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是，我也一直，在想著你，等等。」我推開他，喘了口氣，「那幾個人……」
「抓住了。」
他又吻下來。
「……我還有話……」
江漾這會兒是真不耐煩了，眼神發暗：「一次性說完！」
「我倆結婚了，你爸給你安排的結婚對象怎麼辦？還有你媽那邊……」
「你管他們！」江漾一點也不在意，「再說有我，我要處理不好，和你結什麼婚？」
10
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工作無比順利，我被提為經理，工資翻了一番。
而且我負責的幾個項目拿到了回款。
分紅一下來，我數了數，十萬。
我把消息告訴媽媽，順便說了一嘴我和江漾的事。
「好好好，要不約個時間，你把他帶回來吃頓飯，我和你趙叔一塊下廚，你覺得咋樣？」
「我問問他，定了時間告訴你。」
又截圖給江漾，喜滋滋地問：「我有錢啦，想吃什麼，我請客。」
我倆約了一家新開的網紅店。
Advertisement
時間還早，我在他公司樓下找了個咖啡廳等他。
快到下班時間，他助理跑下樓了：「清姐，老板臨時有點事，讓我送你先回去。」
「好。」
我坐上車從地下車場出來時，隱約看見一個熟悉的人。
「江漾他爸來了嗎？」
「老江總啊，來了。」助理眼神有些閃躲，隻是我低頭和江漾聊天，並未在意。
江漾很晚才回家，我躺在沙發上都睡著了。
「怎麼不進去睡？」
「你臉怎麼了？」
燈光昏暗，還是能看見他臉上的紅痕，以及嘴角的青紫，我想到白天的事：「你爸和你動手了？」
「一點矛盾。」
「因為我嗎？」我問，「他不想讓你和我在一起對不對？可也不能打人啊，他以前就不怎麼管你，你現在有這成績也是自己努力得來的，憑什麼啊？」
江漾家挺復雜的。
嫌江漾媽媽出身低，有了孩子也不結婚，反和能為他事業添磚加瓦的千金結婚了，也另外有了孩子。
江漾和她媽媽相依為命，江漾爸爸就給點赡養費。
宋阿姨一心想帶江漾回江家，江漾不願意。
他和我說過，總有一天，他會站在最高的位置，笑著看那些人。
江漾如今這樣，顯然回了江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竟讓他願意回去了。
「對了，我媽說讓你回家吃飯，他和趙叔叔下廚，周末可以嗎？」
江漾目光閃了閃：「可以。」
一晃到了周末，我和江漾過去了。
我沒想到，他大包小包拎了那麼多東西。
我買的房子小，他一米八五的身高在屋子裡，有些逼仄。
「媽，我來幫忙。」江漾脫了西裝外套跟著我媽鑽進廚房了，我剛要說什麼，被趙叔叔喊住了：「清清，咱倆下棋。」
哦，我媽和江漾有話說。
趙叔瞅了眼廚房，小聲和我說：「女婿真帥，清清眼光真好。」
「我媽眼光也好。」我湊過去，「我媽常誇你體貼，做飯好吃，還顧家。」
趙叔看了眼我媽背影，笑得滿臉幸福：「能遇見你媽，是我的福氣。」
晚飯很豐盛。
江漾陪著趙叔喝了幾杯白酒。
臨走時，我媽偷偷把我拽到一邊：「清清啊，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你和江漾分了後，江漾找過我一次，那會兒他就知道咱家欠債的事了，他說，他會想辦法，他那會兒才畢業，哪有錢啊，我就沒當一回事。」
我心口一緊：「後來呢？」
「三個月後吧，他又來了一次，塞了張銀行卡給我，說密碼是你生日，人就跑了，我一查，上面正正好三百萬，我嚇壞了，再找他，你說他出國了，那卡我就一直放著，沒敢動，前幾天你說你倆領證了，我就找卡去了，這次帶過來了，你還給他吧。」
我拿著卡，宛若千斤重。
推算時間，和我分手後，他在醫院躺了兩個多月，剛出院就去我家了。
怪不得，他不願意回的江家，回了。
不願意認的江父，認了。
那個時候的江漾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去問江父要的三百萬啊？
我從不知道，原來回憶也能這般痛。
回了家，關上門，我勾住他脖子吻了過去，急切又熱烈，好似這樣就能填補內心慌亂無措的愧疚和不安。
「今天怎麼這麼熱情？」
「他有沒有給你氣受？」我埋在他懷裡，瓮聲瓮氣，「你回去要那三百萬的時候，有沒有？」
