫,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


「太難了,我想不出。」我誠實作答,引起一片哄笑。


終於熬到晚上快 10 點,我提前 10 分鍾跑下樓。


陸聽遲就站在樓下,看到我,不悅地挑了挑眉。


我在前面走,他遠遠地跟著,兩道人影縮短又拉長,繞到宿舍樓後。


陰影裡,他眉頭蹙起:


「你下來這麼早幹嘛?晚上要注意安全,幸好我提早到樓下等你。」


我笑嘻嘻地摸摸鼻子:


「以前沒人跟我說過嘛,以後會注意的,哥。」


他勉強嗯了一聲,算是饒過我。


手一抬,丟了個袋子到我懷裡。


漢堡、煎餅果子、烤豬蹄,


都還熱乎著。


「瘦得跟小雞崽一樣,跑操都跟不上,以後好好吃飯知道嗎?


「不過晚上也不能吃多,隻能選一樣,挑你最喜歡的。」


一貫清冷命令的口吻。


試圖掩蓋他因為不了解我的口味,大晚上特地買了好幾樣吃食的窘迫。


原來被哥哥投喂,是這種感覺啊。


15


這種悄咪咪的「地下接頭」,後來還有過幾次。


當然,陸聽遲不光是帶吃的給我,還給我帶習題冊。


「我掃了眼高一月考排名,你才排 300 多,用腳踩出來的答題卡也比你分數高吧?


「下次至少考到前 200。」


學霸如陸聽遲,根本不懂學渣的疾苦。


他一句輕飄飄的命令,在我腦海中砰的一聲,炸開。


那麼長的排名榜,陸聽遲是怎麼掃到我的?難道一個個找的?


之前每次聽到同學抱怨,被家長要求考試必須多少分,哭天搶地的樣子像是活不下去了,


我都忍不住酸澀地吐槽。


喂!有人關注你的成績哎,你的每一點進步退步都能牽動別人的注意力哎!這是多幸福的事。


所以現在,被嫌棄成績,被要求一下子進步 100 多名。


我心裡美滋滋放起了煙花,根本不在意有多困難。


指尖偷偷摩挲著習題冊上他用飄逸的小字做好的批注,我重重點頭:


「放心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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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的月考,我真的考進了前 200。


學習不難,找學習的動力才難。


但我找到了。


把成績單按在心口,我忍不住期待晚上的秘密接頭。


總是冷著臉的陸聽遲,應該會小小地開心一下吧?


那我能不能提出想要一個抱抱?


不行不行,肯定會被大義滅親……


亂七八糟的想法飄來飄去,我漫不經心地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


忘記了,有人在暗暗地盯著我。


周婷。


她是我們副班長,光明正大地暗戀著陸聽遲,也光明正大地引導著對我的霸凌。


新生入學典禮那天,她把我的書包扔進廁所,逼著我下跪,用汙水澆了我一身。


我沒有默默忍耐。


在這個世界上,ŧũₘ光是面對「親人」,我需要忍耐的已經夠多了。


面對這些校園裡施暴的人渣,我沒什麼好怕的。


像不要命的小獅子一樣,我奮力反擊,甚至還曾經臉上帶血地鬧到老師那裡。


周婷才終於有所收斂,不敢再對我那麼肆無忌憚。


但囂張慣的人,又在這樣的年紀,蠢蠢欲動的嫉妒心,往往能超越理智。


自從周婷聽說,陸聽遲幫我搬過行李,她看向我的眼神就總是陰惻惻的,


像隨時打算反撲的毒蛇。


「九點半」「宿舍樓後」「陸」。


我無意識地寫下幾個字。


不小心被周婷看到,


並串聯了起來。


17


晚上九點半,我在宿舍樓後,等來的是周婷和她的小姐妹。


「嗬,大半夜的,小狐狸精出來勾人了啊。」


她嘴裡叼著煙,話說得含混,惡意更加明顯。


其他幾個小姐妹配合地跟著嘻嘻哈哈,幾十釐米長的棍子,拿在手裡一下一下地敲。


「想勾陸學長啊?」


周婷看了看四周,確認陸聽遲並沒有來,惡狠狠地把煙屁股吐在我臉上,


「先跟我們玩玩唄。」


幾個人一點一點靠攏,把我圍困在牆角。


周婷用棍子挑起我的下巴,湊近,惡心的煙草味撲面而來。


「嘖嘖嘖,跟你媽一樣,都長了張不安分的臉。」


她眼裡的惡意像刀片鋒利,「沒關系,留下幾個疤,就安分了。」


我強迫自己穩住聲音:


「我勸你別動手,不然你會後悔的。」


她警惕地環顧周圍,一片安靜,笑了。


輕蔑地拍我的臉,鮮紅的指甲左右比劃:


「唬誰呢,想拖延時間?讓我看看留個什麼形狀的疤比較好呢?」


袖子裡,我攥緊了裁紙刀。


18


她們人太多了,拿這麼一把小刀,想要全身而退很難,但最大限度地保護自己,還是可以的。


我屏息,在大腦中一遍一遍預演逃跑方案。


「別磨嘰了,咱們是來打人撒氣的,又不是來給人整容的。」誰喊了句。


嘻嘻哈哈的笑聲過後,周婷露出一個嗜血的笑。


「砰!」


她猛地把我的頭磕在牆上。


疼,鈍痛。


大腦眩暈,一片空白。


眼角瞥見快要壓下來的血紅指甲,我握緊裁紙刀,用上全力,不管不顧地狠狠一劃。


皮肉綻開的觸感。


啊的一聲尖厲慘叫隨之而來。


不止,


啊啊啊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一個比一個悽厲。


我強忍著頭痛,艱難睜開眼。


心驚肉跳。


周婷抱著手臂,疼到打哆嗦,哭著喊著要去醫院。


但沒人顧得上她,其他人一個個東七倒八歪,趴在地上哭嚎。


中間站著的,是陸聽遲。


不改往日疏冷的表情,但拳頭捏得咔咔作響,眼底怒氣湧動。


「你們打了林晚晚?」


他緩緩開口。


視線凜冽,掃過掙扎著爬起來的幾個女生。


她們是校園群架的主力,見慣了大場面,但現在,被巨大的壓迫感嚇得不敢說話。


「我不想打女生,但你們不該動我妹妹。」


他一字一句,聲調不高,把「妹妹」兩個字咬得尤其重。


幾個女生聽得臉色煞白。


可惜,晚了。


陸聽遲彎腰,從地上抄起一根棍子,在手裡顛了兩下。


然後,破風聲響。


他側開半步,躲過一個女生背後偷襲的飛踢,緊接著一棍子抡了上去。


咔嚓,棍子斷成兩截。


那女生應聲摔在地上,抱著腿嗷嗷嘶吼。


看到戰力最強的被秒殺,其他幾個人驚慌地後退。


但陸聽遲又拎起地上的棍子,一步一步逼近,


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人。


19


十幾個人,一瘸一拐攙扶著離開,哭叫聲漸遠。


陸聽遲在我身前蹲下,表情依然冰冷,眼中糾纏著復雜的情緒。


伸出手,快要觸摸到我額頭的時候,


頓住,收回。


「受傷了沒?」他聲音滯澀。


我小幅度地搖搖頭:「我沒事的,哥。」


又是一陣眩暈,


隻能趕緊閉上眼,強忍住胃裡的翻湧。


突然,身體被抱住。


一隻手猶豫地撫上我的頭發,小心地在我頭頂揉了揉。


「別怕,哥哥在。」


幾個字,他說得磕磕絆絆。


這個連打架都遊刃有餘的學霸,第一次學習如何自稱「哥哥」,生澀卻又堅定。


「哥,哥……」我回抱住陸聽遲,一遍遍叫他。


他一遍遍回應:「別怕,我在。」


我說不清,自己是哭著笑了,還是笑著哭了。


20


第二天,陽光很好。


陸家小別墅的院子裡,陸聽遲直挺挺地跪著,蒼白的臉上沒有血色。


他已經跪了一天。


周婷一群人被打得很慘,鼻青臉腫都是輕的,骨折的骨折,破相的破相,


驚動了學校。


她們是施暴者,自然不敢主動告訴老師。


總是被欺壓的同學也不會去打小報告,她們高興都來不及。


隻是,我在危急時劃向周婷的那一刀,實在太深了。


胳膊上幾乎見骨,血流不止。


校醫怕出事擔責,向學校報告,追問之下,找到了我和陸聽遲。


陸叔推掉會議,匆匆趕到學校。


剛進辦公室,啪,重重地甩了陸聽遲一巴掌。


太沒面子了。


陸叔來學校,從來都是一副領導視察的姿態,哪有這樣被叫來問罪的?


他怒不可遏,沒能維持住一貫的儒雅。


陸聽遲本來正在向教導主任解釋事情的經過,不疾不徐,不卑不亢。


這一巴掌,打碎了所有。


在陸叔的呵斥下,他默默噤聲,嘴角滲出血色。


再問,他說架是他打的,那一刀也是他劃的。


「陸叔,是她們先打我的,哥哥隻是為了保護我,而且那一刀是……」我哭著解釋。


「閉嘴,小晚。」陸聽遲冷冷打斷。


沒有再多一句辯解。


21


我和陸聽遲第一次被叫回家裡,竟然是為了回來挨打。


陸叔是個「溫和」的人,自然不會打我。


我主動走到我媽面前,把醫生的診斷攤開,


輕微腦震蕩。


她看都沒看,把病歷扔飛出去,然後,生生給了我十幾個巴掌。


看來我媽現在真的很幸福啊,補得氣血十足,巴掌生風。


我腦子嗡嗡的,眩暈和惡心的感覺已經很熟悉了。


分神這麼一想,倒也不覺得疼,反倒想笑。


但院子裡,


「我養你是為了讓你給我丟臉嗎?」陸叔的罵聲不絕於耳。


棍棒打在身體上的悶響、陸聽遲忍不住的喘息,一聲聲全都刺進我的心髒。


疼,疼得心髒像被戳開一個大口。


我媽揚起手,卻沒有再落下來,很意外地看著我:


「你哭了?」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沒再哭過,不管被打到多慘。


哭沒用,反而會激起大人的掌控欲和徵服感。


隻要繃住不哭,似乎就不會完全輸掉。


但遇到陸聽遲之後,我輸慘了,眼淚比想象中還要多。


我媽抱著已經顯懷的肚子,在沙發上坐下。


看我腫著臉、狼狽擦眼淚的樣子,滿意餍足,仿佛大獲全勝。


「都說了別給我找麻煩的,瞧你們把老陸氣的。」


她打我十幾個巴掌,是為了給陸叔出氣。


俯視的角度,我垂眸,問:


「那你不生氣嗎?」


對上她疑惑的視線,我淡淡開口:


「給你找麻煩的、毀掉你人生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打我罵我,你以為你贏了?不是,你隻是欺負我是個孩子,沒辦法還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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