江漾身子一僵，情緒明顯低沉下來。
「我都不要你了，你替我家還什麼錢？我都沒想過要還，你以前不是教我，不要向壞人低頭嗎？我沒有低頭，你為什麼……」
「許清。」江漾替我擦幹眼淚，「你知道那會兒我在想什麼嗎？」
我仰頭看他。
「我在想，要是我早一些知道，你就不用擔驚受怕了，這樣，我們是不是就不會分開了？
「可我知道了，我還是聽他的話出國了，那會兒太年輕，我拋棄了自尊，也換不回你回頭，我恨你太絕情，恨你自以為是的為我好，就斷了我們的一切，我就想著，讓你也痛，讓你也後悔，可好像……」
他自嘲一笑：「錯得挺離譜。
「不過現在也不錯，公司挺好，有套別墅，幾套平層，公寓也買了兩套，車也不差，也不缺錢了，還結婚了。」
說完他笑了，我也笑：「我可以認為你在炫富嗎？」
「不，我在提醒你，你男人很優秀，得看緊點，再有下一次，我就不回頭了。」
說完捏著我下巴吻了下來。
11
自我搬到主臥後，睡眠質量日夜下降，始作俑者精神越來越好。
我抱怨，他樂此不疲，美其名曰，探討人生奧妙。
神他媽的人生奧妙。
不過沒多久我出差去了，要去一個月，忙完這個月，我有六天的調休時間。
我打算趁這六天，求個婚。
可我實在沒經驗，找了閨蜜出謀劃策。
「畢業那會兒不是江漾求的婚嗎，要不你給他補上，一人一次，我覺得就挺好。」
好有道理。
我故意把歸期延遲了一天，實際上提前回家布置。
還特意問了江漾助理，確定他今天沒有聚會，沒有加班。
我去店裡 DIY 了個蛋糕，訂了一束玫瑰花，把戒指藏在裡面，又做了幾個小菜，開了瓶紅酒，又換了套我最喜歡的裙子，化了淡妝，滿心歡喜地等他回家。
一直等到十點，也沒等到江漾回來。
我沒忍住，問了他助理。
「啊，老板六點就走了啊，沒到家嗎？是不是回老江總那裡了？清姐，要不我幫你問問。」
「麻煩你了，我問就好。」
我打了江漾手機，第一通沒接。
第二通中途掛了。
很快他微信發過來一張圖片。
江漾坐在對面，鏡頭前有雙女人的手，塗著好看的香芋紫的指甲。
我說不清那一瞬間的情緒。
好似心髒被人攥緊，又捏碎。
江漾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而且，他的手機，在那個女人手裡。
那個女人用他手機，給我發消息。
我腦子一團亂，好像很多事等著我去做，又無從下手。
多重情緒交織，我眼前發黑，猛灌了口冰水，才清醒。
消息又進來了。
這次是一個地址。
我過去時，早沒有江漾的影子。
我通過辨認照片上的標志物，以及女人指甲，認出坐在窗邊，身穿紅裙的女人就是給我發消息的女人。
優雅明豔，氣度不凡。
「你好。」
「果然是個美人，趙琳琳，先點喝的吧。」
我想起江漾爸爸給他定的結婚對象，就姓趙。
「我和江漾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吧？他父母打算讓我們結婚，我們兩家家世相當，你覺得自己能比得過我嗎？這樣吧，給我五百萬，我就不摻和你們！」
我以為等來的是她給我砸錢，沒想到她居然問我要錢？
就很離譜！
「有你，也摻和不了我們，趙小姐，我很忙，拿別人手機惡作劇這種事下次不要有，否則下次等你的就不是好聲好氣說話了。」
說完我起身走，趙琳琳從後門追出來：「不是，我都用你家江漾手機幹那種事了，你不懷疑他想和你離婚嗎？」
「你可能不知道，江漾想要和我離婚，說一聲就好，不必這麼迂回。」
趙琳琳懵了一瞬，自顧自地說：「所以我白當惡人啦？」
說完一把拽住我胳膊，哪還有方才的咄咄逼人。
「好吧，他在隔壁訂花，被我堵住了，我假裝手機沒電問他借手機，我趁他去衛生間掛你電話來著，許清姐，許姐姐，好嫂子，求你，借我一百萬，江漾不借我，我實在沒法子了，才想出這個主意想借點錢，被你看穿我也不裝了。」
「我們好像不是很熟。」
「熟，有次江漾喝醉，在酒吧喊你名字，是我和我男朋友送他回家的，我和我男朋友明年能不能領證，全看你了！」
「為什麼明年，現在領不好嗎？」
趙琳琳狠狠一跺腳：「我也想啊，他特麼才 21 啊，民政局不幹啊，我要先去國外躲躲，我沒錢啊！」
我瞬間無語。
「抱歉，我真沒那麼多錢。」
這下輪到她驚訝了：「江漾這麼小氣的？」
回家前，我和趙琳琳交換了微信。
她不僅自來熟，還是個話痨。
路上的工夫，把自個底兒全兜了，真是個率性又可愛的姑娘。
我摁密碼時，猛地想起我布置好的求婚現場。
頭一次這麼希望，江漾回公司了。
很不巧，他在家。
燈光昏暗，他眉眼清冽，見我回來，後背繃直了：「提前回來怎麼沒打電話？」
我晃了晃手機：「沒電了。」
江漾盯著我，欲言又止。
我忽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江總，行情挺好啊！」
江漾呼吸一窒：「趙琳琳和你亂說話了？」
沒等我回答，他摸出兜裡手機，找到通訊錄，見他眼神發沉，我暗道玩過火了，立馬撲過去搶他手機。
他換了隻手，輕而易舉地避開，我撲入他懷裡，被他攬住，對上他促狹的笑意，我惱羞成怒：「江漾，你玩我！」
「不是你先玩我的？」他玩味一笑，「哦，還是你要我教的。」
我想到暗夜裡那些旖旎，臉紅到脖子根：「流氓！」
「清清。」四周的燈忽地全暗了。
江漾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束花，夜色把他側臉勾勒得如水墨畫一般，我意識到他要幹什麼，鼻尖一酸。
「本來定了地方，沒想到你提前回來了，又看到你準備的，我怕我再等，會趕不上，有些倉促，你諒解一下。
「有些話，三年前，或許更早就想說了。
「江漾，永遠愛許清，你要不要嫁給他？也嫁了，那要不要，給他個機會，和他重新開始？」
眼眶又酸又漲，到底還是沒忍住，我哭著搖頭：「我不要，這次換我來，你怎麼能在我前面？」
江漾替我擦幹眼淚：「我錯了，我站著不動，你來好不好？」
我哭得更大聲了：「你都知道了，驚喜都沒了！」
「我最大的驚喜，是你。」
最後我還是求了一次。
真的，我要知道我跟他求個婚，能激發他獸性，我肯定不求。
大半夜，趙琳琳給我通風報信，說江爸去了她家，說不準很快就要找我們的茬，讓我們做好準備。
我把消息給江漾看：「趙琳琳這姑娘靠譜嗎？靠譜的話要不借她點錢？」
「借錢不比解決問題來得更徹底？」
12
第二天，我們去了江家。
宋阿姨也在，進去時她正好在泡茶，看見我瞬間垮了臉。
江漾他爸壓根不理我，兩人去了書房。
宋阿姨沒和我說話，我也不搭腔, 刷著小視頻等江漾。
第三杯茶下肚，書房傳來重物撞擊門的悶響。
我連忙衝上去, 到門口聽見他爸怒吼聲：「你做夢，江家永遠不會認她當兒媳婦！」
「巧了，我也不是很想認你這個爹！當初的三百萬, 我早就百倍千倍還給你了，我從來不欠你的，這一次我帶她來，就是想告訴你, 別再插手我們的生活, 你老了, 而我，正年輕！」
「你居然敢威脅我！」
門被宋阿姨推開了，她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滿眼焦急：「阿漾, 你別和你爸吵啊，你道個歉, 快道個歉……」
我忽然覺得，江漾好孤單啊。
連從小拉扯他長大的媽媽, 好像也不是很了解他。
我伸手：「我們回家吧。」
「你確定讓我在這裡脫？」江漾聲音冷沉。
「（回」「讓他們滾！滾了就永遠別進這個門！」
宋阿姨跟著我們到門口, 臉色依舊不好看。
「我和江漾結婚了, 按理也該喊你一聲媽，江漾爸爸現在做的, 和當初你經歷過的有什麼不同呢？」
江漾媽媽愣了一下，眼眶繼而紅了。
「媽, 我和清清婚期定了，下個月初六，你要想來就來，不想來, 我也不勉強。當然，當初你做錯了事，清清原不原諒你，看她自己意思，我依舊會孝順你，隻不過建立在你也尊重我妻子的基礎上。」
從說完到離開, 江漾媽媽始終沒說一句話。
我坐在副駕，心情有些沉重。
江漾捏捏我手指：「想什麼？」
「沒什麼。」
「撒謊。」他盯著我眼睛, 「我和我媽之間本來就有矛盾, 她一直想回江家，並不完全因為你。」
他扯了扯唇：「小的時候, 我挺希望他能來的，可一次都沒有。等我長大了，他忽然就想起我了，想掌控我的人生, 哪有這樣的事。」
我心疼得厲害：「沒關系的, 我們有家了，將來還有我們的孩子……」
我話音還沒落完，江漾忽地湊過來吻上我唇。
等發現還在車裡時，我臉紅透了, 推開他：「這裡不合適……」
「我覺得挺合適。」
……
回家路上，天朗日清，萬物可愛。
（完）
